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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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丑小鸭(13)luanlun 【迪弗瑞的视角】 哪里都寻不到雪莱兹的感觉快要把我逼疯了。我在楼层之间跑动,气喘吁吁,甚至有好几次在地毯上绊了跤,我顾不得形象,爬起来继续跑。 我推开一扇扇门,希冀着我的天使就安静地呆在下一扇门里等待着我的到来,他没有被任何居心叵测的人带走,他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只是有些任性,跟我玩了一个调皮的躲猫猫游戏而已。我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他无声的笑颜,眨着戏谑的眼睛,好像在说:迪弗瑞你真笨、怎么才找到我。 我听到人们在我背后大惊小怪的唏嘘、感受到无数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可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就算他们把我当做了一个小丑,我也只想要找到我的男孩,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带他回家去。 “迪弗瑞!你跟我来,雪莱兹找到了,”是晚宴的主人,“唉,他怎么这么调皮,居然一个人跑走,闯进了我的私人休息室。” 一听到雪莱兹找到了,我头脑一热,不稍细想就跟着主人疾步往那间所谓的“私人休息室”冲去。事后我清醒过来,想起这里头的可疑之处,比如为什么雪莱兹明明那么怕生,却会丢下我一个人在陌生的房子里闲逛,又比如主人的“私人”休息室为什么没有上锁,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男孩可以随意闯入的地方。可是当时我满脑子都是雪莱兹彷徨无助的身影,我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了那些人的陷阱。 我打开房门,见到衣衫半敞、躺在床上急切喘息的雪莱兹。他的衬衫纽扣不知何时被扯掉了大半,一颗颗乱七八糟、零星散在手边。他脆弱发白的指节无助地抓着床单,汗湿的金发沾在额上,碧眼迷蒙,眼中满是水汽。 情动的红霞爬满了他轻薄的玉肤,勾勒出那底下一根根瘦削、但惹人怜爱的肋骨,让人忍不住想要把指腹按在上头摩挲描画。他的裤子不知所踪,下·身完全光裸着,一根粉嫩的玉·茎高高地挺翘在我的视线里,“嗯、哈”的难耐呻·吟,紧紧扣住了我颤栗的心弦。 我急忙关上房门,生怕这样yin靡的光景落入了外人的眼中。本就是为了洗清“嫌疑”才生造出的“父子关系”,如果叫人窥到他与我这幅模样相见,恐怕跳进德莫河中也洗不清了。 “雪莱兹,你怎么了?”尽管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我知道现下里只有赶紧为我的男孩穿好衣服离开这里。 雪莱兹已经神志不清,自然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事实上就算他神志清明,我也不指望从他咿咿呀呀的话语中找到完全的解释。我只希望这一场噩梦快点过去。 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可以给雪莱兹蔽体的衣物,我只有赶紧脱下自己的大衣,走上前想将他裹起来。 可我的指间刚一触到男孩guntang的身体,他就敏感地弹跳起来,当看清来人是我的时候,他做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他竟然,直接抱住了我的腰,解开了我的裤头,隔着内裤就将湿热的唇舌覆上来舔舐。 那是有如献祭一般、意乱情迷的狂吻。微颤的红唇雨点一样、密密地落在我的欲根上,叫我差点失去理智。 我呆住了。那几秒钟里,有漫上心头的罪恶感,有汹涌而出的性快感,更多的则是明知不可以、但却无法推开的震撼感。 但过了几秒后我终于反应过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在境况不明的环境中,与我刚刚承认的“亲生儿子”做出这样乱·伦的举动! “雪莱兹,你在做什么!”我呼叫了一声,雪莱兹怔了一下,眼里恢复了一瞬清明。 60.丑小鸭(14)认罪 可是那稍微的几秒迟疑将我们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哦不,应该说从我听信主人的话往这里狂奔开始……不不,更确切地说是从我幼稚天真地以为“公开隐私”就可以保护我的男孩开始……不不不!原谅我,我的脑袋全乱了…… 我痛苦地捧着脑袋,坐在小镇警局的口供房里,回想着这一切错误的源头究竟从何伊始。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茫然地看着那盏吊在我眼前不断晃动的昏黄灯泡。 应该说,是从十五年前纳粹的“生命之泉”计划开始的吧。呵呵,什么“生命之泉”!