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音寺(下)

    禅音寺(五)

    宣城山的蜿蜒小径上,乔之卿抹着汗一步步艰难往前走,他脸色难看,心中焦虑无比。

    那日他被叶繁所救,忍住悲戚一边泪流不止一边跑出去,身体不受控制跌跌撞撞,踉跄着吃了一路的泥土,一下了山到镇上见到人就崩溃焦急地求他们去救人,宣城镇民风淳朴,他幸运遇到几个壮年男子,都忙不迭跟着他赶来救人,不过路途偏远,山路难行,等他们赶过去,除了遍地鲜血狼藉以及几个土匪的尸体诉说着战况惨烈,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佛门不杀生,之前几个恶匪被打昏废了功夫,这么长的时间早清醒过来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但乔之卿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一瞬间肝胆俱裂,急急去翻看几个尸体,看到没有叶繁时心才从嗓子眼里落回去。

    他带来的几个人摇着头叹息说可能是被劫走了,是死是活没个定数,一个老柴夫解释说这片山匪猖狂,宣城镇上被打家劫舍的不少,又遇上镇上官匪相护,百姓们连山匪们老窝都找不着,遇上事了都只好认命。

    等到几个人都离开了,乔之卿红着眼还留在原地,焦急后悔内疚自责一系列情绪要把他击溃,一起行路以来,叶繁不是热情的性子,但对他的照顾却是十分细致熨帖的,他长这么大,这样尊重又藏在不动声色的角落里的温柔,是他未曾遇到过的,就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叶繁对他的重要性几乎都要超过了他仰慕十多年的凌涣,然后是那噩梦的那一幕,叶繁推开了他,长刀哧地扎进那纤瘦的背脊里,血rou染红了那一片衣裳,像要把他整颗心给刺穿,数夜来的午夜梦回,这一幕成了他永远忘不掉的阴影。

    他恨不能以身相替。

    他从没有像这样痛恨过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叶公子为了救他舍身与匪寇搏斗,现在还生死未卜,而他除了拖后腿,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他会一点武功,要是他能强大起来………

    那个时候的乔之卿额上暴起青筋,双目赤红,跪在那一片地上,无能为力的感觉要把他压倒,碾碎,他清秀文弱到极致的脸上淌满无助的泪水。

    还好泪水过后,坚毅的神采浮出,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在地上。当务之急,是找到叶公子,无论生死。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力量太有限,几番犹豫之下,他还是违背了叶繁当初坚决不准他泄露自己行踪的命令,他先是用飞鸽给远在边疆的凌涣传信通知了叶繁的近况,叶公子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去边疆,但他却是心知肚明的,少爷是为了将来能堂堂正正与叶公子在一起,现在叶公子出了事,少爷无论如何都会做点什么的。

    思来想去之后,他忧心远水解不了近渴,又托了人给叶家山庄送了密信,希望叶家山庄能尽快派出人手过来同他一起寻找叶繁。

    做完传声筒,已经过去三天了,乔之卿手无缚鸡之力,却一天不曾休息,孤身在宣城镇四处奔走打听山匪的消息。

    事情出现转机是他奔走了十来天,把整个镇上都弄得沸沸扬扬之时。

    他遇上了一户人家的小姐,那小姐正是当日被叶繁所搭救的一位,恰遇上乔之卿在镇上打听劫走叶繁的山匪,她心存感激便急忙告诉乔之卿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当时她和另一个女子逃脱出来因为身子柔弱步伐很慢,在她俩慌忙下山急得跌了跤摔进草丛里许久没能爬起来的时候,正遇上一个山匪经过,不过幸运的是山匪没看见她们,她当时听见了那山匪连声说着晦气,好货色跑了之类的,还隐约模糊听见了什么多管闲事的秃驴之类的字眼。

    那小姐便对乔之卿道自己揣测救她们的恩公可能是被宣城山顶禅音寺里的和尚们救了,毕竟禅音寺里武僧十分厉害,不少山匪都是被他们整治的,乔之卿听了又惊又喜,那小姐后面补充说的她也不太确定,也可能听错了之类的话便被他抛在脑后。

    这么久以来都担心的没好好合眼过,他还是匆匆忙忙,形容狼狈地沿着陡峭迂回的山路,赶到了禅音寺。

    寺里僧人们都在安静念着经文,木鱼檀香,一派庄严。

    他当即拦了一个守门僧,焦急忐忑地询问道,“你们这里近日内可曾救过一个容貌奇美的公子?”

