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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榛闻声抬头,又向他招了招手: “二哥快来看!” 秦棣也不进去,只趴在窗前,朝里边探头。 案前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还沾了些藕粉桂花糕的残渣。 这孩子! 秦棣摇摇头,没办法地笑了笑。 他细细看来,却是一愣。这篇文章太熟悉了!读书人谁不知道?这不正是当年太学生们于宣德门前请愿,呈上的么!那时可是名冠汴京啊! 文章针砭时弊,酣畅淋漓,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 其文作者,正是陈酿。 秦棣方道: “陈参军的大作,自然是好。” 秦榛面上泛起一个笑,又看了眼藕粉桂花糕,道: “是上回见过的陈参军?” 她忆起夏日时,王绍玉在断桥闹事,闹的正是陈酿! 秦棣看她一眼,敷衍地点点头。 秦榛又道: “玉树临风,颇有傲骨,确是该出自如此君子之手。最要紧的,此文章有天下大义。” 秦棣微蹙了一下眉。meimei眼中的神情,分明是仰慕! 他斥道: “小娘子家的,打听这些作甚?” 秦榛咬了一小口藕粉桂花糕: “二哥不知,我与陈参军有缘呢!” “胡说什么呢!”他眉头紧锁,有缘也是孽缘! 他又补了句: “三郎与他结着怨,你莫添乱!” 秦榛撇撇嘴: “那回本是王三哥鲁莽,关陈参军甚么事!” 呵呵! 秦棣冷笑一声。 秦榛又道: “不过,他们究竟所为何事?看着也不像是深仇大恨,怎就当街闹起来?” “还不是因着陈参军的夫人!”秦棣脱口而出,加重了“夫人”二字。 “他已成亲了?”秦榛惊道,转而垂下眸子。 秦棣认真地点点头。 不经意间,他一把抓过秦榛的书册,只道: “别看了!成日里,也不知脑子里装的是甚么!” 说罢,他也不顾秦榛阻止,竟趋步而去。那一走,袍服带风,衣摆都沾着些火药气。 “二哥!二哥!阿榛的书!”秦榛唤了几句,见他不应,只狠狠跺了几脚,高喊,“秦棣!你莫名其妙!” 丫头见她发火,忙战战兢兢地进来。 “小娘子,消消气。”她递上新茶,“有什么话,只同二郎君好好说就是了。” 秦榛哼道: “我的书惹着他了?大白日里发疯!” 丫头看一眼窗外,摇摇头。这兄妹二人瞧着感情极好,却也难免有闹脾气的时候。她早习以为常了。 丫头笑了笑,方道: “对了,前些日子,小娘子要我打听和咱们抢藕粉桂花糕之人……” 话音未落,秦榛忙接道: “果是陈参军,对不对?” 丫头点点头: “这个陈参军,归在韩世忠将军麾下。从前在黄天荡阻截金人有功,陛下还封赏过一回呢!” 秦榛点头,果是位人物! 丫头旋即又掩面笑起来: “这般大才子,想是各府都盯着呢!今日便见张婶子与杜婆婆上门!不过啊,咱们小娘子与他皆爱吃藕粉桂花糕,想来更有缘些。” 张婶子与杜婆婆皆是临安有名的媒人,专为朱门贵府说亲。 “呸!莫胡言!”秦榛瞥了丫头一眼,“这些三姑六婆,也真敢去!人家有夫人呢!” 丫头一愣。 她反应一阵,方道: “小娘子说谢夫人?说来也可怜,那回黄天荡之战,听闻是新婚之夜葬身火海的。大半年了,陈参军也够可怜的!” 丫头一面说,还一面叹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最易为此感伤。 秦榛听罢,也垂头丧气的。 她统共见过陈酿两回。头一回,是在点心铺子门口,他匆匆一个背影。第二回,便是断桥之上,他与王绍玉争执之时。 每回见着,都觉他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落寞。那时秦榛还奇怪,原来,是为着他夫人新丧。 秦榛叹了口气: “那些媒婆也太没良心了!妻子亡故,人家指不定怎样伤心呢!还恬不知耻地去说亲,果然三姑六婆没一个好东西!” “小娘子发恁大脾气作甚?”丫头安抚道。 秦榛一愣。 自己是在发脾气? ……………………………………………… 陈酿的屋前,植了株银杏。便似从前谢府之中,七娘的闺阁。 二人曾一同将银杏叶压成书笺,于上题诗。 如今窗前的银杏金灿灿的,他却在回不到那些金灿灿的年光了。 他负手立在银杏下,思绪飘得很远。 “陈先生!”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原是史雄。 陈酿蹙了蹙眉,并不言语。 史雄面带焦虑,至他跟前,急得来回走。 “陈先生,听闻你今日将张婶子与杜婆婆都拒之门外了?” 史雄挠挠头,又道: “你这是得罪人啊!这等傲慢,日后谁还敢与你说亲?” 陈酿面上拂过一丝不悦: “我有妻子。” 史雄无奈地摇摇头: “可她不是已经……” “我有妻子。” 陈酿再一次强调。 即使七娘不再了,她依旧是他唯一的妻子。 史雄一时语塞。 他默了半晌,有叹道: “我虽唤你先生,却虚长你几岁。在心里,是将你与谢七娘子当做自己兄弟妹子的。自谢七娘子投湖,你日日消沉,哥哥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但……” 史雄哽咽。 他又道: “兄弟,你总不能一辈子如此啊!” “我能。” 陈酿冷言道。 他能等,等到七娘回来。 若她真不在了……待垂垂老矣,他去那头寻她…… 总是有相逢的一日,不是么? 面对他的固执,史雄越发无奈: “若谢七娘子泉下有知,见你如此,亦不能安心吧?” 陈酿不语。 既不安心,为何舍得离他而去? 他缓缓叹出一口气: “史大哥,我知你的好心。但此生早已所托有人,再论亲事,是误了旁人,亦是误了自己。你莫再费心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内家娇2 读书人固执起来,道理一大堆,真是劝也无从劝! 史雄蹙眉看向陈酿。一向恣意洒脱的他,还从未这般懊恼过。 说来,陈酿与七娘之事,他也是一路看过来的。从师徒成了夫妻,一桩桩一件件,史雄一清二楚。 但正因如此,他才怕陈酿越陷越深。 纵然七娘葬身江河,可日子也还要过,军情也还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