怀着那样的罪恶野心炮制出来的生命,根本就是浸泡在水深火热的油锅里,哪里能沐浴到一点点人性的关怀之泉?我的雪莱兹是无辜的!我亲爱的男孩,这一夜你将如何度过呢?现在还有谁,能给予你哪怕一点点温暖呢? 我从刚被抓进来时的心急如焚、焦躁得快要发狂,一直到现在的麻木绝望、心痛得快要窒息。如果今夜我的男孩注定身处在深渊里,那上帝啊,此刻的我也一样,心酸快要将我没了顶。 “迪弗瑞,你准备好要交代了吗?”警长一脸的义正言辞,眼底却闪着狡黠,“鸡·jian自己亲生儿子的罪名,可是足以让你的下半辈子都身陷囹圄。除非……你承认你在上帝面前撒了谎,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血,而是纳粹的私生子!是恶魔的儿子!怎么样?你想要快点出去么?承认吧,是他勾引你的!他就是撒旦的yin娃、下流的贱种!” “你这个混蛋!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在外人面前向来和颜悦色的我,此刻也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事实上要不是那一副将我牢牢锁定在椅背上的手铐,我的拳头早已在他的脸上开了花。袭警的罪名可不小,兴许就像他说的,我下半辈子都要将牢底坐穿了,可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最亲爱的男孩,为了维护他的名誉,哪怕要我粉身碎骨。 然而警长居然没有恼怒,他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瞟我:“呵呵,我看他sao的那个样子,没准是不小心喝错了什么要命的酒。你难道不着急么?” 他知道……他居然全都知道!这个包庇罪恶的帮凶! 我吼道:“‘不小心’?你他妈的居然还有脸跟我说他是‘不小心’喝了下药的酒,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赤裸裸的陷害!你们这些做警探的难道都是瞎了眼睛么!唔……唔唔!”我的嘴被野蛮地钳制住了,除了从喉咙深处憋出来的悲惨抗议声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迪弗瑞·维特金斯!你他妈的不要不识好歹。我们打开门的时候,你们两个在里头赤身裸体地做着什么龌龊事情,老子要是看不出来,那才真是瞎眼了!谁他妈会看不出来,那个金发的男娼,那个希特勒以给牲口配种的方式制造出来的怪物,跪在你胯下完全是自愿的!是他妈的心甘情愿对着你岔开腿!我们他妈的把你带到这里来录口供,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一个让你与恶魔划清界限的机会!不然,就凭你与不满十六周岁的‘亲儿子’通jian的罪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个人证在那儿摆着,我们直接可以起诉你,判得你永无出头之日!” 我的指甲深深地插进rou里,无力地跌坐下来。在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挥舞着正义的镰刀在讨伐邪恶的世界里,如果你试图告诉他们,其实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是扯着“正义”旗号的禽兽,那他们只会邪笑着露出尖牙,对你说:来吧,要么让我们同化你,要么我们现在就咬断你这个冥顽不灵者的脖子! 警局,我竟然在警局,多么可笑。我在这个代表“正义”的执法厅堂里,抗议无门,欲哭无泪,除了无力的冷笑,我还能做什么呢…… “好心”的警长终于看到我屈服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得意:“想不想快一点出去,看看他现在究竟现在怎么样了?唉,谁知道呢,他现在会落在哪个色鬼的手里……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个地方的人,有多恨纳粹……啧啧,我都怀疑明天早晨我是不是就能收到报警说,哪里的荒郊野外又多了一具尸体。活该!当年纳粹杀人不眨眼,死一两个恶魔的私生子根本就是大快人心!” “我认罪……”我的声音轻如蚊蚋,我的心里滴血成河,“认罪状拿来,我画押。我,迪弗瑞·维特金斯,承认雪莱兹并非我的亲生儿子,而是我出于同情收养的孤儿。今晚的事情,是我的一手谋划,与雪莱兹本人毫无关系。他是中了我放在酒中的催·情药,才会一时失去理智。是我,都是我干的……” 61.丑小鸭(15)惨状 由于我的“认罪”态度还算主动,加上我只是“猥亵未遂”,并没有与我的男孩发生实质上的身体交·媾,在唤来律师帮我交掉大笔的保释金之后,我终于被暂时释放了出来。 各路记者们早已收到“有心人”放出的消息,蜂拥而至,成群结队地围堵在警局门口。他们就像是嗅觉灵敏的狗,哪里有粪便,就钻到哪里去拼命掘食,这才对他们的胃口。镁光灯晃得人眼花缭乱,嘈杂混乱的提问声,像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在耳畔嗡鸣,可我统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此时,除了飞快地跳上车、回到我的男孩身边去,我的脑海里再无其他念头。