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电话是技术部那边的，研发部一直没有新的技术突破。对于电子产品行业，更新换代十分快，老爷子有一点没说错，想看方氏倒台的……真的很多。而技术就是电子产品的核心竞争力，老爷子还是让她去管理也算是更在意她的。只是这一块，经常吃力不讨好，钱砸下去经常打水漂。所以现在的创新大多是只有某个小点的突破，只要迎合市场，就也能带来一大笔的收入。 方雨时和技术部的人开了会，大概了解目前的重难点，技术顾问也给出了形象的解释。方雨时还是对这块有所了解的，她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过，这也是她相对于其他继承者的优势。 开完会也到了午饭时间，她索性就在公司食堂吃了，下午去了办公室处理事务，顺便帮技术部联系一下可以合作的对象。 另一边，早饭吃完的于子非去医院里看了自己的姥姥。护士说，老人家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能慢慢恢复的。于子非陪了还在昏睡的姥姥一会儿就回去了。吃完午饭就回去睡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带着笔记本和一大摞文件去了他所呆的小公司。 公司里的职员看到他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大多数的眼神都还是不屑的。入赘到女方家的男子都会被社会认作没能力，小白脸……他在去公司前就想到了……不过他已经没那么在意了，之前受的这样异样的目光还少吗？ 经理看他来了就拉他去谈话。他也直接把自己的方案递给经理，十五分钟给他讲了设计方案。 这份方案他准备了很久，他本来想靠着它进入公司的管理层或者核心策划层。但是现在它多了一个功能，成为他保住饭碗的底牌。 经理听完，沉思了一会：“你把你的方案和盘托出，不是为了走之前赠点东西给我们吧？” “我希望我能留下，我有这个实力，可以为公司效劳。” “你完全可以去方氏。你的能力加上关系，高层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为了即使被抛弃也可以养活自己。”他淡淡地说。 经理也明白了他和方氏之间的似乎有什么复杂的关系。“你不怕我直接拿了方案还是把你辞退？” “……那我可以叫方氏把你们逼破产。”狐假虎威，这点便利还是要占的。“没有信誉的公司也走不远。” ……经理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不出意外，于子非晋升了。当了四年的小职员终于能上前一步。高层给了于子非一批人，于子非全权负责他的方案项目开发，底下的声音更难听的不得了，什么明明他能力不够因为受了方氏的好处，什么因为一张脸榜上个富婆…… 更有激进的职员觉得不公平离职了。 就连于子非手里的人几个人团队都看不起他，直到某个人读了他的方案报道，在后来的相处中，团队的几个人也慢慢发现于子非的专业素养和出色的能力。 日子很平常的过。于子非和方雨时仿佛就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即使回到家两人也是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且似乎在有意避开同时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可能也不是有意的，两人都很忙，经常是深夜才回来，但是不太相同的是方雨时往往是因为应酬，于子非是因为加班。 于子非后来才发现，方雨时虽然总是参加酒宴，但是很少喝醉。新婚那次的酩酊大醉，似乎只是个意外。 于子非的团队在与公司对接的时候总是会出现问题。 正如，一个刚入职的新人眼泪汪汪的找到于子非：“非哥，报账处那边说帐报不下来，我明明按照他们的要求的填的。” 于子非安抚道：“他们说原因了吗？” “没有。”新人妹子委屈巴巴，“非哥，我的帐都提交了能有十遍了。” 于子非起身，去了报账处。“为什么我们的帐报不下来？” 报账处的一个勾鼻子长脸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呦，你们的这账我看过，应该归开发部管吧，我只是管材料部的帐。” 新人妹子忙说：“可是开发部也说该材料部管啊。” “那是他们的问题，反正不是我们材料部的事。”勾鼻子长脸男人冷笑。 “好，那我再问问。”于子非道谢后离开。 “非哥……”新人妹子跟着他不知所措。 于子非淡淡地说：“回去好好查公司财务声明，确定下到底是归谁管，不同的账单列个明细，对应财务报表声明，第几条都写清楚。按照对应部门的报账格式，把帐理清楚，明天给我。” 新人妹子收住眼泪，撇了撇嘴，点了点头。 于子非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新人妹子连忙摇头，“还是非哥压力更大，非哥加油！可不能被人小瞧了！” 于子非被新人的话逗乐了，笑了一声，宛如月光拨开云雾，一时间照进了那个女孩子的心房。女孩子一下红了脸，看着于子非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了，才忙回神离开了。 诸如此事阻碍着于子非的进度。若是每一件小事都有那么大的阻力，他的团队效率慢了很多。他想了想，其实……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现在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事…… 于子非问了管事是否可以包下市里的一家高档酒楼，需要多少钱。管事表示于子非不用在意钱的问题，她可以帮于子非定下。 于是那一晚，于子非请公司里的所有职员，上到高层总裁，下到实习生吃了一顿。 于子非不喜欢应酬还是被迫和多个人说了客套话，喝了不少酒。方家的仆人和管事都是女子，避嫌就没有去他卧室照料他，那一晚他差点就抱着马桶睡着了。 第二天，管事就带来一个皮肤有些黑的乡下来的男子，说是在他不方便的时候照料他。 于子非看到新来的仆人，到底没问出是管事提出还是……她要求的。 但是都说人的感情是从酒桌上建立的，自那以后，团队与公司对接就轻松多了。 