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运河

    清晨的阳光投过窗缝照在一张流着口水的脸上,云影舒服的打了个滚,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再自然醒,简直太美了。

    估摸着她快醒了,青青小心翼翼的端着水盆推门进来,小声道:“姑娘,姑娘?该起了。”

    云影不满的把被子往头上盖,这一动疼得她“斯”了一声,清醒了大半,昨晚的那些事嗖得浮现在了脑海,她盯着两条胳膊上被人掐紫了的手印,欲哭无泪,云影啊云影,瞧瞧你干的好事,怎么能禁不住rou体的诱惑呢。

    青青看着这位主脸上表情变换,一会白一会青,不敢说话,乖巧的端着盆子在旁边等着,一会看云影坐起来了,估摸着是心态调整好了,这才给她洗了漱,穿衣梳头。

    云影调整了半天心态,又想着那太监一向早起去宫里,既然现在都快中午了自己还没啥事,那应该就没什么了吧?这才放下心来洗漱,准备吃饭。

    燕公公这边已经下了早朝,陪着皇帝和一众大臣议事,宿醉让他头有些疼,环视一圈,昨日跟他喝酒的几个大臣看起来也都不太舒服的样子,话都比往常少了,也就嗤笑一声,端立在角落里了。

    尽量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多动,他的衣服都以贴身的为主,基本上都是量身定做,严丝合缝,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无声的折磨,胸前的两粒早上已经红肿了,久久消不下去,每走一步,动一下,胸口就要和前襟摩擦,搞得燕行苦不堪言,怪又不知怪谁,即使醉了他也有些印象,昨晚是自己不依不饶的硬压着小姑娘吃自己的奶头,现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其实他倒没有云影想象中生气,毕竟二人的身份现下是夫妻了,燕行也不是什么厌恶男女欢爱的人,在他看来让小姑娘在床上伺候自己也是理所当然,不然那天也不会想叫人把人锁卧房里去,只是他心中一直不知怎么去看那张熟悉的脸,在酒的作用下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由于是自己强迫,燕行也没觉出让人玩弄胸部有些什么不对,毕竟于他而言还能享受床第之间的乐趣已十分奢侈,更别提昨日还是十分爽利的,没人看的出在一边沉着脸的九千岁,现在心里想着的是皇帝安排的这一出还不错,以后自己确实应该多享受享受女子的好处这种问题。

    左丞是文官,右丞是武官,二人正在小皇帝面前唾沫横飞,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正是夏季雨水旺盛之时,因此浣河的下游水灾频发,之前的政策都只是一时的应对之策,皇帝不忍百姓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流离失所的痛苦,于是便召集大臣试着商讨出个好法子来。

    左丞相一方认为,水患的治理要从源头入手,理应在河流的上游修建水库和大坝,如此一来,汛期蓄水,旱季放水,此乃一举两得之法。

    而右丞相那边反对,他们认为应疏不应堵,该在下游开条运河出来,这样水一多遍有地方可去,不会轻易改道了。

    看的出小皇帝对这两拨建议都很感兴趣,实在难选出一个来,只是右丞相那方多是武将,说话直爽但不懂话术,眼看着皇帝对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文官的建议越来越感兴趣,只得气的吹胡子瞪眼。

    燕行看时机差不多了,遍从角落站出去,鞠躬道:“皇上,臣有一计。”

    左丞右丞均是一怒,皇帝向来宠信这个阉人,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jian计。

    听他一说,小皇帝果然来了兴趣,挑眉看他,饶有兴致道:“燕公公说吧。”

    “奴才以为,还是右丞相的意见更好些。”燕行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左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剐了旁边的右丞相一眼,好似在说,好啊你居然和宦官勾结,然而右丞相也是虎着脸一脸懵逼。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燕行道:“水库水坝建设说起来易,做起来难,如今朝中缺少懂得治水的能人异士,坐起来恐怕是困难重重,然而运河难度较低,而且一是能疏通水源,福泽周边的农田,二也可多出一条水路,发展上下游商业,沟通往来,也方便皇上您春秋出游,不用舟车劳顿便可欣赏南方景色,岂不妙哉。”

    皇帝年纪尚幼,听他这话不但能治水能跑商,还可以让自己游玩,明显动了心思,可仍旧有所顾忌,问道:“你也说过朕朝中缺少懂得水利的能人,这运河应也不是随便可成的,去哪找这样的能人呢?”

    左丞右丞暗道不好,知了他下面要说什么。

    只见燕行跪地磕头,自信笑道:“奴才不才,早年服侍先皇时跟随先皇学习了些水利,只是奴才愚钝,学了个皮毛,不及先皇十分之一,斗胆请皇上让奴才一试,奴才必定全力以赴,不负皇上信任。”

    左丞相气的头发都要束起,把这事交给这jian佞,劳民伤财,必定叫他贪了大笔的工钱,赈灾的钱款去,怪不得这么积极!他赶紧也拜倒地面,直呼:“皇上,万万不可……!”

    小皇帝支着下巴思索片刻,开口道:“丞相不必多言,朕相信父皇……好吧,这事便交与燕公公了,从今日起任命你为浣河总督,掌管一切相关大小事宜,给你时限三年,三年出不来个眉目,拿你是问!”

