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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朱凤英召见七娘,九王府传来的消息便是称病。回回称病! 这等敷衍,摆明了向她示威。 而秦桧那头,也没了消息。 朱凤英何等聪敏之人?稍稍一联想,也只是怎样一回事了! 秦桧不向金主举报,转而卖完颜宗廷一个人情,不得不说是心机深沉。 若向金主禀报,朱妃必然失势,连带着一帮汉臣皆受怀疑。秦桧身为汉人,又是参与者,自然首当其冲。事情传至宋地,他护主的美名只怕也不保,白累了家中弟妹二人。 可告诉完颜宗廷就不同了。 筹码给他,用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的功力。日后他若得权,秦桧这里自然记下一功。若失势,也与秦桧无关。 反之,秦桧若帮朱凤英与七娘,是什么好处也没有的! 护主的美名?他已有了,哪里需要呢?还平白担风险! 朱凤英一声叹息,到底还是急躁了,不曾思虑周全。 不过…… 她神情黯了黯。 既然无人可用,那便只能破釜沉舟了! 朱凤英握紧了拳头。 阿楷,我若弃了自己的名声,你会不会怪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过秦楼5 深夜的驿馆,透着股淡淡的寂寥。窗间零星亮着几盏灯,是未眠之人。 思乡,或是心事,是无从得知的。 完颜宗廷负手踱步,不觉行到了此处。 适才在七娘那处受过气,心下有些酸,只觉难以排遣。 谁知出府一圈,越发不能放下。 他抬头望了眼二楼的灯,举步进去。 咚咚咚! 叩门声很轻,很知礼。 秦桧正翻书页,忽顿了顿。已近三更,谁会此时拜访呢? 他蹙了蹙眉,起身开门。 “秦大人,打扰了。” 门刚开一个缝,完颜宗廷便跨门而入,似出入自家一般。 秦桧愣了半刻。 好生嚣张。 不过,此是人家的国度,人家的地盘,又凭什么嚣张不得? 想当年在汴京,他不也是这般性子么! 秦桧谨慎地掩上门,转而含笑道: “王爷贵步临贱地,是秦桧的殊荣。” 正说话间,他又亲自倒了盏茶。 完颜宗廷握着茶盏,打量一回,又笑了笑: “秦大人,何必假客气呢?你知道,本王不是来吃茶的。” 秦桧亦笑起来: “那王爷是来吃酒的么?” 完颜宗廷一瞬笑出了声: “哈哈哈!好!今夜饮酒!” 秦桧二话不说,便自床底拎了一坛子女儿红。瞧上去是陈年的酒,在金地颇为难得。 一揭开盖子,整个房间便酒香四溢。 完颜宗廷赞了声“好酒”,一来二去,两人已吃了不少。 秦桧已是微醺,他做出一副举杯邀明月之态,一面道: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话音刚落,他又蓦地笑起来。 座中二人,哪个又曾半分像圣贤呢?圣贤以天下为己任,而他们,皆是以自己为天下! 不过,还能勉强算个饮者。 秦桧转过身,看向正筛酒的完颜宗廷,忽笑道: “九王爷,酒也吃过了。若有话,还请直言。” 完颜宗廷的手顿了顿。 九曲心肠的秦桧,这会子说话倒坦荡直接。不过,他也无甚好拐弯抹角的,他们明白彼此是怎样的人。 完颜宗廷亦难得的爽快,只道: “秦大人的顺水人情,本王收得于心不安。” 这个“不安”,自然不是说礼物贵重,过意不去。 完颜宗廷是真的不安。 世上最不该欠的,就是人情。因为你永远无法预知,还的时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样的事,他自己做过一回。 当年为救七娘,陈酿欠他一个人情,如今完颜宗廷还蓄势待发,等一个用武之地。 秦桧笑了笑: “九王爷,秦桧是个有分寸的人。” 聪明人都有分寸,但只是有利于他们自己的分寸。 完颜宗廷直言: “说罢,要本王如何还?你不说,本王只觉头上悬着一把剑。” 秦桧忙起身行个揖礼: “九王爷太抬举秦桧了。” 完颜宗廷又饮一盏,摆摆手: “秦大人太自谦!” “其实,”秦桧道,“王爷何必急着知晓呢?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你说吧!”完颜宗廷道。 秦桧神色沉住,起身至门边、窗棂,皆一一细看,又紧紧锁上。 尽管如此,他依旧压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小人要归宋。” 归宋! 完颜宗廷怔然,微醺的眼一瞬锃亮,举杯的手蓦地悬在半空。 果然是把随时能杀死人的利剑! 完颜宗廷缓了缓气息,沉声道: “此事非同小可,只怕本王有心无力。” 秦桧笑道: “九王爷过谦。如今四王爷征战在外,城门的兵士,早已换作九王爷的人吧?” 完颜宗廷心头暗笑,果然是个有备而来的! 他方道: “本王是否还得太多了?” 秦桧又笑起来。他虽清瘦,笑起来却很可亲。 他道: “借钱还有个利息呢!况且,王爷与侧妃的情意,岂是这点人情能衡量的?再者,王爷是做大事的人,这点蝇头小利,还与小人计较不成?” 完颜宗廷亦笑了: “城门守卫确是我的人,可若将你放走,皇上跟前该如何交代?” 这样的责任,谁也不愿白白担着。 秦桧捻须: “王爷,回到宋地,还怕我不能给你回报么?” 他顿了顿,眯起眼睛: “许多事,小人也有利的。” 完颜宗廷背脊一僵,心头塞满了惊愕,忽觉一阵寒意涌上来。 难怪他想方设法要归宋。 在宋地,他是个大功臣,自然高官厚禄地优待。 但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如今宋廷多有主和之声,秦桧一旦归宋,凭他在金国多年忠心护主,定会让他主事。 而金国贵族与秦桧亦多有往来,不论是战是和,他们是无法知己知彼的。到那时,免不得仰仗秦桧几分。 两个国家,好似在他股掌之间。翻个手背的功夫,不知引起多大变数! 完颜宗廷自诩心思深沉,多有算计。今日与秦桧过话,倒是遇着个更甚于他的人。 他为此庆幸,还好他如今与自己在一条船上。 但他也为此害怕。 与虎谋皮,是步步惊心的。 完颜宗廷定了定神,又问: “秦大人打算何时启程?” “小人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