连续两个多月的奋战，于子非的方案很快得到落实，产品一上线就广受好评。于子非的公司给他连升了两级，和他一起熬夜奋战的团队都得到了应有的好处，公司里的人也慢慢开始认可他。于子非也终于似乎找到了存在感，生而为人，而非一个人人唾弃的Omega。 但是就在于子非的产品销量甚好，他事业顺利的时候。方雨时听到了一些声音。大概意思是方家不是诚心和于家联姻的，你看于家那小子还需要为别人打工才能养活自己，方家一定是亏待他了…… 原本只是闲言碎语，但到后来变本加厉，什么方家毫无诚信，即使和于家联姻也不知道帮于家一把，什么于家小子忘恩负义，对父不孝，对兄不恭，对弟不友，还有说于子非公司的，利用方氏的关系打破商场平衡之类的…… 甚至于子非的产品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公司召开紧急会议，认为辞退于子非是目前最好的止损办法。于子非闻声跑到总裁办公室，丢下一段话，“您一旦辞退我就是默认了流言，这次的流言不可能是因为方氏而出，而是因为我们的对家。面对困难不知道解决只知道逃避，贵公司的前途也就如此了。” 总裁叹了口气，“子非，就算我们想留你，方家也会让我们辞退你的，方氏这个大公司才更看重名誉。” 于子非握了握拳头。 其实他知道。影响最大的只是方氏，方家如果要他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当个摆件，他也毫无办法。但是他没敢去问方雨时。方雨时很忙，他也不太想打扰她。 方雨时也知道了这件事，突然觉得当时就应该让于家蹦跶不起来，而不是现在给她到处添麻烦。方雨时捏了捏眉心，这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只是流言蜚语什么的，方家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还真不在意这点琐碎的小事。 不过，她突然有点好奇，于子非会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做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她也很清楚。他会放弃工作老老实实做个摆件，还是会据理力争，要求和她离婚？ 其实，用这个借口离婚也不错。一别两欢，只要于子非表现出更热爱自己的工作，与她并不合适，他们之间的离异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也可以将当年的联姻解释成老人没考虑到现在的孩子们有自己的思想，现在强调婚恋自由，必然能得到年轻人的支持。 只要他和她都稍微表现出对对方的不满意。 于子非终于找上了她。 他看起来不是很好，可能失眠了几天。眼窝很深，眼球里有血丝，最近的事似乎给他打击很大。她其实有点不敢相信。于子非实际上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忍受别人对他的唾弃和不屑。照理来说这点流言不足以让他这般才对。 于子非看着面带微笑倾听的方雨时，于子非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吗？”他的声音也沙哑了很多。 方雨时被他问住了。她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所以，他看起来那么颓废，是因为他觉得他给她添麻烦了？他不在意自己的事业或者说是理想抱负？ 方雨时没有说话。 于子非握了握拳头，红了眼圈，“对不起。”他停顿了下，低着头，还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 他知道，她在方家不算很好，不然当初也不会是她和于家联姻。他突然自嘲地一笑，不然于家也不会轮到他成为这联姻的筹码。他知道，底下那么多弟弟盯着她的位置，若是她因为他再次失去了她爷爷的支持，她的路会更难走。 “我若现在从公司辞退，能挽回多少损失？……我，还可以做什么吗？”他又问。 方雨时愣住了。常年的商业思维让她第一反应是对方在以退为进。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太像，是真心的懊悔和无措，有些纠结和小心，这样的表情其实很难出现在他的脸上，虽然他总是低着头，但这只是自我防备的姿势，他的神情一直都是清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方雨时思索了会儿，“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你想去做你就去做。” 方雨时在一次采访中看似无意提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心和理想抱负，我支持我的先生去追求和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也是我们方氏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我们共同追求自己的目标，为之奋斗。若是通过投机取巧……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他和他的团队产品的确出色，设计新颖，我也为他骄傲。至于一些子无须有的事情，相信……谣言止于智者。” 她面带微笑，正如他看到的那个视频里的人一样，举止优雅，温声细语，语气却不容置疑。方氏也买足了公关，方雨时也给那个散发谣言的小公司和于家一点警告，这事，大概就算结束了。 于子非赌赢了。 是的，他在赌。他赌她对他有一些好感；赌他以一个柔弱无措的Omega的形象出现能得到一个Alpha的怜惜；赌她其实有足够的能力出面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抛给他；赌她就算知道他有意为之，也不会让他辞职这种笨方法来默认流言…… 他本该庆幸，但是看到方雨时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很难受。 说到底，他还是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