什么清白、什么声誉、什么慈善家的虚名,在这个社会对我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之后,我才看清,这些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只有雪莱兹真挚的笑颜,才是这世上我唯一想要守护的珍宝。 我拼着狠劲,在人群中撞开了一条血路。真的是“血”路,不知是哪里戳出来一根挡道的长筒镜头,堪堪撞在了我的额头上。彼时我像是一条厮杀红了眼的饿狼,连殷红的血液淌下来都毫无察觉,只觉得那是这个如狼似虎的世界,本该有的疯狂色彩。 一路上,我一遍遍亲吻胸前的十字架,向上帝祈祷了无数次,期盼着我一回家,就能看到雪莱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温暖的炉火前,像只等来主人的迷路羔羊,欣喜又委屈地扑进我的怀里。然后我会告诉他:没事了,我的男孩,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真的没事了。然后我吻他,细密的吻,安慰地落在他的额上,像往常一样,在睡前给他讲一遍我改编的。 然而上帝并没有回应我这个可怜人的乞求。当我回到家,看到伊萨克叹着气对我摇头,看到二层小阁楼的窗户漆黑,我就知道,我的天使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天啊!他现在究竟在哪里!明明说好的,在我被铐走之前,那些围观的人答应我的,会送我的雪莱兹回到庄园里来,他们明明点过头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对于那些一心只想着看好戏的禽兽,连最后的一丝奢望都不能有! “伊萨克……伊萨克……备车、快叫司机把车开来!” “老爷、老爷,您慌慌张张的这是还要去哪里?不是刚刚才回来吗?” “去晚宴!去今晚的宴会举办地点!快,他们很可能扣住了雪莱兹!” 虽然我在警局耽搁了三个小时,晚宴早就已经过了结束的时间,但现在,除了那个地方我还能去哪里找呢?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警长幸灾乐祸的揣测,某具十五岁男孩青白冰冷的尸体,躺在荒郊野外某座荒无人烟的密林里。光是想象就能把我逼疯,如果变成了现实,我又有何面目向把他交托给我的凯西交代! 正在我晃神之间,外面传来一阵呼喊:“老爷——雪莱兹少爷他、他、他……”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焦急忙慌地抓住了奔跑进来的庄园小工的肩头,用力摇晃:“雪莱兹他怎么了!他回来了吗!” “是……算是吧……可是……”还没等他支吾完,我已经撒开脚丫子狂奔向门口。 雪莱兹赤裸的身躯,整个被套在一个麻布袋里,只露出满是青肿的头脸,金丝散乱,一侧的面颊像是被重物狠狠砸击过,眼皮上挂着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所中的媚毒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依然神志不清,蹙着眉下意识地不断抽搐,像是糟了酷刑。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还未近身,便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sao味,源源不断地从麻袋的封口处溢散出来。我的雪莱兹居然被浸泡在尿液里! 我不顾一切地将那只肮脏不堪的破布容器扯掉,想用自己的大衣将我的男孩颤抖的身躯裹起来。可当我这样做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的双腿间,露出来一长截雕花粗木手杖,深深地插在被捣弄得鲜血淋漓的xue·口内,仿佛一把尖刀,直刺在了我的心口。 62.丑小鸭(16)肮脏 【雪莱兹的视角】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的记忆模糊了。我只记得最开始我浑身高热,烫得像有地狱的烈焰在烧,我的意识在烈焰中挣扎、呼嚎,沉沉浮浮,身体绵软得像一条濒死的鱼,躺在某个不知名的浅滩上大口喘气。 我渴望迪弗瑞先生的出现,渴望与他赤裸的金蜜色肌肤紧紧相贴,渴望他有力的拥抱、泛着烟草气息的唇。 后来,模模糊糊之间,他竟好像真的出现了,我以为我在做梦。如果是梦就好了,如果是在梦里,我是不是就可以任性地突破伦常的禁忌,好好地向他表达我的心意。我明白他为我做的一切,我明白他为了袒护我所做出的牺牲。 所谓的亲缘关系当然只是个谎言。在我十五岁之前的人生中,凯西虽然数次向我提过,她的雇主迪弗瑞先生是一个好人,可从她自然的语气,和对迪弗瑞先生各种善举的称赞中,我没有读出过任何蕴含着秘密的可能性——我说过,我的“触手”很敏感。有些事我虽然不明所以,但却总能感知人们最直白的情绪。 比如说那时,我将虔诚的热吻献祭给我的“天神”,亲吻着他的硕大,讨好他,乞求着他的欢喜和爱怜——是的,在我的心中,迪弗瑞先生就是守护着我的神祗,是让我感到安心和眷恋的存在。