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牧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约好的时间地点发给了卓之湘。 约的是一家小资情调的咖啡馆，距离市中心挺远，从卓之湘家里出发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卓之湘到的时候对面位置还空荡荡的，他点了杯热可可，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文档再检查了遍提前写好的大纲。 这次采访的重点是黎天王的“两年休息期”。两年前，事业蒸蒸日上、人气正旺的黎皓却突然召开了记者见面会，宣布要暂时停止一切通告活动，离开娱乐圈休息一段时间，并且没有给出明确的复出日期。 该消息一经宣布就引起了轩然大波，高据热搜榜首长达一周，可谓是当年娱乐圈的年度最大事件了。没有人知道黎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任何征兆，无迹可寻。 卓之湘在采访稿里又添了点内容，正敲敲打打中，听到了门外汽车停靠的声音。他循声望去，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不多时，副驾的车门打开，一个身高腿长、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头上戴了顶鸭舌帽，穿了件高领大衣，脖子上还围了厚厚一条围巾，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围巾背后，低着头，双手抄在口袋里。 卓之湘合上电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桌子上，眯起眼睛仔细辩识这个男人。 在他的视野中，那男人下车后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接着，从正驾驶的门里出来了一个让卓之湘意想不到的男人。 ——居然是连璟。 两人面对面站在路边，中间隔了半米左右的身距，低着头说些外人听不到的话。连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愉快，面色也有些憔悴。 说着说着，只见一开始下车的那个男人突然扭头，透过玻璃橱窗往咖啡馆里看了一眼，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连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卓之湘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连璟撞在了一起，对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条件反射地收回眼神，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 他跟连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乍然旧情人相逢，多少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倒不是说还怎么念及旧情，只是有些怅惘罢了。 这边卓之湘一心一意喝着热可可，那边咖啡馆的门前的风铃连续响了起来，绿植掩映间，有人穿梭桌椅，一路走到卓之湘对面，稳稳地坐了下来。 那个一直捂着的男人微微解开围巾，从正面露出藏着的五官，正是今天的主角黎皓。而另一位拉了只椅子坐下的男人则是不请自来的连璟，此时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卓之湘。 “您好，我是黎皓。”黎天王跟传言中的一样，彬彬有礼、谦和端庄，眉眼的神韵也同照片里的没什么差别，眼尾下撇，笑起来温厚又老实。 “您好，杂志，Lance。”卓之湘站起身，跟黎皓握手。 一触即分，卓之湘坐下，继续介绍说：“这次邀请您过来，主要是想对您做一次简单的采访，问题不会太敏感，我们可以先核对一下稿子。” “不用了。”黎皓摇头，“上面安排我过来的，我相信公司的决策。” “公司的决策？不过是王牧那小子一个人的主意。”连璟突兀地插进来，话是跟坐在他旁边的黎皓说，眼睛却还是盯着卓之湘。 黎皓不安地绞动手指。 “？什么三流杂志？如果不是王牧铁了心让你赴约，你会来吗？”连璟说话刻薄直接，一点余地都不给别人留，在座的卓之湘和黎皓都感到很尴尬。 “阿璟……” “你是谁！凭什么坐在这里？” 黎皓和卓之湘同时开口，相比黎皓的温言软语，卓之湘的态度则要强硬很多。 “我邀请你了吗？”卓之湘的话掷地有声，连连逼问。 没等连璟自己开口，黎皓就抢先一步帮他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 “前男友。”连璟打断他。 “我是他前男友。”连璟重复了一遍，眉骨压得很低，似笑非笑道，“你呢？你真不认识我吗？” 卓之湘打开电脑，按键盘：“所以黎天王今天是要公开出柜吗？” 黎皓的心思被连璟和卓之湘之间的互动牵引了，闻言赶紧澄清：“不是，是他在开玩笑呢，来之前喝多了。” 黎皓犹豫了一下，又说：“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我是说你和连璟，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连璟支着下巴看向卓之湘。 卓之湘打字的手指慢下来，牵起嘴角商务地笑一笑：“问这些做什么，今天是特地邀请您做一场专访的——请问可以使用录音笔吗？” 黎皓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卓之湘姿态坦荡，打消了黎皓不少疑虑，但他心里还是不舒坦，这体现在他拒绝了许多本该可以回答的问题上。 虽然说这次采访的重点和看点是黎皓的个人生活，但卓之湘也收集了很多黎皓的时尚观点，包括穿衣搭配、对一些流行服饰、流行艺术的看法等，总的来说收获还是不少的。 采访时长一个多小时，这期间连璟除了叫服务员添了一杯咖啡，就没有再动过，一直安安静静地观察两人对话。 在连璟有如实质的目光下，黎皓的讲话逐渐变得别扭且繁复，注意力也被一扯再扯。 卓之湘边打字边偷窥黎皓，见惯了大场面的黎天王居然都开始冒汗了。 他不由地想起那天早上连璟说的话，开始揣测坐在对面的黎皓是否就是连璟那位“十分包容”的前男友。看样子很像，黎皓面对连璟的态度有点像护崽的母鸡，但是连璟自己也说了不吃回头草，这两人为什么还能走到一起？ 想得出神了，手下打字的出错率就高了，卓之湘回头一检查，连忙去按delete键。 卓之湘无奈地笑，他在想什么呢，这两人过得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呢。 天黑下来不久，采访就结束了。卓之湘站在位置上送别两人，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重新坐下修改稿子。 天色已晚，咖啡馆里的客人走的走散的散，晕黄的灯光一盏盏点亮，悠扬舒缓的蓝调在空气中缓缓漂浮着。 咖啡豆的香气似乎都稀薄了一点。 “这里，他说谎了。”一只修长的属于艺术家的手指按在电脑屏幕上，手指的主人忽然出现在卓之湘身后。 卓之湘一顿，若无其事地将鼠标光标移动到那个位置：“哪里说谎了？” “比起外国流行音乐，他的艺术审美其实还停留在我们父母那辈上。”连璟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做了个俏皮的表情，“所以他跟你一样，根本听不懂我放的很多歌。” 卓之湘沉默。 “嗨，怎么不说话？我可是甩下黎皓特意来找你的。”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说啊，比如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想我了没？”连璟狐狸眼上挑，像涂了妖冶的眼影似的。 卓之湘：“没有。” “真的吗？”连璟的笑容兴味十足。 “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连璟拿起卓之湘喝剩下的杯子，贴着水渍边缘亲了一口，“毕竟是我亲手把你送到汪竞城床上的，你不想惦记我也正常。” 卓之湘看着连璟的动作，无意识地皱了下眉。 连璟歪头斜睨着杯子，轻笑：“诶，虽然你不想我，我却经常想你呢。” 卓之湘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Lance，昨天晚上我跟黎皓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