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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丫头爬起来,亦步亦趋跟着她,“五小姐,九少爷是您的哥哥,他病了,您都没去看一眼……” 傅云英抬头看看天色,“我要去上课,迟到会被二哥罚的,等我中午回来,再去瞧瞧九哥。” 丫头松口气,“奴这就去告诉九少爷。”转身飞快跑远。 ※ 琳琅山房今天罕见的热闹,里屋一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躲在草丛里的灰羽飞鸟扑簌而起,展翅飞向碧蓝晴空。 莲壳请傅云英到侧间里稍坐片刻,道:“今天诸位相公都过来了,像下帖子一样齐。” “来了哪些人?” “今年的童生都来了,孔秀才也来了,还有几位相公。” 傅云英坐在窗下展开书本看,听到隔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群情激昂,原来是为了赵师爷那篇端午见闻的事,县里的文人想请傅云章写一篇驳斥赵师爷的文章。赵师爷名声响亮,黄州县没人能和他抗衡,也就傅云章出面众人才会服气。 傅云章婉拒,孔秀才等人不肯,你一言我一语,拿大道理劝说他,他笑着和众人周旋。 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傅云英听得出来,他大概是不耐烦了。 他向来温文,即使心中不高兴,别人也看不出来。 暑天烦闷,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呆坐了半晌,心中不大痛快。 喊莲壳进来磨墨铺纸,翻出赵师爷的那篇文章,仿照他的格式和语体,一句一句反驳。骈文追求辞藻华丽和对仗工整,多用典故,堆砌辞藻,真正有意义的句子很少,一个意思反反复复用不同的典故和雅致的说辞来描绘,为的就是让句子听起来铿锵有气势。自己写一篇骈文不容易,但是完全仿照一篇写好的骈文再写一篇差不多的,并不算难。 可能是醪糟吃多了,醉意一点点浮上来,她双颊发热,脚步虚浮,写好江陵府见闻后,身形晃了几下。 身后传来吱嘎声,有人推开房门,从外面走进来。 “在写什么?”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响起,傅云章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到墨迹未干的竹纸上,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笑,看到一半,浓眉微微上扬,“你写的?” 傅云英点点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写黄州县人粗俗,我就写江陵府人野蛮横暴。” 江陵府靠近水泽,四周河流环绕,是往来商船通向武昌府的必经之路。财帛动人心,水泽周围州县的百姓眼馋货船上的货物,干脆铤而走险,干起没本买卖。这些盗贼油滑狡诈,往往驾驶小船流窜于沿河芦苇丛中,来去无踪。因为他们中大部分是都是当地人,官兵奉命缉拿,他们往河岸边的乡村里一躲,全村包庇,即使知道哪些人可疑,官兵也束手无策。 贼寇肆虐是困扰江陵府知府的一大难题,傅云英的文章写的是贼寇联手哄抢过路行商货物,家家户户、老少男女帮忙分赃的情景。 全文没有一个字讽刺江陵府人,字字属实,毫无夸张,但形容惟妙惟肖,杀伤力比赵师爷那篇文章强多了。 毕竟黄州县人只是打架,没有十里八乡全去做强盗。 傅云章一目十行看完傅云英写的江陵府见闻,眉头微动,文章当然写得好,但字里行间的这份挥洒自如,和她平时的沉静自持差别太大了。 他垂眸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小娘子年纪小,肤色净白如细瓷,透出一点点嫣红,“你吃酒了?” 傅云英怔了怔,反应比平时慢了些,摸摸自己的脸,“没吃酒……我早起吃了醪糟。” 傅云章弯腰,抬手放到她额前探了探,双眉紧皱,“都醉得发热了,你吃了多少?” 他扬声叫丫头们进来,“去灶房煮一锅醒酒酸汤。” 丫头应声去了。芳岁和养娘上前扶傅云英坐下。 傅云章问她们傅云英早上吃了什么。 养娘一一答了,奇怪道:“天天都吃这个的,怎么今天就醉了?” 芳岁在一旁气鼓鼓地说:“肯定是灶房的婆子偷懒,醪糟没发好!” 傅云章眉头皱得愈紧,眼皮跳了一下,手指抬起傅云英的下巴。 她目色迷蒙,眸子湿漉漉的,双颊微醺如暮秋时节的漫天晚霞,额前隐隐浮起汗光。 “去请郎中。” 他冷声道。抱起傅云英,送到里间铺簟席的榻上。 傅云英一动不动,乖乖任他抱着,半天后,才慢慢问:“二哥,怎么了?” 仰面看他,眸似点漆,神色如常,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所以才没有人发现不对劲么? 连他也是今天才发觉。明明每天上午都能见到,却没有留心。 傅云章黝黑的双眸望着她,少顷,叹口气,摸摸她的丫髻,“无事,今天二哥送你回去。” 他走到待客的客室里,朝围坐在棋桌前的众人拱手,“舍妹染恙,恕我失陪。” 孔秀才和他认识最久,常常赖在傅府蹭吃蹭喝蹭书看,见他面色微沉不像是扯谎躲避,当即起身道:“病者要紧,这里有我呢!” 傅云章出了客室,吩咐养娘小心抱起傅云英,自己走在最前面,从夹道出府,往窄巷傅四老爷这边走来。 第32章 说定 明明热得昏昏沉沉的,挨着人便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热气萦绕在身边,但婆子的怀抱并不让傅云英讨厌,她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回了丹映山馆,躺在拔步床里。银丝纱蚊帐拢在月牙形金钩上,窗户槅扇全开着,屏风也移开了,风从外边吹进房,熏屋子的香包底下缀着的流苏轻轻晃动,能看到院子里的枣树细小的叶片在日光下反射出粼粼亮光。 窗外窸窸窣窣响,有人站在房廊底下说话,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虽然看不见人,但两人的嗓音傅云英很熟悉,是傅四老爷和傅云章。 她想坐起来,刚动弹了一下,眼前发黑,脑袋一阵发昏,重新摔回枕头上。 夏天她睡的是空心的刻花竹枕,砰的一声响,惊动守在外间的芳岁。 脚步声忙乱,不一会儿韩氏和芳岁一前一后奔进里间。 芳岁筛了杯温白开,问傅云英嘴巴渴不渴。 她嗓子又干又痒,轻轻嗯一声。 韩氏扶她坐起来,接过茶杯,喂她喝几口水,“想不想吃什么?” 傅云英看一眼窗外,日头打在枣树树冠最顶端,已经是未时光景了。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廊下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傅四老爷和傅云章踏进里间。 傅四老爷神色焦急,眸底隐有忧色。 进房之后他细细端详傅云英的脸色,自责道:“都怪我粗心大意,天天一桌吃饭,都没看出来你病了。” 听了他的话,韩氏红了脸,她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