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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二无武功,又是如何破得了禅院内外重重守卫关卡的呢?然而这些都没什么,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早就应该于三日之前、午门之外,斩首殒命了。 “千夜有何想法?”宝界问道。 千夜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这一道已经化去的虚影之上。此刻,涟漪早已停波,池表一片平静,然而千夜的心中,则不然。 思索了许久,千夜却只是摇头。意思是,我不知。 11. 偷盗有罪 “偷盗有十罪:一者物主常嗔,二者重疑,三者非行时不筹量,四者朋党恶人,远离贤善,五者破善相,六者得罪于官,七者财物没入,八者种贫穷业因缘,九者死入地狱,十者若出为人勤苦求财,五家所共,若王,若贼,若水,若不爱子用,乃至藏埋亦失。”—— 待宝界离去,千夜急急捻动手中菩提佛珠,集中心念,对着面前一池活水,召唤那地狱血海中的小魔。 “血障!血障!你给我出来……” 千夜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 怎么会呢?平时不想见这小魔的时候,他来的倒是勤快。有时趴在他的桌案前,看他抄经;有时伏在莲池的溪石边上,看他喂饵,还顽皮地伸出血红手指,戳戏锦鲤;有时又会在他禅定神歇、略略打盹之际,为他披上不知道是从地狱道哪只牲畜身上剥下来的、血淋淋的毛皮,却很暖和。 千夜全神贯注,集中更多意念召唤道:“血障,坏东西!速速显形,不然,来日我定不饶你……” 可池水里依然无声无息,一丝波澜也没有掀起。 千夜蹙眉,坐回了菩提树下。他再也无心打坐,便一拂手,衣袂下化出一方古琴。六道琴弦,奏响清音,声声渺远,定我心曲。 忽然,一道魔气和着琴声出现,千夜立刻扣紧了手中琴弦。当他看到不远处趴伏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小魔,不由得,心如刀绞,指尖竟然被冷硬的琴弦割开了一道口子,却全无察觉。 “血障,你怎么了!”千夜赶忙急切向前,赶到那魔身边探问。 血障来自万年血海,他的身上本就有着浸泡于血水之中的黏腻,因此沾着血迹本不奇怪。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他浑身未能长出人类皮肤的血rou上,深深地嵌入了镂空的符阵,就像在躯体上雕刻出的镂花,一看就是修罗厉咒所化作的符印。从那刻痕深处涓涓不息流出来的,是喷涌而出的鲜血,并不是地狱血海里的陈年海水。 血障当然不能回答他,但千夜一看便知,他这是去阿修罗界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狠角。从这符印打入的深度和力度来看,弄不好,还是一位修罗王。怪不得,刚才怎么召唤他都毫无反应了,恐怕正在修罗界内对敌苦战呢。 “血障,你究竟想干什么!”千夜颤抖着手,摸着那一道就快打穿他心脏的符印,饶是他本以为已经参透了生死,此刻却发现,面对着这无名小魔,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视若不见。 “你不是很会幻化吗?你幻化呀,你再穿上死人的一身臭皮囊告诉我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为什么要找死,伤害你自己,嗯?” 这个可恶的小魔,这时候倒却不言不语了。只是奄奄一息地倒在千夜的臂中,睁着一双诚赤的眼睛看他,仿佛他苦挨了这许多厉咒,等的就是这片刻的怜惜。 “佛骨也是你偷的吧?是不是!是你就点头。” 血障强撑着点点头。 千夜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嗔怒,也会陷入不解的愚痴。 血障看到千夜满脸的愠色,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他把手指抠入自己的胸膛间,掏出血泊中的两样东西。那两样圣物一个发着祥和的佛光,一个闪着暗夜的深紫色幽光,皆安住于结界之中,没有受到血泊的半点侵污。它们正是遗失的佛骨,以及,大阿修罗王的秘宝——战魂珠。 据说,有福缘吞食佛骨的人,能够快速提升神格,就算不能马上登佛归位,至少也能速成万年的修为;而吞服了战魂珠的人,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对敌时能提升千倍战力,并且拥有不死的战魂,可从身死魂灭之中,归来再战。 “你这是……给我的吗?”千夜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不敢去想,这个地狱的小魔,看起来是这样的平凡,他又是怎样取得阿修罗界的至宝的。他可以从莲池中看到人间道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但修罗道毗邻天道,属于上等界,莲池水是照不到那里的,只有佛祖的通天佛眼才可辐照。 血障点点头。意思是,这确然是我献给你的礼物。 “我要这些干什么!”千夜愠怒的神色更重了。他本想拂袖挥去这些盗来的赃物,可一想,万不能对佛骨不敬,于是他又正色命令道,“哪里偷来的,送回哪里去罢。” 血障垂下眼睛,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态。 千夜叹了口气,如今他重伤未愈,还是治疗要紧,于是他只得补充一句:“等你好些了再说罢。” 12. 荒yin自渎 “种种好色,乐欲观之;一切好味,舌求贪食;细软之触,身欲着之;二身和合,痴心谓乐;此身顽痴,何处有乐?”—— 这一次,千夜没有用莲瓣贴着给血障疗伤,而是直接用上了自己的莲口。他将面首凑到血障流血的咒印上方,离开三寸远,轻启朱唇,再次突出那泛着莲花芬芳的气息。五色佛光,将血障血流如注的身躯,照得暖融融的。 他先是无比珍惜地张大双眼,似乎想要把尊者屈尊为他疗伤的每一个画面都映入脑海,随后他又禁不住陶醉地闭起双眼,仰着头,胸膛起伏,大口吐息…… “你在干什么!”这高声一斥,吓得血障立刻睁开了眼睛,诚惶诚恐地瑟缩到一旁。 千夜究竟看见了什么呢?他看见了,那张本该被咒印折磨得生疼的“脸”上,泛出的居然是享受无比的神色……他感到血障的手臂,似乎在以某种轻微的节奏蠕动,顺着那姿势往下一看,就看到了那腿间高高昂立的一根、又长又粗的血红东西,此刻正被攥在手里,挺立着那傲然的身形,兀自荒yin地滴着涎液——这个孽障!居然在尊者为他疗愈的时候,不知死活地握着胯下的男根自渎! 被千夜这一棒喝,血障本来就要喷薄而出的涎液也止住了。他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路退、一路缩,直缩到了溪石边上,半个脚踏入了池水之中,才敢偷偷抬起头,观察尊者愠怒的神情是否有所缓和。 千夜感到自己的慈悲善心,被冒犯、被折辱了。可他能怎么办呢?血障已经伤得这样重了,难道就这样把他赶回地狱道去?那里的魔气那样重,饿鬼怨魂的执念那样深,一定是不利于他愈伤的。 千夜强自镇定,长长吁出一口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对血障轻轻地招手:“来,我们继续。” 血障没有想到尊者居然如此宽宏大量,他感动地往前探出几步,可是忽然又像是生怕再度冒犯了他似的,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了。 “干什么,”千夜假作嗔怪道,“我都不介意了,难道你还非要让我介意不成?” 血障立刻摇头,畏畏缩缩地又靠了过来。 千夜挑动手指,将飘落地上的菩提叶聚拢到一处,变成一张舒适的碧毯,一指上头:“躺上去。” 血障很高兴,立刻爬了上去,躺好。 千夜挑着眉说:“这一次,可不许再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了。”其实,他的嘴角勾着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 血障果然老实了,没有再做出其他不雅的姿态。但是,其间不管千夜偷瞟了几次,他那根双腿之间傲人的形状,始终是硬挺着的。怎会如此顽固呢?那沉迷爱欲的执念,就是不肯消下去。 彼时千夜还不知,那个无名小魔是由一滴阳精幻化出的欲魔。他的魔性一旦被启蒙、被激发,从此便再也没有了停下来的回头路。 13. 春宫藏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千夜坐在香案边抄经。一杆竹笔,握在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指间。蝇头小楷,娟娟秀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泛着素淡的清韵。 在千夜的悉心疗愈下,血障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说来也奇怪,千夜对阿修罗的咒文所识不多,但光看那个符形,像是用修罗王的三叉战戟,划出来的厉害咒字,居然在这小魔物身上,并没有留下永久不可弥合的创伤。是自己的莲口佛气确有奇效么?