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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安稳。 她笑了笑,心下只道: 别了,陛下! 别了,故国! 只见她忽一转身,毫不犹豫地一跳,霎时间,直直坠入湖底。 打捞起来时,已是后半夜。 朱琏的尸身肿胀苍白,这样冷的天,竟不是淹死,而是在湖中生生冻死的! 一应皇亲宗室,早已哭得不成样子。唯有朱凤英,只望着朱琏的尸身,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她明白,jiejie这样做,是全了自己的气节,皇室的气节,大宋的气节! 朱凤英忽一声哀叹,又喃喃念出一阕悼亡词: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 她四下看去,那些金人,那些营帐,她都要牢牢记得! 朱凤英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向朱琏发誓: 朱家女儿的清白,你来保全;而家亡之恨,国破之仇,我朱凤英来报! ☆、第十二章 渡江云1 漫天的大雪已见收敛之势,有时只夜里飘飞,薄薄凝了一层在地上。待到晨起时,已然尽化了。 再过三五日,便是上元了。 七娘倚在车上,恍恍惚惚的,陈酿在帘外驾着驴车。随着人群的方向,直朝南边去。 自别了那二三十个谢府仆从,至今已有十来日。她不知这些日子是怎样过的,只是每每思及,便不由得潸然泪下,无法言语。 七娘依稀记得,打发仆从的那日,天还好冷呢! 那时,陈酿见着顺子颇为惊讶,只向他问: “你不是先南下觅宅子了么?怎的会从汴京方向来?” 顺子抹了一把泪,叹道: “本是李管事带着咱们的。可途中听闻汴京城破,府上俱被俘虏,那李管事……” 顺子一时哽咽,神情中满是愤然,又道: “他不是人!他听闻府上蒙难,丢下咱们,卷了银子便跑!咱们见着无法,只得随汴京难民南下。不想,行了这些时候,还能见着七娘子的车驾!” 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顺子,这是头一回,她如此专注地听下人讲话。 只是,“谢府蒙难”四字,对于七娘,到底是太陌生了。 她不懂那是怎样的境况,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七娘只是央求着陈酿带她回汴京。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总好过消息全无,毫不知情! 此间地处偏僻,也寻不着旁人打听。陈酿心下恍然,问了那些仆从许久,却也没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本是太学出身,对汴京亦满怀忧虑。望着七娘哀求的模样,他霎时心下一狠,只道: “你们先护七娘子回庄上,我回汴京附近瞧一瞧。” 谁知,不待他转身,七娘却一把抱上他的手臂,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我与酿哥哥同去!”七娘瞪着他,一双黑亮眸子坚定无比。那般不容置疑的神情,断非任性而来。 陈酿审视一回,暗自叹了口气。骤然将她丢给那群仆从,他到底放心不下! “也罢!”陈酿嘱咐道,“可咱们说好了,金兵凶狠,咱们只能远远一看,知晓境况就是,万不可伤怀留连。” 七娘心下着急,哪管得他说什么,只一股脑地应下,先回去看一看是正紧! 指不定,家人逃将出来,恰能遇着呢! 二人遂让仆从们回庄上,将值钱的物件打点一番,再雇几辆驴车。待他们回来,便一同南下。 而那时的七娘并不知,还未至汴河,他们便见着远远一片浓烟。 那是汴京城,熊熊燃烧,付之一炬的汴京城! 七娘一瞬呆愣,似被下了蛊般,直直朝前挪步。 陈酿一把将她抓住: “快走!” 再向前,便是金兵驻地,远远地已见着两三个金人往来,哪里还敢逗留? 可七娘却似充耳不闻。 陈酿无法,只得强拽了她走。有他在侧,七娘自可以由着性子害怕、惊愕、不清醒,可陈酿不能! 汴京已然焚毁,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兀自保全。至于寻亲重聚、收复故都,那皆是后话了! 然而,人生的无常远非如此。 几日后,陈酿带着七娘就要至庄上,却见村口早已布满金兵营帐。富庶热闹的村子,乍作一片慌颓。 此后发生了什么,七娘再记不起。隐隐约约,只记得陈酿拉着她走,又不知从何处换了辆驴车,便成了眼下的境况。 七娘蜷在驴车一角,神情木愣。自打见了汴京的大火,她还未说过一句话! 车外饿殍遍野,皆是南下之人。不时传来哀嚎之声,凄凄楚楚,尤不忍闻。 驴车颠簸而行,车外的声音越发清晰。七娘眉头猛然一震,颤抖着抬起双手,直捂上耳朵。她神情紧绷,额间已冒起青筋。只见她越捂越紧,身子亦跟着瑟瑟发抖。 “蓼蓼,”车外忽传来陈酿的声音,“行了半日,要不要歇一歇,吃口水?” 七娘闻声,霎时一愣。她眉头微微松了松,未至半刻,却蹙得更加厉害。 她又朝驴车角落缩了缩,紧咬着牙,依旧不说话。 不闻她应声,陈酿只颓然叹了口气,却道习以为常。 已接连许多日了,她不言语,也不理人,只空洞洞地望着前方。就连喂饭喂水,也都尽依靠着陈酿。 他又叹了一声,蓦地停驻,正要倒水予她吃,却闻得车中一阵“咚咚”巨响! 陈酿心下一惊,忙掀了帘子瞧去。 只见七娘面目狰狞,发狂似的敲打着车壁。 她一双小手攒成拳头,每拳皆重重打去,细嫩白皙的双手已然肿得不成样子。 原本捧着的手炉倒在车中,香灰洒了一地,染上她的裙边。 陈酿吓得目瞪口呆,急忙冲进车中。他一把抓上她的双臂,自背后一环,狠狠将她束住! “蓼蓼!”陈酿唤道,“你别吓我!” 七娘已然疯了似的,哪里还顾得听他言语?她用力挣扎,身子不安地扭动,双拳极力挥舞。 他无法,只用力转过七娘的身子,担忧地直直望着她。 谁知七娘竟似认不得人,一拳一拳,直向陈酿打去!她虽为弱质女流,可每一拳皆拼尽全力,拳拳到rou。 陈酿咬牙忍着,只由着她挥拳,双眼却深深看着她。 不知打了多久,七娘终是乏了。 她粗喘着气,直看着对面的陈酿,满腔酸楚,一瞬涌上喉头鼻尖。 忽闻“哇”地一声,七娘霎时泪如雨下。那哭声凄厉震天,直叫人害怕。 可陈酿却暗自舒了口气。 他是最明白七娘的。连日来,她故作逃避,憋着忍着。似乎她不哭、不难过,便没有汴京城破的事。 但一路上的难民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