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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王,只向蔡太师低声道: “父亲,郓王此时来……” “莫慌!”蔡太师打断道,“他本是蔡氏一手扶持,若要那个皇位,还不至于对付咱们。” 蔡攸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个道理,可又总觉着心有不安。 他四下看了看,又道: “父亲,此番不是还邀了上舍的太学生么?眼看宴席过半,却不见半个人影!” 蔡太师亦抬眼看了看,只冷笑道: “太学生们,心性何等之高!” 蔡攸亦附和道: “这群毛头小子,成日与咱们府上作对!此番,父亲有意冰释前嫌,特下了帖子。谁知他们却不买账?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蔡太师摇了摇头: “一群黄口小儿!也罢,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待他们吃些苦头,方才能明白些道理。” 蔡攸笑了笑,又与父亲敬酒吃。 二人再不去理会太学生为何不来的事。谁知不多时,只听院外又报: “上舍太学生九人,与蔡小娘子祝寿!” 一时,众人皆朝那处望去,满心满眼的好奇。 怎么太学生们亦来了? 蔡攸亦是满脸愕然。方才还说着,此时却又忽然到了! 他转头看向父亲,只见蔡太师一脸平静,似乎来的只是寻常的祝寿之人。 蔡攸只低声道了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清高风骨,到底还是来了!” 蔡太师却面无表情,只微蹙了一下眉: “且看吧!” ☆、第二百零九章 宴清都5 只见一群太学生们齐齐而入。 他们宽衣博带,头戴襦巾,自有一番风流姿态。便是寻常行在街上,亦能引来不少侧目,何况是在众人皆坐定的宴席! 郓王端坐于高位,亦看着他们,只是,却并不见有甚惊愕神色。 他的手指在案头敲打,一下一下,甚是明晰,正如太学生们一步步行近。 郓王本在太学视察过一月有余,对太学众人自比旁人熟悉。眼前几人,皆是那时较为出挑的,如今已归入上舍。 他微微含笑,一一看来,只见陈酿与魏林亦在其中。 蔡太师与蔡攸皆站起身来,保持着迎客应有的礼数。自然,也是礼贤下士的姿态。 太学生们虽无甚权势,可到底属天子门生。不论在何处,总是体面非常的。 方至堂内,他们齐齐作揖,礼数亦十分周到。 只见蔡太师行上前去,一副慈爱脸孔,笑道: “方才犬子才说起,以为众小郎君不来了,只觉颇是可惜。如今见着,老夫也好与孙女有个交代。” 与他孙女交代些什么?太学生们一时不解。 蔡太师又道: “今日,本是我家孙女的生辰,原不该扰小郎君们。只是她一向对诗书文墨极是上心,对太学亦心向往之。各位皆是将来的国之栋梁,她说要好生招待你们。老夫想,这也是替陛下分忧。” 说罢,蔡太师又看向郓王: “殿下,老臣所言可在理?” 郓王点点头,却不起身。 他若礼贤下士地下去,座中众人免不得又要起身行礼,到底麻烦。 此处也不比太学随性,多是些作官作迂了的人,还是坐着的好。 郓王遂道: “太师所言极是。此间几人,皆是栋梁之才,本王少不得敬你们一杯。” 说罢,郓王自端起酒盏。 蔡府的侍酒女亦有眼色,早已端上九盏清酒,呈与众人。 这几位太学生,本与郓王相熟。他们行过礼,便一饮而尽,与太学无异。 一番寒暄罢了,座中众人皆一副等着看戏的嘴脸。太学生们这时候来,显然有些来者不善。 陈酿于太学生之中,虽不算年长,却是颇受器重的。 又因着谢诜之故,座中许多人倒也认得他。 他依旧一身青布袍子,负手立于人群之中。 只横扫一眼,便听他道: “学生见此处极是富丽,太学的贺礼,倒有些拿不出手了。” 此话乍一听是恭维,实则是一番讽刺。 座中之人,哪个不明白? 不过,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太学生们亦是贺寿来的,酒也吃过,怎么不见有甚贺礼? 他们光等着看戏,只怕戏眼,在这贺礼上。 蔡太师的言语倒十分客气。 只听他道: “你们能来,已是了却了老夫孙女的心愿。贺礼之类,总是太见外了。” 此话既出,蔡太师猛闭了口。 太学生们是天子门生,见不见外的话,岂是他一位臣子能言语的? 蔡太师一向行事谨慎。也不知怎么的,方才竟脱口而出! 想来,太学生的到来,加之郓王坐镇,他到底是有些慌乱的。 而这一切,陈酿与郓王皆看在眼里。 陈酿方道: “太学本是治学之所,于金银之上,颇为清贫。可太学上下,皆受孔儒教导,礼数之事,却不可荒废。” 蔡太师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时不知他所言何意。 陈酿顿了顿,接着道: “太学最多的,不过是诗书道理。自收到太师府的帖子,我等遍翻群书,遍游汴京,终是寻到三件贺礼。” “不知太师,”陈酿抬眼看着蔡太师,“肯不肯收?” 陈酿的神情虽是温和,却带着难以言表的坚定泰然。 蔡太师纵横官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被这个眼神蓦地镇住。 这样的神情,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面上倒见不出什么异样,只笑道: “这等费事,你们有心了。老夫在此谢过。” 陈酿低头笑了笑。 众人遂呈上第一件贺礼。 那贺礼乘在托盘之上,拿红绸掩了,表面凹凸不平,似有鞠球一般大小。 座中之人无不好奇,只伸长了脖子要看。 “那是何物啊?”有官员喃喃道。 “像是珊瑚,”有人道,“那可难得了!” 又有人摇头: “不像,哪有送珊瑚送那样小的。” “太学穷嘛!”有人嗤笑道。 “你听那些学生吹呢!”另有人不屑,“教育之所,还能亏待了他们去?” 有人低声道: “可与太师府相比,太学就是穷嘛!你以为,户部账上那些,便是算数的?” 一时又有人唏嘘。 自然,这皆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随口议论。他们声音低得如蚊虫,旁人也听不得什么去。 而蔡太师,此时满腔心神,只专注在太学的贺礼之上,哪管旁人的议论? 第一份贺礼已至蔡太师眼前。 魏林一步上前,只朝蔡太师行了个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