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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不负众望地宣读,众人恭敬聆听,恭敬地迎接着自己即将改变的命运。 不出所料,王家翻身了! 那道圣旨言辞恳切,直将王老爷当作了长辈。虽还未许官职,却是虚位以待,任君挑选之势。 依照皇命,即日起,王氏举家迁往应天府,辅佐新君左右。 王家,到底还是那个根基深厚,朱门氏族的王家! 内侍走后,王夫人直激动得说不出话。她与王老爷双双执手,已然流下热泪来。 只见她行礼道: “恭喜老爷,守得云开了!” 小辈们见着,亦附和着行过一礼,皆道: “恭喜父亲。” “好好好!”王老爷心情大好,抬手唤他们起身,“今日咱们安排个家宴,在院子里小酌几杯。” 说罢,他又转向王夫人道: “祠堂的一应礼仪,你也打点一番。过会子咱们沐浴更衣,一同去祭拜。咱们家得以恢复往日荣光,全仰仗着先祖庇佑,这是万万不敢忘的。” 王夫人抬袖拭泪,一面应声道: “为妻虽木楞了些,这些礼数岂敢不周到?不消老爷说,早已安排妥了。” 王老爷很是满意,点头道: “夫人贤德。” 时至夜里,王府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中。 家宴设在院里的小亭上,正应了那举杯邀明月的景。席间佳肴美酒自不必说,虽不及汴京,也是此处最好的了! 王夫人又安排了钟罄丝竹,以作助兴。更有南戏班子,咿咿呀呀,吟哦不绝。 众人推杯换盏,一片欢愉之状。 那器乐之声虽说不大,顺着流水,也足以传到谢蕖房中。 她才吃过药,披一件薄绸衫子,歪在床头读诗。那是从前姊妹们所成的集子,读来一字一叹,好不叫人伤感! 隐约闻着竹笛清音,谢蕖遂唤了李蔻来问: “阿蔻,外边可有人司笛?” 李蔻递上一盏温水与她,笑道: “娘子怎么忘了?今日老爷高升,正设家宴呢!因念着你的病,夫人遂准了你歇下。” “是了,”谢蕖点点头,“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自当庆贺一番。后日,便要往应天府去了吧?” 李蔻应声: “是啊,应天府好大夫多,娘子的弱症,也该日渐好了。” 才说罢,谢蕖只猛咳了两声。李蔻一惊,忙替她顺气。 她又趋步去关了窗户,抱怨道: “不想,初夏的风也这等摧人!” 话音未落,只见帘外来了个小丫头,十二三的年纪,生得倒白净,手里正拎着一方三层食盒。 她行礼道: “二郎君念着谢娘子,特意让送些宴上吃食来。” ☆、第六十八章 阮郎归4 谢蕖又掩面咳了一声,方道: “才不是送过一回么?” 李蔻接过食盒,遂笑道: “定是来了新的菜式,二郎君挂心着娘子,这才一回复一回的送。” 谢蕖摇摇头,又向帘外的小丫头道: “你只同他说,教他好生陪着父亲。我这里自是安心静养,吃过饭也吃过药,倒不必费这些功夫。” 小丫头行礼应声,遂回话去。 见她走远,李蔻方向谢蕖笑道: “我看啊,这二郎君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谢蕖半抬眼眸,一时又紧了紧身上的披衣,只微斥道: “你一向谨慎,怎的说出这等不尊重的话!可别再说了!” 李蔻一愣,有些不解。分明是奉承她来,却又生哪门子的气呢? 谢蕖看她一眼,只摇头道: “家中被贬黄州,到底与我谢氏息息相关,父母嘴上不说,心中一向膈应着!今日本是恭贺父亲高升,绍言却一心记挂着我,教父母如何想呢?” 谢蕖如此一说,李蔻方反应过来。 她将谢蕖扶稳,垂眸道: “还是娘子周全。只是,你这般行事,未免太委屈了些。” 谢蕖半倚着枕屏,拿手帕拭了拭额间冷汗,只道: “人在屋檐下,哪得不低头?你还当我是从前的谢六娘么!” 这话听着,蓦地教人伤感。李蔻本是谢府的家生子,随谢蕖陪嫁而来,这些话,自是感同身受。 如今谢府不再,谢蕖在王家便似颗无根之草。没了娘家的支撑,到底避不开任人摆布的命。 虽说王绍言一片深情,未曾相负。可偌大的王家,何时轮到他做主了! 谢蕖轻叹一声,又道: “因着三弟长日打听七meimei,母亲已有迁怒。阿蔻,咱们不得不更谨慎些!从前的任性,是人见人爱的真性情;眼下若再任性,便是不知礼数了!” 李蔻握上他的手,点头道: “娘子说的是。只是,夫妻之情亦要藏着掖着,到底太难为娘子了!” 说话间,谢蕖因着体虚,已在闭目养神。忽闻得窗外滴答之声,她又缓缓睁开眼。 只听她道: “阿蔻,窗外是何声响?你去,与我推窗一看。” 李蔻连连应声,万事由她。 刚推开一个缝,李蔻探头瞧了瞧,又紧忙闭上窗。 她回头道: “娘子,飘雨了。” “黄梅时节了。”谢蕖喃喃道,“可还有月色?” 李蔻又看一回,方回头道: “月色朦胧,细雨霏霏。” 谢蕖点点头,又吩咐道: “既是下雨,想来宴席也该散了。你去替绍言送把伞吧!” 还不待李蔻应声,谢蕖又忙道: “罢了!还是别去了。” 若母亲见着,只怕误会她催绍言回房。可不送,万一小厮皆没准备,岂不白白遭受一番风雨? 犹疑一阵,只听她唤道: “阿蔻,还是去吧!” 这一来一回,反复无常,弄得李蔻晕头转向。 她看着谢蕖,道: “娘子,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谢蕖道,声音染了些病弱之态,“多带几把,想来父母兄嫂,亦不曾有备。” 谢蕖想着,多送几把伞去,才不像为着一己之私,也勉强解得王夫人猜忌之心。 李蔻一手撑伞,一手抱着五六把伞,行来局促,倒见出些可怜样。 谢蕖方才的犹豫,她也猜得几分,只心下暗叹一回,兀自伤怀。 方至宴上。近着亭子,只见四周已围上遮雨的簟席。那时节,依旧闻着推杯笑语,丝竹之声,却不像是要散的样子。 李蔻渐行渐缓,这才停下了脚步。 既是未散,她蓦地送伞而去,免不得挨一通骂。这也罢了,只怕累及娘子,却不好了。 一时间,李蔻满脸为难模样,踟蹰不前。 正待离去,却听亭上有人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