千夜不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特别,关于他身来口含莲花的传奇身世,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自己并无记忆。或者,是血障他身来有其特异之处? 千夜终于注意到他笔下长久停顿的墨点,已经在白纸上化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墨痕。呵,想起那个小孽障,居然又让自己分神了呢。 这几日,血障就留在千夜所居的菩提苑里养伤,但时不时,依然是要回血海里头去浸润一下。但也不知是千夜的佛气渡化作用,还是他已经快要修成人形,又或者是两者兼有吧,他可以在凡间停留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忽然,一只调皮的手,不经意地卷起千夜披在肩头的一束黑发,绕在指间,辗转把玩,细细品味。人间有诗,形容妙女子,云“绕指柔”,此刻绕在血红手指间的那簇柔软情丝,便是世间最美的绕指柔。 千夜略一搁笔,嘴角含笑:“血障,你又捣乱。”一语之间,是道不尽的纵溺。一向冷冽如池中清莲的千夜尊者,给旁人的观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高山仰止、如冷瀑飞泉,渺远淡然的一个妙人,居然对着那六道之中最最卑贱的魔物,露出了仅有的温柔一面。 血障也是,前几日在千夜面前自渎,纯属情难自禁。但见尊者非但没有生气,未有与他疏远,反而对他更加宽待了、亲近了,他不禁更加大胆起来。于是,他做了一件小小的恶作剧之事。 千夜抄的是一部,是佛法般若部、众多讲解“空性”的经典之中,最为言简意赅却义理深邃的一部。般若,即智慧;波罗蜜多,即到达彼岸,空性的智慧将助你到达觉悟的彼岸,实现究竟的无余涅盘;而心经,便是要人一心去奉持的经典,抄写时万不可分心。 但当千夜翻开下一页时,他不禁呆怔了。一定是血障,这个不知悔改的小魔物,竟然将不知从何处撕扯下来的一页春宫,用障眼之法,置换到了下一页佛经中。而且,更加让千夜脸红心跳的是,那可不是一般的春宫图,而是……男男交·合之像,且用上了玉·势石角等千奇百怪的道具。这真真是……要让他如何不分心? 血障特意绕到千夜的前头,偷偷观察千夜的神情,是否有微妙的变化。通过之前变作妇人,他已知晓,千夜对似乎女子不感兴趣。那么,这一张呢?千夜是否会喜欢?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没想到,千夜只是若无其事地,将那一页翻了过去,继续着手中的抄写,至少在表面看来,若无其事。但血障分明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与微微颤抖的笔尖。 千夜这是……喜欢? 14. 象马阴藏 “初出之时犹如八岁童子身根,渐渐长大如少年形,诸女见已皆悉欢喜。时阴马藏渐渐长大如莲花幢,一一层间有百亿莲花,一一莲花有百亿宝色,一一色中有百亿化佛,一一化佛有百亿菩萨,无量大众以为侍者。时诸化佛异口同音,毁诸女人恶欲过患……”—— 不一会儿,血障手里捧着一个黑色布包,又跑了过来。 这小孽障,方才的恶作剧还不够,还要来打扰他抄经么?纵使在心内告诫自己,要禁断贪嗔痴,万不可动怒。但千夜实在是有些气恼了,干脆搁笔,指着那布包问:“这里头,装的何物?” 血障像捧献珍宝似的,将那布包打开在千夜面前,长长短短、粗粗细细、林林总总十多只形状各异的玉·势,就那样出现了千夜的面前。猝不及防,千夜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也造了业。 “拿走!”千夜实在忍无可忍。纵使他对血障存着点说不白、道不明的宽容宠溺之心,也不能容许他三番四次地拿这些污秽的东西,来折煞自己的清修。 血障被千夜突如其来的一喝,给吓愣住了。他本以为,尊者那颤抖的笔尖,所现的是他不善言表的兴奋。而此刻千夜的明令禁止,像躲避瘟疫似的用宽袖遮着的视线,让血障糊涂了。 枉费他费了一番功夫,从人间收集来的极乐道具,难道尊者不喜欢么?可是上次千夜在为他疗伤之际,他抚摸自己胯间那物时,分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和欢喜。那种极致的欢愉,尊者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是不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呢? 于是,血障暂且把那个布包原样包起来,急急地跑过去拉拉千夜的衣角,然后跑到池边,示意尊者开启莲镜,看一看这些东西的来历。 