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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很无助,惊惶,然而这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再次大口吞咽着冰冷的海水,迅速地往下坠去。 有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轻柔却又充满了久居上位的高傲,是陈后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停地追问着,不停地追问。 或许是一直没有回应,声音后来带着些小心翼翼和怯懦的追问, 阿娇的心一下就浸满了压抑不住的心酸,陈后不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文帝和窦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景帝唯一姐妹馆陶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小便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谓之众星捧月也不过分。虽是翁主却比公主还风光,更别提日后又嫁入宫中为后。 陈皇后的骄傲清冷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她一生,并不知何为尊卑,并不知何为皇权。 她嫁汉武帝,不是因为皇后那个凤临天下的位子,而是因为那是她的意中人。 所以她从心底鄙视为了生存而温婉柔顺的卫子夫,所以哪怕被废时她没有哭更没有闹,只是冷冷地告诉春陀她不会跪下接旨。所以她斥骂汉武帝,留下永生永世决不相见的遗言。 这样的她,不该这样呜呜咽咽地哭,不该小心翼翼。 阿娇极力想回答她,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听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低不可闻。 她知道陈皇后想问什么! 而这个问题亦正是她如今最不愿面对的! 陈后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卫子夫入主未央宫! 昱儿也本不该死! 而这一切都来源自多子多福的椒房殿,那根本就是毒宫! 扁鹊后人说的话还犹在耳边,他说她并没有中毒。 只是长期住在避孕之地才久久不能受孕! 那个地方是哪?自然是椒房殿,皇后寝殿! 所以,她怀上昱儿的时候正是在清凉殿住时。 后来见红不适也是在回了椒房殿! 正正符合了扁鹊后人说的,住在避孕之地的胎儿也会受到影响。 他没有骗她的理由!更何况还是这么丝毫不差地说中,当时阿娇便信了八九分。 她没有中毒,是给武安侯毒药的人良心发现还是下毒的人没有下手,她没地方知道也不重要了。 她只是颤抖着声音问他,她还能不能怀孕? 扁鹊后人告诉她可以,她已经修养调息了几年,再用点药也就大好了。 他把方子开给她后,却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多话。 他说避孕之地虽只起避孕之用,但禁不住天长地久的堆积。家中如还有女眷,万不可以住在那。 时间长了,便再也不能受孕。 哪怕是大罗金仙,也不能为救。 阿娇不能忘记扁鹊后人当时那种悲悯和不忍,她想他一定猜到了她出身绝对非富即贵。 为医者,总是父母心。 他同情她。 多子多福的椒房殿,是不孕之殿,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阿娇却连愤怒都升腾不起来多少,有些事,一旦深想便是细思恐极。 下手的人是谁? 王太后?不,不是她。如果是她,她就不必再同武安侯一起下毒! 她完全可以扮演一个慈祥的婆母,在她不能有孕时宽慰她。 既可以得到她的感激,更不会得罪馆陶,还能顺理成章地给刘彻纳妃。 这样的好事,王太后怎么会不选? 所以,不是她! 那么是刘彻? 但细细想去,卫子夫似乎也是入主未央宫后便再无有孕过。 那就是说,椒房殿还是那样。 卫子夫不知道真相,刘彻也不知道。 那能是谁? 想来想去,最可能的还是刘彻。 卫长公主被嫁给方士栾大,等到武帝发现栾大不过是招摇撞骗后,怒火中烧活活烧死栾大,完全不理卫长的哭求。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都死于巫蛊之祸,由武帝亲自赐死。太子刘据被逼的造反,事败后同卫子夫一起自杀。 这样的人,心会软到哪去? 或许真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卫子夫不孕也不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 天子,富有四海,并不缺子息。 不不不,还是不对! 如果真是刘彻母子下的手,彼时太皇太后还活着。 依照太皇太后的强势,刘彻真做了什么,太皇太后不会一无所觉。 阿娇总觉得什么东西在脑中一晃而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来不及多想,突如其来的猛烈的撞击将她砸晕。 她没有陷入黑暗中,反而身不由己地好像落入了深渊。 砰地一声,她重重地落在地上。 她徐徐睁开眼,光芒满地。 雪舞正趴在榻边睡着,几案上一碗墨黑的药汁苦香四溢。 她又回来了吗? 大约是这一梦做的太久,她迷茫了好一会才带着些惊魂未定相信了终于回到现实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想舒一口气。 却发现脑海里充盈的还是那无边无际的海水,她霍然睁开眼,胸口疼的不行。 嘴唇和双手不停使唤地幅度很小却频率很快地发着抖,身不由己。 阿娇的颤抖很快惊醒了沉睡中的雪舞。 她欣喜若狂,连连问阿娇哪难受?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 阿娇有些茫然,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这是怎么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陈后重临 她忍住胸口的疼痛和四肢的颤抖,想要回答雪舞。后者却一拍脑门吐吐舌头,“药也要冷了,我差点忘了。” 而后便转身去端桌上的药给阿娇,见她茫茫然便拿过汤匙喂给她。 阿娇喝过药后,溺水的无力感渐渐减缓。但是人还是倦的慌,好像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没有休息。 阿娇看什么都有一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切感,如在云端飘摇。 雪舞的脸一会是她自己,一会是眉眼凄冷的陈皇后。 迷惘间,阿娇似乎又听着了那个低柔婉转的声音在追问她。 霎时间,阿娇的脸苍白失色。 “主人,哪难受?”雪舞顿时担心起来,阿娇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指向火炉上温着的水。 雪舞便起身递给她一杯温热水,。见她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有了些活力没那么病殃殃了。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想着她刚刚醒来不免劝道:“主人,慢点,您病了这么久。别喝急了,晚上我给您端点温补的粥来。” 病了?还很久? 阿娇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嘴里残留的苦涩中药味更是提醒着她刚刚喝了一碗药。 原来那不是做梦,是病了。 初夏温暖的阳光碎金般地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