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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同玉兰侍立在一旁,四目相对间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娘娘自长信宫中问安回来后,就整个人跟失去了精气神一样,琴声也是一改往常的大气磅礴,叫人一听就跟着难过。 杨得意说琴为心声,只怕这是王太后对娘娘说要为陛下纳妃了。 他猜的很准,王太后今天屏退左右,犹豫再三,还是终于对阿娇说了要为刘彻纳妃。 王太后的话说的客气极了,半点没有提阿娇如今膝下空虚,后宫更是一人独大。只说娘家有个温良恭顺的侄女,她很喜欢,想召进宫陪着。 阿娇当然明白王太后的言下之意,这不是来服侍王太后的,是为了服侍刘彻的。 如果刘彻喜欢,就留下。 她大可假作不懂,就让王太后这个娘家侄女进宫来伺候她。 她更是明知王太后和平阳在为刘彻选美人,就是连田蚡都说不若趁此举荐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宫人也好掌控。 但她,还是不肯。 馆陶来说,她不听。 魏其候来说,还是不听。 为的就是熬到不能再躲的时候,但是,她忽然觉得累了。 与其这样躲一天是一天,不如就…… 她扬起笑容,朝王太后说陛下后宫空虚,也实在不像话,就叫这个姑娘一并进宫服侍陛下吧。 王太后自然是喜出望外,直说她贤惠,还宽慰她这个娘家侄女进宫后只为少使。这是汉宫中最低的妃嫔等级了,为的就是安她的心。 但是,无所谓,这对于阿娇都一样。 她竟再坐不下去,更无心去王太后说笑。只觉得从里到外透着恶心,她起身匆匆告辞。 是,恶心。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给刘彻纳美人,她到底比不上历史上的陈后。陈后是不会痛别人分享爱人的,所以她去争去抢去妒,哪怕是失宠于长门也不后悔。 而她,到底屈服于天子不可能一世一双人的现实。 不论她还能不能生育嫡子,这都已经不可避免了。 刘彻已经为她当众拒绝了田蚡的上谏,但此去多的是为江山传承而cao心的老臣的恳切上奏。 专权如吕后,功高如吕后,尚且不能阻止高祖宠爱戚夫人。 同她相比,自己该是幸运的吧。 自己拥有了刘彻最好的青春和最炙热的感情,阿娇闭上眼睛,信手弹着。就让自己满腔的不甘不愿倾注在这琴声里,弹过就算了吧。 海棠望着忧郁的阿娇,心中一酸,几乎哭出声来。 娘娘还小时,就许婚给当今陛下。堂邑候府中都说娘娘命比大公主还好,将来可是为国母啊。 只有她,那个时候就想,为皇后真的就比大公主还幸福吗? 陛下也能像堂邑候对大公主那样,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而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娘娘的伤心娘娘的泪早在多年前就注定了,不能改变。 海棠泪眼迷茫间,忽然想到娘娘幼时同大长公主哭闹甚至险些大病的事,是不是那个时候娘娘自己也预见了今天的眼泪呢? 她的泪,终于没有忍住,流了一脸。 玉兰看了她一眼,红着眼圈从袖里摸过手帕递给海棠。 然而,等晚间刘彻回椒房殿用膳时,阿娇一扫之前的阴霾,就跟没事人一样笑着给刘彻劝菜,说着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王太后也颇为默契地没有在刘彻面前提起,要不是刘彻对阿娇这个枕边人心细如发的注意,就要等人带到眼前才能知道了。 阿娇掩饰的再好,但是到底比平常多了些许走神和出奇的安静。 刘彻并没有辜负景帝为他改的名字,的确圣彻过人。他转了转,就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前朝的事没有能叫阿娇放在心上的,只怕还是后宫中吧。阿娇进宫如今已经是第六年了,除了夭折的皇长子,膝下到底没有子嗣。 太皇太后不在了,母后该是着急了吧。 他亲往长信宫中去见王太后,又拿出嫡庶有别,而汉室向来立长子的道理来对王太后讲。 平心而论,他作为帝王,自觉天子三宫六院并不过分。不过是一个香艳消遣,玩物而已。 但娇娇是他心中挚爱,他不能叫任何人越过她去。所以,最好还是有了嫡子再说纳妃,于后宫于朝堂都有利。 王太后深深望了他一眼,缓缓说是阿娇同意了的。 只这句话,就叫他再没话可说。 也是,宫中久无子嗣,于朝臣间始终是个非议皇后的议点。哪怕有了庶子,可以养在阿娇膝下。更何况,立太子,到底还是以自己为准。 只要自己愈加看重阿娇,后宫中也翻不起浪来。 他叹了口气,道诺从太后寝殿中退了出去。 又是一个好晴天,他索性就不用辇,出了长信宫信步走着。 春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敢多一句嘴。 阿娇能答应也是情理之中,她毕竟只是娇俏还不刁蛮。 但为什么自己竟有几分难受呢? 刘彻满心惆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穿过回廊。 自己的父皇,即便在立母后为后了,也没有少了宠幸年轻美貌的宫人。而母后是出了名的贤惠,她始终都是笑着的。但是在有了阿娇后,他才惊觉母后也是落寞心酸过的。 他倒宁愿阿娇还像从前舅舅上谏纳妃时向他闹闹,他心里也舒服许多。阿娇这般贤惠起来,他只觉得心中堵的慌,叫他透不过气来。 刘彻,在这个时候没有觉出他的不快是因为爱情的独占性和专一性。 于皇室来说,专一实在如缥缈的月宫更叫人觉得不可触及。 广开后宫,诞育子嗣。是每一任帝后共同的责任,在中宫皇后进宫前,皇帝身旁大多已有了三五佳人。 也就是阿娇出身尊贵,又为太皇太后同景帝宠爱,刘彻更是一心在她身上,才五六年间没有插进一个人。 日子久了,同阿娇一殿起居,与民间伉俪别无二致。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别扭吧。 只是阿娇都已经同意了,还若无其事,自己又怎么能负了她这般苦心呢? “辇!” 他轻喝一声,紧随在后的御辇忙上前。 刘彻上了辇,索性什么都不再想了,说了句椒房殿就闭目小憩来。 帝后两人都互退一步,彼此想着体谅彼此。也就导致了两个月后的晚间时分,王子静终于被宫人领进了椒房殿。 王西语今年刚十四,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是王太后族中数一数二出众的姑娘,家里人不是没有做过能进宫为妃的梦。只是太后一直没有意思,皇后又是身份高贵,后宫独宠,到底只能想想。 暗地里期盼了两年后,眼看十四了。家里人都放下攀龙附凤的梦了,开始着手为王西语相看人家了。宫中忽然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