纵使千夜明知这些东西的来历不会干净,但是他确实禁不住好奇:这血障没事的时候,都跑去人间干了些什么呢?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他也遂了血障心愿,拂袖泛起涟漪,那虚影中渐渐呈现出的,是一幅yin靡的宫廷内景。 “啊……啊~陛下……不行了,奴才真的不行了……啊!求求您了陛下,开恩吧,您开开天恩吧!不要再弄里面了陛下!呜呜呜,奴才真的要死了……” 床笫之间,婉转吟哦,那张着腿插·着玉·势,高声呻吟求饶的,是一个垂软着男根、满脸泪水的小太监。他的脸确有几分秀色,比之后宫妃嫔,倒有一种颠倒了性别的妖异美感。他正被老皇帝压在身下,用两根玉·势同时插·在xue·内,狠狠捣弄。 那皇帝明显年事已高,每日辗转于各宫之间播撒龙种,已让他精力不济。但最近,他发现了一种全新的乐趣,正乐此不疲地玩着。那屋内阁中放着的一根根道具,正是他近来精研此道的证据。此刻却全已被血障收来,献给千夜。 千夜赶忙又一拂袖,关闭了镜中情景。他心烦意乱,心绪不宁,赶忙坐下来打坐,许久,才安抚了心曲。 “血障,你过来,且听我给你讲经。今天我要给你讲的,是。” 佛陀尚在人间托身为太子之时,便示现出了三十二相,具足了八十种好,那便是世间最完美的大丈夫形貌。 所谓的三十二相,分别是:足下平满、足下轮形、手指细长、足跟广平、指间缦网、手足柔软、足趺高满、腨如鹿王、垂手过膝、象马阴藏相、身广长等、身毛上靡、一毛一孔、身色金黄、身放光明、皮肤润泽、七处隆满、两腋充满、上身如狮、身形端直、两肩圆满、齿有四十、牙齿紧密、牙齿齐白、两颊隆满、常得上味、舌广而长、声如梵王、目绀青色、眼如牛王、顶上rou髻、眉间白毫。而其中的“象马阴藏”,则有着一个有趣典故。 有一日,阿难尊者请佛陀开示,世人应当如何观想他的宝相。佛陀先是追忆了往事。 当初他在做太子之时,周边的侍女们都觉得非常奇怪,太子像是世外高人,却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 有一女子言:“我已服侍太子十八岁有余,从未见过太子如厕。” 还有人说:“太子身来便无男根罢?” 一日太子正在午睡,听到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决定露出下·身,向她们示现出何为“马阴藏相”。 当太子袒露下·体,分开双腿之时,女人们看到太子的身体犹如满月一般平整光洁,却发出了太阳一般的金光。大家钦佩之余,又生绝望,钦佩太子就像神山一样圣洁,绝望的是,自己怕是要活活守寡了。 正当大家心绪复杂之时,太子宝体又生陡变,只见他的下身伸出了一枝白莲,红白相间,上有一朵,下缀两朵,三朵莲花共生一枝。 女人们纷纷哽咽:“如此神人,定不会有半点凡欲,我等命苦!” 忽然,其中一女,见到那朵莲花枝头复又开出无数花朵,每一朵上,都立着一位手持白花的菩萨。而她因着那一幕的机缘,很快有感而孕,为太子生下了一名可以继承王位的男婴。 收放自如,这便是马阴藏相。而“象马阴藏”,说的是,虽然释迦太子的宝根,犹如转轮王的“象宝”一般,其真实体量,可以自由收缩、随意短长,巨时可如大象腿脚一般,硕大撑地,但其锋芒,没必要时时外露,应当如马儿一样,将宝根内藏,才是真正的大丈夫相。而要想修炼成佛,便应当禁断yin念,将欲根当作不存在之物一般。 “我要讲给你的意思,你懂了么?”千夜望着血障那、又胀大起来的血红下体问道,想必他又是因着刚才池镜内所化的情形而兴奋起来的罢。唉,也不知道这个小魔物,对佛陀所讲的深奥义理,究竟领悟了多少。 血障看一看自己的下身,然后睁着懵懂的双眼,做了一件令千夜大为羞恼的事情——他居然,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盯着千夜藏在衣襟下的那处观察,似乎在思考,千夜是不是也具有佛陀的马阴藏相呢? 这下子,千夜的脸彻底红透了!好不容易端起来的讲法架子,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15. 一问诛心 “一显色贪、二形色贪、三妙触贪、四供奉贪。”—— “你们在干什么!”还未待紫雾完全散去,龙华尊者的厉声高喝,便已雷震一般传来。 千夜往日见了龙华从未怵过,但是这一次不同,血障正蹲在他的下·身前头,仔仔细细地歪头打量。那样子,从站在身后的龙华尊者眼中看来,居然很像…… 还未待千夜解释,龙华又见到了放置在地上的那个布包。包裹应掌风而开,龙华见到那其中物件,顿时睁大了铜铃牛眼! “这、这……”龙华指着那头的两人,涨红着脸,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这等丑事,我都不知要如何启齿!” 