有那么几秒钟,我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回应,如同身心奏在一处的和谐乐曲,我听到了缪斯对我们的祝福。可是仅仅几秒钟之后,一切美好的乐章戛然而止。 轰鸣嘈杂的惊呼声、叹嘘声,随着“怦”的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沸响在耳边,就没有停止过。我感到有好多双手伸过来,粗鲁地将我和我的天神分开,又看到一道冷硬的寒光,闪在迪弗瑞先生的手腕上。我的保护神,就那样被他们带走了。 接下来的事,于我就像一个漫漫没有尽头的噩梦。先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我的半边脸颊上,还没待我看清,鲜血伴随着剧痛,便模糊了我一侧的视线。 我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护住头,却被另外一只手蛮横地强拉住了,一口腥浓的唾沫,混合着痰臭,紧接着又模糊了我另一边的视线。 “呸!纳粹的私生子,随意发sao的男婊子,让你尝尝老子的口水味!哈哈哈,香不香!香不香!”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他们总骂我是“纳粹的私生子”,究竟是为什么? 过去我只知道我是一个自出生起,就被母亲抛弃的孤儿,凯西说我的生父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母亲是未婚先孕,我以为就只是这样简单。可我现在越来越确信,我的身世与纳粹的恶魔行径有关系,可究竟是什么呢?老天啊,谁来告诉我答案,谁来救救我! 紧接着,有一个麻布袋套住了我的脑袋。我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瞎子,承受着的无休止的暴虐和凌辱。 下·身有什么粗硬冰冷的东西塞了进来,上头密布的沟壑,仿佛万把尖刀同时割开了我绞紧的甬道,抵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磨砺,一下、又一下,直到我痛得撕心裂肺、被捅到血流如注的下·体开始麻木,感到那火辣辣的折磨仿佛是施加在另外一具身体上…… 对,这并不是我的躯壳。我的身体此刻一定在另外的什么地方,兴许是在迪弗瑞先生温暖的怀中,这一切都只是梦魇,不是真的…… 最后,当麻袋终于被拿开,我深吸一口气,以为噩梦就要醒来,我的受刑的灵魂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艰难地一睁眼,无数道腥臊刺鼻的热液,铺天盖地地浇在我的脸上、赤裸的躯体上,把这个无望的世界染成了一片死一般的黄。 我知道我已经洗不干净了。无论迪弗瑞先生拿着毛巾、为我擦拭的指尖如何轻柔,无论纯白澡缸中的水,如母亲zigong中孕育生命的羊水一样如何温热,我知道从我被推出zigong的那一刻,这个冰冷的尘世间便没有容纳我的位置。 是啊,我相信我就是纳粹的孽种,否则又如何解释人人喊打的恨意?我的出生就是一个可耻的错误,我的身上带着永远也洗不干净的原罪。 或许是潜意识里早就明了这种悲切,就连寻常婴儿都能发出的一声啼哭,从出生起便被我哽咽在了喉头,我是一个带着罪孽的残次品。 “雪莱兹,雪莱兹,雪莱兹……呜呜,雪莱兹……”迪弗瑞先生的眼里溢满了悲哀,他除了一遍遍呼唤我的名字,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向我解释这世道的不公,解释今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遭遇。 不用解释的,迪弗瑞。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有偷偷地看过,根本就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丑小鸭没能在农家小院里安家,因为小院的主人也嫌弃他。可你没有嫌弃我,你给我编织了一个世界上最美的童话,可童话都是骗小孩子的,不是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嫌弃我自己!是我连累了你。我这只肮脏的丑小鸭,不仅没有在庄园里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就连庇护他的庄园,都被他害得失去了宁静,主人的日子里的幸福和快乐全都已经失去。是丑小鸭的错,是丑小鸭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主人。 或许,我应该学着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飞离庄园了吧? 63.丑小鸭(17)瘟神 那之后又过了好几日,我总是一个人躲在藏书室里翻着那些书页,躲避迪弗瑞先生关切又哀伤的眼睛。 某日,我在老管家与庄园女工唉声叹气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法庭对迪弗瑞先生的最终判决。