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6
人唤。 那声音,虚弱中带着惊喜,七娘回身瞧去,原是蔡三娘子。 她着一身家常小袄,头顶一个环髻,只将余发束在脑后。一条萍绿抹额轻轻系上,未免受风。上下瞧来,皆是贵门小娘子的骄矜。 见蔡三娘子带病相迎,七娘很是感念。 她亦起身,只道: “你还带着病,怎么亲自出来了?原是探病来的,若惹得你病更重些,倒是我的不是了。” 蔡三娘子笑了笑: “这便是折煞我了。若非你托薛大人相救,我只怕连命也没了,如何能这么快便下地走动?” “薛姐夫医者仁心,”七娘道,“不论是谁,皆会救的,你不必为此挂怀。” 七娘这话说得聪明。 薛仁本是医者,如此说,是绝了薛仁勾结之嫌,于蔡府、谢府都好。 蔡三娘子自然懂得。 她笑道: “咱们内室说话吧!此处人来人往,嘈杂得很。” 七娘点了点头,便随她去了。 按理说,七娘初次拜访,于情于理,是不该以内室相邀的。 可七娘却似豪不在意,亦不以为然。 昨日收到帖子之时,七娘只觉蔡三娘子贴心聪明。如今她以家常服制相迎,又邀七娘至内室,倒更见出一分坦荡亲近来。 故而,七娘也以坦荡之心相待。所谓君子之交,当是如此。 蔡三娘子拉七娘于小几前坐了。七娘审视她一番,只笑道: “上回你无辜受累,如今瞧着是大好了,我也略微安心些。” “这都不打紧的。”蔡三娘子道,“左右一身臭皮囊,换得与你相识,却也无憾了。” 七娘蓦地一惊,转而又掩面一笑: “我有什么好的?家中皆道我任性胡闹,从前惹下许多事!若加上三郎与五哥,能将父亲气出病来!” 蔡三娘子听她此语,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看你亲近,原来你我是一般的性情。” 七娘亦跟着笑起来,点头道: “从此汴京的混世魔王,要多一人了!” 这般打趣,蔡三娘子也不恼。二位小娘子只笑在一处,很是得趣。 只听蔡三娘子又道: “你虽这般自贬,可我是读过你的文章的。才女二字,自是当得!” 七娘有些憋笑。 “才女”二字,从来只是旁人挖苦她的,可蔡三娘子却正色说来,不得不让人心生好奇。 七娘只笑道: “你是读过我哪篇文章了?竟有此论,当真叫我受宠若惊!” 蔡三娘子有些不解,那篇文章,分明是极好的。 她只道: “记得我同你提过,便是你在太学时作的那篇。” 提及此处,七娘不由得想起孙夫子的模样,直想发笑。 蔡三娘子又道: “别的倒罢了,其中一句,甚得我心。其论有云:古之论顽,曰顽者不尊,顽者不达,尚有理乎?管窥蠡测,不可盖全。是故顽者,亦有持也。持之本心,持之以远。随波合污,皆不谓之顽也。” 七娘看着蔡三娘子,只觉她颇有鉴赏之力。 这几句,也算得此论精妙之处。她能摘其精华,随口吟来,又如何当不得“才女”二字? 古来有子期伯牙,为知音断弦之美谈。可见,不论音律或是文章,总要有人懂得,方是不负。 不过,那几句虽是七娘所成,论点来源,却是陈酿。 七娘不愿骗她,只有些抱歉地向蔡三娘子道: “这篇文章,虽出自我手,实则有高人指点,断非我一力能作。” 蔡三娘子有些愕然,又有些好奇,只问: “原还有这个典故!不知那高人是谁,能指点你的,想来并非俗人。” 听她如此抬举,七娘遂得意笑道: “不是旁人,正是我酿哥哥!” “你酿哥哥?” 七娘摇摇头: “并非我兄长,是带我读书的小先生,太学生陈酿。” 蔡三娘子忙会意地点了点头。 早听闻谢七娘子有位举子先生,不想竟是这等大才! 她遂道: “如此说来,此文之骨,原是出自陈先生之手?” 七娘仰头道: “不错,你不知的,我酿哥哥厉害着呢!” 蔡三娘子默了半晌,有些愣然,像是兀自思索些什么。 七娘偏头望着她,又推了一推,道: “你怎么不言语了?” 蔡三娘子依旧垂目,只喃喃道: “这般才情,不知何时,能当面请教一番……” 七娘蹙了蹙眉,审视她一回,忽正色道: “何时亦不行!” 蔡三娘子一愣,只不解地望着她。 “我是说……”七娘试图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说……酿哥哥忙呢!我亦许久不曾见他,何况乎旁人?” 蔡三娘子遂笑了笑: “那有什么,若有心,总能寻着空闲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总能见着的。” 七娘忽有些警觉地看着她: “哪等得这样久的时日?” “奇思难得。”蔡三娘子道,“许多人终其一生,亦不见得能遇见。我既有缘见识,自然等得。” 七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般任性固执,她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只听蔡三娘子又道: “谢七娘子若能替我引荐一回,或许便不必那些时日功夫了。” 七娘猛地愣然,直站起身来。 她正色道: “男女有别,怎能私下相交?” 蔡三娘子有些愕然: “不过论文讲学,与你无异。七娘子竟是如此俗流?” 怎么是与七娘无异呢? 她咬着唇,只道: “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去,便告辞了。” 说罢,七娘只行礼要去。 正待转身,蔡三娘子忽唤住了她。 “谢七娘子!”闻得她道,“你是在生气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玉楼人2 七娘猛地顿住。 生气?自己动气了么? 她缓了缓神色,只回身道: “你别见怪,实在是有些晚了,我急着回家。” 自七娘来此,确是过了许久。两府这般境况,她到底不好久留。 蔡三娘子点了点头,微笑道: “相识一场,你我还互不知其名吧?” 却也是了。 七娘遂笑道: “我单名一个‘蓼’字,蓼花菱叶的蓼。” 蔡三娘子亦回道: “我名‘云衡’,出岫之云,平衡之衡。” 七娘点点头。二人又作一番告别,蔡云衡遂亲自送七娘出府。 时至傍晚,七娘用罢晚饭,只托腮靠在窗前。一时思及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