佛祖上升无色天之前,成佛悟道的菩提清净场里,居然现出了这样污秽不堪的东西。千夜也不知道要从何解释起了,他往后急退,与血障离开远远的。 血障见龙华一来,千夜便与自己瞬间这样疏远,他的眼里泛起了复杂神色,慢慢转过头来,眯着血红眼皮,盯着龙华看。 龙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股怒火又陡然而起:“你这个低贱的血魔,脏污的卑贱东西!我就知道,上一次我没杀你,是害了千夜!这一次,我绝对……”龙华尊者早就忘了慈悲为怀、不可妄动嗔念这些道理了,他的掌心里所聚集的紫雾越来越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千夜想阻止,可他又犹豫了,如果这等情形下他还阻止的话,是不是真就显得和血障之间……有不干不净的关系了? 面对龙华尊者的威胁,血障一点不怕,他慢慢站起,向着龙华一步步走去。反倒是尊者,像是被这低贱小魔的气势给怔住了,没想到他真心不怕死,于是他看向千夜,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我要动手了,千夜你不在意吧?” 闻言,血障停在了距离龙华几步远,就那样转身,用一双赤诚的眼睛望着千夜,等待他的回答。千夜本来红透的脸上,变得煞白,他手中的菩提珠都快被他捏碎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做一个未觉悟者,是那么的难。不知何处起了一阵劲风,菩提树上的碧叶,随着越来越急的风势摇曳。 迟迟等不到千夜的任何回答,血障像认命似的,张开双臂,背对着龙华,准备接受那紫雾凝成的剑气,穿心一击。 “千夜尊者,佛前尊者优婆离,请你上升兜率天妙空道场论经。”忽然,幽空中传来这一声缈缈空音,在三人耳侧久徊不散。 “呵呵,”龙华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千夜,三界尊者中,持戒第一的优婆离唤你去,你以为真的是找你论经这样简单吗?我本想着,处置完这个孽障之后,要如何帮你好好地破破你心中的魔障,看来你的事,不劳我来cao心了……” “你……!”千夜激动地说完那个字,随后又平静下来了。龙华会跑去佛前告状,一点都不奇怪。他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血障,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他会怎么样? “还不速速去?难不成,你真是舍不得这个污秽的魔物,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欲念!” 千夜咬着嘴唇,他纤薄的下嘴唇都发白了。他尝试着抠动了几下手中的念珠,但最后都作罢了。 他不敢看血障期待的眼睛。他转过身去,消失在了光晕里。 16. 戒断妄念 “于诸理事迷暗为性,能碍无痴,一切杂染所依为业……诸烦恼生,必由痴故。”—— 兜率天宫·妙空道场。 千夜的身形渐渐显现于一朵池中白莲之上。莲瓣巨大,通体粉白,上放五色光明,圣洁非常。千夜的一袭白衣,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铺展于莲心之上。他缓缓坐下,闭起双眼,准备聆听优婆尊者代佛的教诲。 “千夜,你来了。”优婆尊者坐于另一莲心之上。莲池中并无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池水,他们像是浮在虚无缥缈的虚空之中。 虚即实,色本空,空即有,有亦无——千夜努力回想着佛陀的谆谆教言。不要再想那个小魔了,你和他之间,可说是有缘,但也可说,什么都没有。只要自性本清净,你又何须像躺在沸火釜中,那般焦灼无措? “我来了。还请尊者开示。”千夜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平静。 “呵呵,见你如此这般淡然神情,我便放心了。还需要开示什么呢?不过是许久不见‘菩提树下的千夜’,有些思念而已。”优婆离笑着言道。 “尊者玩笑了。如我解尊者所说义,不存在什么‘菩提树下的千夜’,亦不存在什么‘思念’,说有思念,实无思念,因思念对象本是空性,所以思念亦不存。” “很好,”又一朵莲花显现,一个浑厚雄然的声音传来,莲座上立着的那人,是三界解空第一者,须菩提。 “菩提尊者。”千夜微微垂下头,合十双手,向尊者行礼。 尊者合掌回礼:“千夜,才几日不见,你解空的本事,似又有精进。” 千夜笑道:“兜率天上一日,人间已是千年,多年不见了,须菩提。” 随后,三人浮于虚空之上,谈坐论经。 “千夜,你为我解一解,何谓‘三毒’?”虽说唤千夜来不为开示、只为论经,可实际上,优婆离字字句句,似都意有所指。