在狠狠敲诈了他一笔“疏通费”后,最终迪弗瑞先生还是被以“猥亵未成年养子未遂”的罪名,判处十日刑拘,即日起实行。 我冲到庄园门口,又一次,只得无奈地看着那些人将我的保护神夺走。原来,这个世界竟是这样颠倒了黑白的疯狂,那些用粗木手杖砸我、凌辱我、在我身上撒尿的人,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迪弗瑞先生这样无辜的好人,却要遭受无端的陷害。 “迪————!”我憋着嗓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一声,我的声带仿佛震颤得快要断裂。我真没用,到了最后要分别的时刻,我想好好唤一唤他的名字,可却只能喊出这一声破败的嘶吼,如风中颤抖断裂的荆棘。 迪弗瑞先生也流泪了。他不顾一切地挣扎,想要冲过来再抱一抱我,可那些不讲理的人擒住了他,硬是拖拽着,将他塞进了警车里。迪弗瑞先生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潇洒,他的风衣扯破了,发丝凌乱了,双眼红肿了,像是很多个夜晚都没有睡过了。甚至直到他被强压着随车子一起消失时,地上还狼狈不堪地遗落了一只枣红色的皮鞋。 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那一只皮鞋抓在手里,上头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可我的心爱的人已不见了。庄园里的人围成圈,围观着这一幕,迪弗瑞走后,他们看我的眼神只剩下冰冷和厌弃,我仿佛听到无数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都是你,你怎么还不滚出去,你害得迪弗瑞先生被关了起来,你害得我们都快要失去工作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果然,当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阻拦我,他们恨不得将我这个瘟神赶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现在,我能去哪里呢? 当然,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可以容纳我,那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小巢、我和凯西的小房子。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现在凯西过得怎么样了呢?这些天来光顾着担心迪弗瑞,差点忘了我亲爱的养母还在外头受苦。 她曾说,把我送到迪弗瑞庄园是唯一的办法,可她也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还好迪弗瑞先生很快会被放出来,希望我这一走,能将他的厄运全都带离吧。再见了,好人。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凯西。我强自振作起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可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隔着老远在喊我的名字:“喂——雪莱兹——”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约摸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或许比我稍大一些。他跑至近前,笑着一拍我的肩膀,自来熟地说:“嘿,可算找到你了,凯西女士叫我来接你,快跟我来。” 64.丑小鸭(18)同类 我伸在空气中的“触手”,无形地瑟缩了一下。陌生人的搭讪总让我警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并且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在此时离开迪弗瑞庄园。 “瞧瞧你那眼神,”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撇嘴,“你不相信我么?我真是受了凯西女士之托来接你的。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刚巧知道迪弗瑞先生受了刑拘,你需要一个更好的容身之所呢?快跟我来吧,你的母亲在那里等着你呢。” 我半信半疑,但他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更何况,我也不太相信经过那件事之后,凯西还会安然地呆在家里,等着那天追赶我们的人把门给挤破。容身之所?似乎正是我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不如就先跟他去看一看,万一凯西真在那里等着我呢? 