    那僧人摇摇头,双手合十,“不曾。”公子没有,容貌奇美的姑娘倒有一个,不过出家人忌讳多言,僧人也就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当真不曾?!你再好好想想,那公子一身红衣,受伤颇重,容貌极为出众,让人见之忘俗那样的……”乔之卿接受不了希望落空,大声重复解释着。

    僧人摇头打断他,“施主切勿激动,出家人不打诳语,寺里确实没有您描述的这位公子。”

    乔之卿愣在当场,几乎绝望,怎么会没有?难道真是那位小姐听错了?他后退几步,面上的失望无法掩饰。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乔之卿怔在寺庙门口许久,最后还是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然后便是现在,面色难看的要命,步履蹒跚地在山路上曲折前行,大约是神智恍惚,等到乔之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山上茂盛的树木看起来千篇一律,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乔之卿绕过一片灌木丛,便听到了隐隐的泉水声。

    他循着水声过去,慢慢行至视野开阔处,却是一个抬头,目光所及的景象让他瞬间凝固了。

    朗朗白日下,一帘瀑布之下正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泉水叮咚,清冽喜人。

    但最让人为之驻足的,却是水中一个正在洗浴的赤裸的背影。

    像是山间的精灵,长长的乌发湿淋淋地垂至落下来,没被遮挡的地方肤色白皙,腰线纤细,沾湿泛着水珠的地方滑如玉石而盛如牡丹,仅仅一个模糊的背影都美得叫人几近窒息。

    乔之卿无声地张开嘴,然后猛地捂住,他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认错……这个背影……是他日夜心心念念,朝思暮想都担忧着焦虑着的人啊。

    他正要跨前一步,水中人却突然弯腰俯身去水里捞水,然后动作自然地泼在自己身上,因为他的动作,那饱满的地方便直直地冲向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乔之卿,乔之卿视力不错,隔的有些远也能清楚看见那泛着好看粉色的地方湿漉漉的,不停滑落着水珠,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水珠好像还混着点混浊的白色。

    有些色.气,但又好像雨后的桃花,清新也艳丽。

    乔之卿呼吸一窒,抬步的动作停住,反倒鬼使神差地退到一棵大树后面,目光却没有移开分毫。

    而叶繁对此一无所知。

    昨夜浓情蜜意,真假剖白过后,观持收敛了所有情绪,因为不懂情爱中还有事后照顾这一道程序,他给承欢了一夜的叶繁盛好早饭,便像往常一样去礼佛了。他答应了叶繁,不会把这段关系公之于众。

    叶繁浑身酸疼,四肢无力,但看着镜子里右后颈处第三片染了妖艳赤红的花瓣,他还是心情愉悦起来,之前的负罪感被他强行塞到了角落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既然他决定好要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就不会轻易改变。

    思考完这些,他便带着一身情.爱痕迹想去清理一下自己,禅音寺的和尚们都会在寺庙不远处的小河里洗浴,他前段时间也会在夜深了偷偷去,但此时大白天显然不是好时机,他便决定绕到后山无人的小湖里去好好清理清理。

    后山的小湖是他前日里无聊寻得的宝地,人迹罕至,在现实世界里,这等天然的美景并不多见,叶繁一到目的地,便放宽了心,脱去衣服,青天白日将一身布满痕迹的完美胴体彻底暴露出来。

    全然没有察觉在清洗的过程中突然插进来一道目光在不动声色地窥视。

    这处地方一直荒着,叶繁也完全没想过有人会偷看他,简单洗了洗上半身,他也没什么扭捏地把手指伸到后面,引导着把昨夜观持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排出来,便是这身体天生名器,那东西太多也是不舒服的。

    对方是初次,又是禁欲了十八年,叶繁食指一勾动,浓白色的浊液便汩汩而出,把那一小片清水都弄浑了。

    躲在树干后的乔之卿看着看着也彻底察觉出了不对,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双手掐进坚硬的树皮里,一个用力,指甲劈了,但他却跟完全没感受到疼痛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片流出的浓稠。

    是谁?是谁?!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叶公子!