    燕行收下脸上笑容,正色磕个响头,“奴才,遵旨。”

    宫中有消息传来,今日府上有喜事,九千岁要回来吃饭,大小下人也都能得一份赏,这消息一出,偌大的府邸中一下子热闹起来,云影都不知道原来这府上有这么多人,一个个张灯结彩,碰着各种山珍海味往来厨房和用餐的屋子之间,她看的咋舌,不禁还有些吃味,当时结婚怎么没见着这些人这么高兴,好菜都没见着几个。

    不过看来昨晚的事是真的过去了,云影松了口气,这古板封建的古代人都没放在心上,她也就更不当回事了,被青青的开心感染,心情也好了起来。

    差不多人快回来的时候,云影已经被安排在桌子旁等着了,纵观这一桌子饭菜,少说也不下百道,大桌子上的盘子层层叠着,也不显杂乱,还有些配色和艺术在里面,厨子说这叫“步步高升”,云影不屑一顾,你个宦官还要哪门子的步步高升啊!

    “九千岁到!”门口的太监拉着长音,生生叫出个调子。

    云影抬眼望去,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这人已经换了便服,洗过脸了,也就看起来下饭多了,她满意的点点头,也没注意这位换了身宽松柔软点的袍子,坐在了她旁边。

    云影早就等不及了,兴奋地伸筷子去夹早就垂涎已久的那盘松鼠鳜鱼,却被一只手拦下,她气的直撇嘴,只听那人用一贯放松时就略显柔和的声音道:“先尝尝这道,鲜美味淡,你先吃那口味重的就吃不出这鲜味了。”

    听得出这人难得的好心情,估计是因为升官发财了吧,云影撇嘴,丝毫没把对方的心情往自己身上想,依着他夹了一块那白乎乎,看起来就没食欲的菜一口,本是一脸无所谓,吃到嘴里云影一双眸子忽的亮了起来,又去夹了一筷子,“好吃!”

    燕行解释道:“这是我的家乡菜,里面有豆腐,香菇,鸡汤。”

    谈起家乡,云影来了兴趣,问道:“九千岁是哪里人?”对方答,“乌镇人。”

    云影边吃边回想,这地方听起来耳熟,就是她不太记得了也许她小时候到过?只是她从小一直过的颠沛流离,住过的地方太多,她也不太记得了,便敷衍道:“噢,我也去过一个名字差不多的地方,好像是叫吴镇。”

    燕行思索片刻,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可能是什么边陲小城吧,也就没有在意。

    他食量一向小,吃完了就歇着看这小妮子吃,也不知道是因为养得久了,有了些感情,还是昨天那事的影响,燕行看着这熟悉的脸也没那么别扭了,也能看出点可爱来,云影只觉得这人犯了什么病,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估计又想起来那个什么小影了吧,背过身去悄悄翻了个白眼。

    等二人都用完了,云影好奇便问了今天这喜事是什么事,才知是要开凿运河了,大惊,作为现代人她自然知道这运河的好处,可施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大的问题,工人哪里来?

    燕行一袭黑衣,放松地斜靠在太师椅上,一只腿向前伸着,一只踩着椅子的横梁,说出的话就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放松了,他眯着眼,将散下来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因洪灾无处可去的那些流民,不就是现成的么?”

    今年夏季的雨水之大云影也有体会,府上的下人有老家在那浣河附近的,经常满目愁容,从他们闲聊中也能了解到那些灾民现在过着颗粒无收,亲人失散,忍饥挨饿的痛苦生活,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但仍还有大批的还在受难灾民,强压下愤怒,云影咬牙切齿的问:“一天劳作多久?俸禄呢?能不能让他们吃上饱饭?”

    燕行没在意她的语气,现在的云影在他心中不过是重要了一些的小玩意,在他看来能陪她聊上几句已是极大的宽厚仁慈,便答:“自然是能做的时候就做,饭还是有的,俸禄嘛,赏上一些就是了,这运河竣工后这些人受益无穷,要那些俸禄做甚。”

    “这些灾民平时供给着粮仓,勤勤恳恳,却遭受了这天灾!失了亲人和耕地,本应该好好安顿!现在不安顿也罢,还要去苦力!要是不弄这劳什子运河,他们也该领抚恤!怎能做了公,却拿不到钱呢!这该有多苦啊!”云影想着那个全家现在还杳无音信,当时哭成泪人的丫鬟,闭着眼颤抖的说着这一切。

    大堂里寂静无声,云影只听得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便把眼睁开一条缝,去看那太监,那人似是没受到影响似的,倚着椅子坐的稳如泰山,等了许久,云影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只听对方突然轻笑了一声。

    燕行喝了口茶水,垂下眼皮遮住眼神中的幽深,“有意识,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云影战栗起来,对方的声音一提起,便变得尖锐了许多,这句话中的杀气仿若化成实质,周身的温度都冷了几分,云影苦笑自己怎么又忘了这人是谁,一时间得意忘形至此呢。

    “好个忧国忧民的李小姐,是咱家一直待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九千岁伸手握了下扶手,站起身来,“你是罪臣之子,咱家从皇上满门抄斩的圣旨里保的你……”

    云影低着头,看着对方的的脚停在了自己面前。

    “或者你忘了我是谁?”

    那人伸手过来,强硬的捉住云影反射性地想避开的下巴,强制她抬起头来,云影的牙关被他捏的吱吱作响,不敢说,也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对方冰冷的眼神,那狭长的凤眼好似看到她心底,也一直冷到她心里,她只觉得四肢越来越麻……越来越麻……

    九千岁拿开茶杯的盖子,将还未降温的茶水一股脑的给她当头浇下,冷声道:“咱家不是那些个忧国忧民,忠心耿耿的大臣,是太监,是宦官,这些愚民的生死与我何干,你若怪,就怪,和你用着一样的这张脸的人……”

    说罢,茶杯碎片溅了云影一身,燕行拂袖而去,只留下屋中央的小姑娘,跌坐在碎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