少年边走边与我攀谈,他似乎很了解我的事情:“亲爱的雪莱兹,你是不是感觉走到哪里都会有厌恶你的人?他们是不是称呼你为‘魔鬼的私生子’,说你和纳粹当年的行径有关系?” 我垂下眼睛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想啊,我当然想!天晓得我有多么需要一个解释,能让我说服自己,我所遭受到的一切不公正对待,都是理所应当的,都是我“罪有应得”!他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我急切地扯着他的衣角催促他说下去。 “那你看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金发碧眼?”他指了指自己,我马上点头,“这就是了,我们都是被希特勒的‘生命之泉计划’制造出来的孩子,当年纳粹占领我们国家的时候,强征了许许多多金发碧眼的挪威妇女,匿名为德国的军官生孩子。你,和我,都是那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我们从出生起就没有母亲。”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所以……我所遭遇的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么?好,就算这些惩罚都是我该受的,那凯西呢?那迪弗瑞呢? “唉,其实你只是不知道,对于咱们这种人呀,有一个专门的收容所,在那里,大家都一样,没有人受欺负。德国佬在战后为了赔罪,特意拨的专款维持我们的生活呢。而你的养母,曾经在纳粹的‘生育农场’里工作过的凯西女士,自从这件事被暴出来以后,她就躲到我们的收容所来啦,我现在正带你往那里去呢。” 真的吗?真的有那样一个“收容所”存在着吗?可听这少年说得有根有据,其他人对我的厌恶也终于有了彻底的解释,我很想要相信他。 本以为,茫茫天地间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的某处,竟然还存在着许许多多我的“同类”。在那里没有人会嘲笑我们,我们可以彼此偎依,聊以慰藉,汲取温暖,久积在我心头的阴霾仿佛透出了一点明亮的天光。而且我的凯西也在那里,我又可以扑进她的怀抱里去寻求那份安全感了。想起这些,不由地,我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我又想起我看过的,没有被迪弗瑞先生改编过的故事,真正结局是这样的:“丑小鸭认为他可以有不同的想法,所以他离开小院,飞向天鹅。他来到天鹅群,被大家看出,他其实是一只美丽的天鹅,而不是一只丑小鸭。他感到太幸福了。从此,他跟着其他的天鹅们一起,在永不结冰的湖面上舞蹈,飞翔。快乐极了!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朋友,和自由。” 而现在,我终于也要展开翅膀,向着属于我的天鹅群飞去了么? 65.丑小鸭(完)天鹅 我见到了凯西,可并不是在温暖的收容所里,而是在冰冷的崖石边。冷风卷着波涛,一下下拍击在悬崖下,我和凯西对望的地方,就在距离湖面足有十多米高的悬崖上。 “啊!”我促叫了一声,可随即被那一把逼近凯西脖子的刀,硬生生地掐断了我下意识想要呼救的声音。 是啊,叫又有什么用呢?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有预谋的,这个地方当然没有人会经过,可转念想一想,即便有人经过又怎么样呢?会有人同情我这个“纳粹的私生子”或者我的养母、“魔鬼的帮凶”么? 我真蠢,真傻,居然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会有容纳我们的一席之地。 “不想让我们现在就弄死她的话,就脱掉裤子乖乖地趴下来,撅好屁股,不要乱动!” “唔!唔唔……”凯西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血红的眼眶里扑簌簌的全是泪水。她的手脚被人绑着,口里被人堵着,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着。除了带我来的少年之外,另一个同龄人狠厉地眯着眼睛,举着刀尖威胁地对准了她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刻,那无情的凶器就会穿刺进去,我就会看到鲜血喷涌而出,将我的世界染成地狱的红。 “你他妈的快一点!”身后的少年一脚,将我踢得跪趴在地上。 我一手触到冷硬的地面,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另一手顺从地褪下裤头,将下·身脱得一丝不挂。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力量去反抗呢?我想起了上一回插在我身体里的那一截粗木雕花手杖,想起迪弗瑞先生拔出它时颤抖的指尖…… 无非是再被一截恶心的棍子干上一回。一回,和两回,和无数回,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我这个恶魔的私生子,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是要受罪的,是要用鲜血,来给战争中逝去的英灵报偿的。