    他感到要把他压垮的愤怒,他剧烈地呼吸着,好像一个因为得不到空气而濒死的人。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看下去,叶公子可能是受到了山匪的凌辱,被凌辱的叶公子已经很难堪,他再看下去更是对他的不尊重。

    但他的目光却根本挪不开,他愤怒,痛苦……也嫉妒,他嫉妒,他疯狂地嫉妒那个居然敢占有叶公子的男人,他嫉妒得快要死了。

    在这一刻,乔之卿无比憎恶着那个在叶公子身上留下这样痕迹的人,也无比憎恶着自己。

    因为他可悲地,看着叶公子这样赤身裸.体的动作,而起反应了。

    他喉咙艰涩地动了动,咽了咽口水,视线却近乎贪婪地偷窥着那个水妖一般的人,正常清洗的举手投足,在他眼里都成了勾人的搔首弄姿。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为什么……在叶公子身体浇灌了那么多东西的人……不是他呢?

    禅音寺(六)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想,手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下腹。

    乔之卿躲在树后一边用目光紧紧攫住那个在湖水中随意自在清洗着自己的身影,一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双手却近乎猥亵地想着面前人湿身的模样来taonong身下肿胀的欲望,他还是个半大少年,那处阳物还十分青涩,没有发育成熟,他神情羞涩难堪,快感却汹涌而来。

    乔之卿与叶繁同龄,甚至略小,身高也略矮叶繁几分,因为清秀得有些阴柔的长相便是惹了男人窥视,也总是被臆想的是侵略的角色。他在称得上大家族的凌府长大,因为跟了个好主子,污秽事见过却没亲身经历,像是只单纯不知事的柔弱小白兔。

    一路而来,武功底子不错的叶繁也一直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但不知为何,对这样的叶繁,乔之卿起的,却是想要侵略他,占有他的心思。像是一只小白兔,却想长出獠牙,叼走自己心仪的猎物。

    乔之卿闭上眼有些恍惚地回想,到底为什么呢?

    是那张过于柔美艳丽的脸和那个单薄纤细的身体?

    还是那一路上叶繁偶尔回头因为他走得太慢而生出无可奈何又带着点迁就的笑容?

    抑或是因为盘缠而在客栈里同床而眠的那个晚上,叶繁揉着他软软的头发温暖地笑说你真是一个好乖的弟弟?

    或者是……那毫不犹豫扑过来保护他的那一刀?

    都是……或者都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堆积在一起告诉他……他喜欢叶公子,他想要拥有叶公子,他想要占有叶公子……

    他的神智渐渐被快感俘虏,看着那人用着骨节修长的葱白双手洗着腿间的私处,乔之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的视线牢牢跟着那双手的每一个移动,跟着那双手触碰的每一寸地方。

    他幻想着那双手是他的,他蹲在水里,虔诚地膜拜着他的叶公子赤裸娇美的身体,用他自己的手去触碰叶公子那处粉嫩漂亮的玉茎,用手指轻轻戳着铃口,微微搔刮着茎身,然后难耐地挤按着那处囊袋,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他跟随着那双手幻想着,他感觉自己快要到高潮了……但就在此刻,他意识到哪里不对,突然地灵光一闪,等等,这个动作……

    他难以置信地恢复了点理智看着水中人的动作,叶公子………在自慰?!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为什么?他手下却没有停住继续taonong着自己的还肿胀着的欲望。

    为什么?不是才从后xue里抠挖出那么多浓稠的jingye吗?不是……才被别的男人压在胯下狠狠cao过了吗?