否则,这样简单的问题,怎会叫一个得了道的尊者来回答。 千夜心中有愧,只好认真作答:“贪者,于外五欲,染爱名贪;嗔者,于众有情,作损为嗔;痴者,所谓愚痴,即是无明。” 优婆离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当何戒断贪嗔痴?当何奉持断舍离?当何入涅盘?当何断妄念?” “心无去来,即入涅,是知涅即是空心。诸佛入涅者,为在无妄想处;菩萨入道场者,即是无烦恼处。空闲处者,即是无贪嗔痴也。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若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当是戒断贪嗔痴,当是奉持断舍离,入涅盘寂静,断无谓妄想。”千夜莲口轻启,字字珠玑。 随着那徐徐吐出的一字一句,血障的形象,也在他的心湖中渐渐淡去了投影。 “千夜!”须菩提忽然拍掌大喝一声,“你断了么!” 千夜像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上眼睛,徐徐吐出二字残语:“断了。” 17. 怨憎会苦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盛阴苦。”—— 千夜回去的时候,菩提苑里已经不再是那个碧叶莲池的人间天堂了,而变成了腥风血雨的修罗炼狱。 只见血障手中高举着一柄不知哪里来的修罗王浑天战戟,柄上泛着嗜暗深邃、冷凝如电的紫黑色幽光,杀气冲天。风云变色之间,地壳中被爆开的裂缝里,轰鸣的是万千阿修罗疯狂嚎战的喊杀、擂鼓声。 “血障!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停下——停下啊!”饶是千夜刚在妙空道场中发誓,再也不妄动嗔怒,此刻见眼前凄景,他也止不住心惊rou跳,暴喝如雷。 可是血障却完全充耳不闻,他血红的身上,布满了阿修罗咒印符光。那金黄色耀目的炫光,从血红的rou躯上爆发出来,一同暴涨而出的,还有他似要毁灭天地万物的冲天煞气,刺痛了千夜震惊的双眼。 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血障着魔了似的,不断挥舞手中的战戟,一叉、一叉地刺进龙华的胸腔。此刻的龙华,哪还存着半点尊者的气势?他已经完全败下阵来,成为了刀俎刃下、砧上鱼rou,任人宰割。他的脖子、两手、两脚,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就要咽气。可血障毫无停顿下来的意思,他依旧疯狂地戳刺着,似要叉到他魂飞魄散为止。 满目哀凄,血流成河。 直到龙华彻底地倒在血泊里,再也不会动了。他的躯体化作了一道淡淡的紫雾,随着尊者的魂魄一起,烟消云散了。修罗战戟,是可以灭天人生魂的大杀器,饶是得道的尊者,也抵不过那锋刃的惨绝狠厉。 千夜无力地坐下来,看着那一条条血流,点点汇入到一池清碧之中,将岸边的池水染红了一大片。那是血与死的腥味。枉费龙华尊者几世修来的业力,被浑天战戟一灭,身死缘寂。恐怕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无明之后,要先堕入三恶道去受好几世苦,才能重来了。 血障的戾气终于平复下来。他回头一看到是千夜,手中的战戟就那样突地震惊掉落了。随着一切尘埃落定,那修罗战戟也有灵似的,自动消弭于无形。 血障连站直走路都不敢,匍匐过来,小心翼翼地爬到千夜的脚边,恋恋不舍地,像乞求宽恕的罪人一样,把头侧着,靠在千夜的洁白靴面上。 “呵呵……”千夜只剩下苦笑。你还让他说些什么呢?说什么,还能有用呢?难道还能像以前一样,不疼不痒地笑骂一句“孽障”、“坏东西”,然后再惯着这个恶魔胡作非为吗? “修罗秘宝战魂珠,最终还是被你吞下了罢?” 血障不敢点头,但他的眼神,已经默认了。 “好……很好……”千夜再没有多问一句,抬起手,施了一个菩提叶组成的法阵,那叶子上分明还沾着点点鲜红的血迹。 “进去罢?”千夜说,“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这是,封住地狱魔再到人间来的通道。千夜终于下定决心,断舍离,再见,再也不见。 血障知道走进那个阵意味着什么。他抬起脸来,用恳切求饶的眼神,拼命地对着千夜摇头。 不要啊,不要赶我走,不要让我再也见不到你啊! 衣袖一挥,一百零八颗佛珠高速转动,组成的光耀法轮,卷着一股劲风,将还在拼命摇头抵抗的血障,直接拖入了阵法中心。 千夜望着满池子的淡淡血红,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