只要他们肯放了我的凯西,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嗯、哈……妈的真爽!上一回在晚宴上,我躲在门外边偷偷地看我父亲用手杖插他屁眼的时候,就已经想这么干了!妈的sao屁股夹得这么紧,真带劲儿!哦,放松些!”一只手掌拍打在我的臀rou上,火辣辣的疼,可跟刚刚痊愈一些的下·身再次被撕裂的感觉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剧烈的摇晃之间,一顶金色的假发滚落在我的手边,不管他本来的发色是什么,我早已知道,他不是我的同类。我这只可笑的丑小鸭,找不到我的同类,找不到我的天鹅湖,找不到能容纳我的伊甸园。 “喂,把那个老婊子的眼睛给我扒开!不准她闭着眼睛,让她看!必须让她好好地看看清楚,她当年自作主张救出来的撒旦之子,还不是照样逃脱不了正义的惩罚,哈哈哈!” 不要——不要啊——!身体上的疼痛怎样都无所谓,可我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让凯西看到这些,看到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被肆意凌辱的丑态,看到我最最不堪的样子。 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她把我抱在怀里,捏着我的手掌心说:“雪莱兹我的宝贝,mama爱你,mama会一辈子保护你”……看着凯西在那人手指的蛮力下被撑到凸出来的血红眼珠,我痛彻心扉,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上帝啊,请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请让我的魂灵离开这个地方吧,哪怕去到地狱,也比滞留在这所谓的“人间”要强! 最后,他们并没有信守诺言,哦不,刽子手们本也没有给我过任何诺言,他们只是说“不想让我们‘现在’就弄死她的话”。而现在,他们爽完了,为了怕事情泄漏,便毫不犹豫地给了凯西一刀。我最爱的母亲,就那样从悬崖上翻了下去,落入到冰冷的湖水中去了。 “贱狗!自己爬过去吧,追随你的婊子母亲下地狱去吧!”又是一脚,踹得我倒在了地上,差点连爬的力气都失去了。呵呵,不用你们催,难道你们以为,凯西去了,我还会独留在这个世上吗? 可我没有爬,那一刻,我选择了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悬崖边上走去。我没有拉上裤头,相反的,我一件一件地脱掉了上身的衣衫。 “喂,这人疯了……看看他想干嘛。”呵呵,这会儿他们竟然不催我了。 冬日的寒风,凄厉地刮在我的皮rou之上。可我并不觉得冷,我再也不会觉得冷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我变成了一只天鹅,一只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又赤条条离开的天鹅。 我不用穿人类的衣服,因为我浑身长满了羽毛。我展开双臂,丰美的羽翼在阳光下耀着洁白的光。我从未觉得自己像这一刻这样干净过。 我轻轻地踮起脚尖,做了一个优美的起飞动作,脚下一蹬,我的身体在空中腾跃而起。我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我要在湖面上起舞,欢歌,飞翔。我的身体将与干净的水流亲吻,我找到了我的自由。 哦真好啊,就这样飞起来吧…… 【迪弗瑞的视角】 他们说雪莱兹就葬身于这片湖水之中。 他们说我的天使是自怨自艾,因为害得我刑拘而自责,羞愧自尽而死。 就当他们说的是真的吧,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 我走到崖边,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只天鹅,高昂的脖颈曲成了优美的弧度,拨开粼粼的水流,展开丰美的白羽腾跃于碧空之中,拍着翅膀飞远了。只留下“嗷”的一声鸣叫,清远悠扬,犹如欢歌。 哦我的雪莱兹,你终于会说话了么? 等等我,请等一等我,我的天鹅男孩。我马上,就来陪你起舞了…… 好了我的朋友,的故事讲完了。我想讲的一个道理是:比起纳粹的暴行,更可怕的,就是普通人的憎恨心。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冤冤相报,是比公认的“邪恶”更加昭彰无束的罪恶,却没有人去惩罚他们,甚至没有人指责。 当我讲第一个故事的时候,有读者对我说:“善恶终有报”,她是不相信的,而这个故事,似乎给了我们更多不相信的理由。其实我也不太信。可怎么说,人总要相信些什么,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吧。所以在故事的最后,我相信雪莱兹已经变成了一只天鹅,我相信湖面上有一片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