    为什么……他感到嘴唇干裂起皮,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他感觉大脑有些空白,叶公子,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饥渴得要自己自慰了呢?

    那个男人……没有满足你吗?

    他一时脑子里很混乱,一边眨也不眨地看着叶繁自慰,叶繁不知何时转的身,已经完全正面朝着他,仰起的脸上那双摄人的眸子已经闭上,樱唇微张,整张脸堪称妩媚入骨,情欲打破了他整个人原本带出的清冷肃然的感觉,妖孽得甚至都带了邪气。

    乔之卿感觉自己仿佛在被刻意勾引,刻意蛊惑。

    “唔……叶公子……”他近乎崩溃地却又柔情缠绵地轻声唤着,“不要引诱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忽然急切地在湖边灌木丛逡巡着,很快他发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堆衣物,粉色的外衫压在最底下,上面是贴身的白色的中衣和底裤,那底裤被叶繁改短过,短的刚把大腿根处遮住,跟现代社会里的四角短裤也差不多了。

    叶繁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但当时观持却面红耳赤说他这样穿,便是男子也有些于礼不合,伤风败俗。

    乔之卿也同样,他仿佛不是自己了一样,理智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蹑手蹑脚地矮身趴在灌木丛里拿走了那件被改过的,短短的薄薄的底裤。

    “……叶公子……”他仔仔细细用视线描摹着手上那条底裤,难耐地喉头又动了动,仿佛一下子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心跳得厉害,叶公子平常衣衫底下……竟穿成这样吗?

    这样堪堪遮住大腿根部的衣物,一脱了外衫,叶公子笔直光滑,修长纤细的双腿便全露出来了,行走间一动,那腿间的玉茎说不定都会跟着晃动,他光想想都脸颊发烫。

    乔之卿抬头看一眼水中的风景,已经无法用前端让自己达到高潮的叶繁开始按捺不住用手指抽插着自己后xue来得到自慰的快感,前端玉茎被他弯腰抽插自己后xue的动作刺激的频频勃起射精,也许四周开阔光天化日下自慰会带来非同寻常的快感,叶繁被自己纤细的手指用力粗鲁地抽插给插得娇吟不止,完全注意不到四周的情况。

    乔之卿眼睛被欲望冲得发红,为了防止自己不冲出去,他死死攥着手中叶繁的底裤,拯救自己一般地变态地用力地凑到鼻尖处,深深嗅着。

    这是他的叶公子的味道。

    他迷恋地亲吻着,伸出舌头舔舐着,他感到无比的羞耻,但在这种羞耻中,他又咂摸出一种病态的快感。

    这是他尊敬的,仰慕的,将他看成弟弟的叶公子……而他现在……在偷看叶公子沐浴,偷窥叶公子自慰,还偷拿叶公子贴身穿在私处的底裤变态地嗅闻着,舔舐着。

    可是……没准……叶公子也喜欢呢?喜欢穿这样底裤的叶公子……也许就是喜欢别人掀开他的衣衫,贪婪地窥视着,去放肆地舔吻他露出的腿根,明明是在沐浴清洗自己也能慢慢饥渴地自慰起来的叶公子,还要抽插后xue才能得到快感的叶公子……也许就是喜欢男人这样臆想着赤裸的他自渎呢?

    乔之卿深深再吸了一口,然后将自己亵裤脱掉,让那条短短的底裤包裹住自己的欲望,缓缓taonong着。

    这是曾亲密无比包裹住叶公子的东西,现在……又毫无遮挡地包裹着他。

    “啊……”他低低地解脱般叹息一声,视线还看着正闭着眼cao弄自己后xuecao弄得正美的叶繁,看起来无比的妖媚,也无比的yin荡。

    “啊……要到了……要被插射了………啊!”那边的叶繁远远传来一声哭吟,然后尖叫着用手指把自己cao射了,高潮的模样让他挂着斑斑泪痕,看起来柔弱可怜极了,好像急需要男人压在胯下怜爱一番。

    这声哭吟传入耳,乔之卿也终于把自己taonong到了高潮,精水染满了薄薄的底裤,从不吸水的布料里黏腻地一滴滴滴下来,看起来色情极了。

    “叶公子………”他再次低低地唤,里面原本的尊敬已经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全是nongnong的压抑的欲望。

    他把叶繁高潮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趁热打铁地幻想着,叶公子赤裸着上半身,穿着被他jingye浸透的底裤,难耐地摩挲着被jingye打湿的腿根,风情无比地对他微笑,唤他,“之卿……要我……”

    然后抱住他,在他面前抚摸着自己挺立的茱萸,凑近给他娇声让他含一含,扭着那个蜜桃般水润得让人想咬一口的臀,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那里好痒啊,要之卿给解痒……”

    “好……给你解痒……”他神智渐渐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喃喃说出声,将那个被jingye弄脏的底裤更用力地taonong着,想象着自己正抽插着叶公子那处桃花染了春雨般的美xue,插得他娇娇讨饶,插得他连连哭泣,插得他哭叫着射精,插得……他一脸楚楚动人的高潮,软了他从来清冷如淙淙泉水的声音,甜腻哀求地唤他,“之卿……不要了……不要了……人家受不住”

    乔之卿想象着那张高潮后的脸,妖美得让他疯掉,他不自觉说出口,声音加重,“要的……要cao得你不敢再去勾引别的男人为止!”

    “……谁?!”水中的人终于听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叶繁迅速收敛好自己刚刚高潮完全然放松的表情,抿了唇蹙起眉环顾四周,他并没有身为一个弱受的自觉,叶家剑法中有一招式是以手为刃,激水为箭,他旋即掀起一片周围的湖水以水为媒压倒了水边茂盛得遮挡视线的灌木丛。

    灌木丛后面趴着的因为一时沉溺而出声惊动了人的乔之卿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躲闪,水刃便径直砍了过来,扑了他一身。

    把他的yuhuo扑了个干干净净。

    他满脸情欲的潮红也瞬间变得惨白僵硬。

    禅音寺(七)

    青衣湿透,狼狈不堪趴在灌木丛里的乔之卿便这样在叶繁的视线中无所遁形,万幸的是他在这一记水刃中及时身体下压,把亵裤提了起来,刚刚偷来的那条被弄得湿哒哒的底裤也被一起囫囵塞了进去。

    这样粗粗一看,至少并不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

    “乔之卿?!”叶繁惊讶地失声唤他,因着是认识的人,他一时放下了防备。

    因为这样赤.身站在水中的情形也着实尴尬得不能正常交谈,他视线一瞥,见自己的衣物正好在乔之卿那边,他的心态还停留在乔之卿是个单纯小受的设定,提不起防备,便也没怎么扭捏地遮掩自己,出声唤着乔之卿,“别的等会说,你先帮我把衣服扔过来一下。”

    很自然直接的模样,自己还在朝着岸边走,他清瘦的胴体湿漉漉的,这样走动着没有遮挡,处处都是恼人的风光,圣人也要为之色授魂与。

    乔之卿怔了会,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被发现,他无比地提心吊胆忐忑不安,还好刚刚叶繁那一招泼了他一身水,让他下身被打湿的地方不算突兀。

    他有些拘谨地偏过头,像是不敢看叶繁的身体一般,然后起身低头拿起衣服,烟粉色的外衫十分瞩目,他最开始也奇怪怎这般颜色,不过后来情欲上头就没来得及多想,这下拿在手里看个分明,便清清楚楚看到这是女子衣衫的款式。

    他受惊吓一般抬起头看着叶繁,叶繁走到一半看到他的眼神也想起这件事,他停在原地轻咳了声,努力镇定自若,装得很正常地说,“我的衣服被山匪划烂了,穿不了了……只能暂时穿这个蔽体……你先扔给我吧。”

    叶繁说话时耳尖温度骤升,guntang得像是有些烙痛感,其实这一路同乔之卿相处久了,乔之卿单纯柔顺,听话又知礼,年纪小长得好,他是把其真心当弟弟看的,穿女装在他想要诱惑的男人面前,他自然不会羞窘,可是在自己认定的弟弟面前,却是十分害臊了,有种立了坏榜样的感觉。

    乔之卿目不转睛看着他装得若无其事却耳朵尖到脖颈处都绯红一片的模样,像是个害羞又死撑的纯情少女,他胸腔里的心剧烈搏击着。

    才在他面前水妖一般妩媚生姿地清洗自己,现在又作出这般腼腆害羞的可口模样,但他该死地,更加觉得心动不止。

    他一声不吭抓紧手中的衣服,他不能让叶繁发现自己偷拿了他底裤做那等事,估算着力气和距离,轻轻地用着劲扔了出去,还慢半拍地提醒一句,“叶公子,你接好!”

    叶繁那股不好意思的劲还没过去,骤然听到这句话反应没来得及跟上,看见那抹烟粉色他迅速上前几步试图去接住,然而那几件衣物在乔之卿轻飘飘的力道下眼睁睁地落进了离他仍还有好几步的岸边湖水里。

    慢了一拍的叶繁僵住,然后弯了腰捞起水面上那件湿淋淋的外衣,岸边淤泥过多,这一下外衣就都脏透了,叶繁表情霎时难看下来,“就这么几步远你也能丢进水里?!”

    乔之卿低垂了眼,抱住也浑身湿透了的自己,像被吓到了一样,战战兢兢般地急忙开口,“对不起,对不起……叶公子……我没学过武,力气不够……刚刚又有些冷得手抖,真的对不起……”

    “你扔不过来你刚刚……”

    直说啊!后半句责问的话被叶繁咽进了肚子里,看着乔之卿低眉顺眼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一时不忍心再责怪下去,只能自认倒霉,几件衣服而已。

    只是衣服湿了脏了还是要穿的,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裸奔,叶繁叹口气就要弯腰去水底下找他的中衣和底裤。

    乔之卿看出他的意图,呼吸一顿急忙上前凑到岸边,出声打断,“叶公子!这些衣服都脏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能穿?而且穿上身肯定会着凉的!”

    叶繁不太想赤着身子离他太近,便后退几步偏过头,拧着声音简直有些委屈,“那我能怎么办?”

    乔之卿现在听不得叶繁一丁点不高兴,半点犹豫都没有便脱去了自己被浸湿的外衣,里边露出的中衣大半还是干的,他一点不拖泥带水,火急火燎就把自己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外裤和亵裤倒不敢脱。

    脱了中衣再披上湿淋淋的外衣,他把自己还算干着的中衣折了折递过去,急促地道:“叶公子……若是……若是不嫌弃这衣服我贴身穿过……还请先作蔽体之用。”

    他的中衣偏长,一直到膝盖处那里,用作蔽体也算可行。

    叶繁怔了下,他自己也不是特别愿意穿又脏又湿的衣服,觉得太不舒服了,也没犹豫不决太久,他匆匆接过衣服穿上,好歹把赤身裸.体面对别人的尴尬局面消解掉。

    他全身便裹了件单薄的浅白色中衣,遮住重点部位,赤着脚湿着发水淋淋地上岸了。

    “你刚在那里干什么?你多久来的?”穿了衣服一上岸叶繁便正色起来,毕竟之前他听到的声音很像情动中的喘息,乔之卿趴在那里的情况也着实太可疑。

    其实他心里倒是有个答案,乔之卿毕竟是自己文里整日溺于欢爱的总受,说不定已经尝过情.爱的滋味,大约是刚刚撞见了自己情动,被勾动了欲.火也不无可能。

    “……啊……我……”乔之卿到底心思简单,之前的小心机已经用尽了全部脑细胞,这会儿被叶繁轻描淡写一问就丢盔弃甲,惊慌失措,找不到理由解释。

    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叶公子……我……”到底说不出口。

    叶繁被他满脸无措,羞赧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模样逗得想笑,心觉也没什么大碍,便摆了摆手决定跳过这个尴尬的事,不予计较,“好了好了你记住,绝没有下次了!先回寺庙里吧,我还得去借一件僧袍……”

    “……叶公子——”乔之卿顿了顿,也决定将刚刚那些旖旎和疑虑暂时压下,他现在形容可算狼狈了,上半身和下半身衣裳裤子都湿着,头发也是干一片湿一片乱搭在头上,但清秀文雅的脸上突然盛满了真实的喜悦,“那么……我果然是真的找到你了,我没有做梦!这么说来,叶公子之前当真是在那个寺里是吗?可恶,刚刚那个守门的和尚还跟我信誓旦旦说没见过公子!”

    叶繁走在前面,拧着头发上的水,“你去过禅音寺了?”

    “嗯,去过了,还以为找不到公子了……之卿没用,当日叶公子以身相护,让我去找人来搭救,等我再赶过去的时候,叶公子你已经不见了!我……找了你许久……所幸总算找到了!”乔之卿轻飘飘地把自己之前那段时间所受的煎熬和苦楚一笔带过了。

    叶繁听着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一时也能猜到乔之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毫无线索地寻找他肯定吃了苦头,刚刚的心结顿时消了,还生了内疚之情,虽说他也是权衡之下,有意没有传出消息让乔之卿快速找来破坏他和观持的独处时光,但此举到底对一心担忧他又善良柔弱过头的乔之卿不公平。

    “抱歉我……”

    “没事的!”他还没出口的道歉立即被乔之卿打断,乔之卿温顺地跟在他后面,仿佛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他笑容满足,还带着稚气甜蜜的酒窝,“能找到叶公子,我已经非常开心了,公子当时受伤很重,想必这段时日都在安心养伤,自然没有办法联系我,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叶繁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找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好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然后回头继续往前走。

    乔之卿跟在后面,步伐渐渐放慢,刚刚开心满足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唇角抿直,有几分讪讪和自嘲的意味,叶公子不联系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于叶公子,不过是个带路人,叶公子心善替他挡了一刀,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到底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不通知他一点错处也没有。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只是……如果叶公子之前都在寺庙里,不是山匪玷污了叶公子,那之前叶公子身体里的东西……又是谁留下的?

    “嗒——”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他,他抬头看着前面叶繁仅着单衣的背影,思维突然一拐,他哑着嗓子冲动开口,“叶公子,你能教教我武功吗?”

    前面的人一愣,停在原地。

    乔之卿一出口也突然醒悟到自己问得太唐突,急忙补充,“我是刚刚看公子水里那一招十分厉害想起来……况且……”他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失落,“山匪那次我就什么都不会,一点都帮不上忙,还害了叶公子,只能拖后腿,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我再也不想尝到了……”

    树林里的小路上幽静极了,不时吹来几阵微风,裹着草木的淡淡香气,偶有鸟鸣传来,悦耳动听。

    本一前一后行走着瞎聊的两人在乔之卿说完那一句后,气氛就诡异地凝滞住了。

    叶繁刚要抬手抚开遮挡视线的茂密枝叶,乔之卿那句小心翼翼的询问就成功让他的动作停下来了。

    他一时踟蹰着没有立即回答。

    尴尬地沉默了几息。

    乔之卿也落后几步顿在原地,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啊……果然还是太唐突了吗?是我太天真了,我刚才的话叶公子你不必当真——”

    “不是——”叶繁转过身打断他,水洗过的眉眼显得格外明亮温柔,“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现在傍身的武功是从前原主勤学十几年练出来的,他依仗的不过是身体记忆和勤加练习,自己按着剑谱心法接着练勉勉强强,但要教别人委实太吃力,况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家族剑法,连叶盛都没学全,他又怎么能私教外人。

    “你想习武是好事,但我习武底子不扎实,自己也是半吊子,更遑论教授别人,所以我……”这句话是真心的,所以叶繁说得很诚恳。

    “没关系的。”乔之卿立即接上,眉眼弯成月牙,好像真是随口一问,毫不在意。

    但眼睛深处里到底浮出一点失望,很快他低头把失望藏起来,专心盯着自己的脚尖。

    因为他亵裤里还塞着东西,所以一直走得很慢,这下情绪低落,步伐便更慢了。

    他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叶繁敏感地察觉到乔之卿比他所想的还要对此在乎,所以此时对此更加的失落难过。

    叶繁对干净绵软又温顺的小少年格外容易心软,总觉得像很久以前的自己,他便又踌躇了会儿。

    他其实也有想过的,在这个架空异世界,他要去花心思取悦那么多个身份不同,性格迥异的男人,他原以为在容貌身体加持下,再加上不俗的武功和心机,毕竟又是自己熟知的剧情设定,完成任务并不难。

    但他错了,这些攻略对象都是活生生的人,七情六欲都有,这个完整的世界架构给了他金手指也给了他无法预料的意外,他必须承认,他的自负只能扔在角落里,他无法掌控那些人。

    况且,这些攻略对象都在同一片土地上,他得到了一个目标的好感度并不代表那些人就此离开了,他逃开只是暂时的。

    他需要帮手,乔之卿单纯心善,对他崇拜敬仰,这段时间也一直对他忠心不二,让乔之卿学些武功,危急时刻或许能给他些帮助。

    叶繁回忆着剧情,他原本就是写个发泄的小黄蚊,剧情实在不算高级,原文里是乔之卿得到了玉魄琉璃盏,在遇到第五个攻的时候,即一直苦寻这件皇室宝物的前朝遗族公仪逍容,两人几经波折最后被人追杀坠崖,主角跳崖不死定律让他们受困于山洞,两人为爱鼓掌中误打误撞解开了琉璃盏的机关,得到了其中的武林秘籍,在众多秘籍中有一卷羊皮纸,是一份合宜双修的秘籍。

    这张羊皮纸里同时记载了两份功法,为阴阳两式,属阴那部分恰好是切合乔之卿的体质,让他体质更柔韧,这门武学心法由浅入深,极易入门,招式也多为以柔克刚,更妙的是,这不仅给了乔之卿自保的能力,体质的改变也让他在情爱中作为承受者能给予对方更多的快感。而属阳那份自然被公仪逍容学了,武力值顿时暴涨。

    琉璃盏他还没研究过,不过他记得解开机关的方法,他自己已有叶家心法,贪多嚼不烂,把那份秘籍取出来给乔之卿也不无不可。

    “不过……我不能教你,你可以自学啊!” 下了决定之后,他偏过头对乔之卿微笑,鬓角的湿发滑过精致的眉眼,姝色无双。

    “真的吗!”乔之卿蓦地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根本藏不住喜悦之情。

    “刚还装不在乎呢?”叶繁转身走近他,戏谑地点了点他额头,轻声道,“不骗你,还是先回寺庙吧,我们俩现在最需要的可是衣服,等会儿你跟着我,我们从后门柴房进去。”

    “好。”乔之卿捂着额头被轻轻点到的地方,定定地凝视着叶繁,眼睛里星光熠熠。

    *****

    两人穿的都不成体统,便偷偷摸摸趁着僧人们一众礼佛的时候,从后门偷偷进去,溜进了叶繁的寮房里。

    叶繁住的寮房里布置十分简单,因为前段时间他暗地里为观持洗衣服,观持有两套僧袍都在他这里。

    “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事权从急,他便递给乔之卿一件,自己拿了一件绕到一旁去换衣服。

    乔之卿缄默地看着手上的衣服,心里疑窦更多,之前叶公子说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才穿女子衣衫,可这里明明就还有两件男子的衣裳。

    但他好歹也会察言观色,看出叶繁暂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出声询问,将湿衣服换下来有意揉成团再放进木桶里,然后换上灰色的僧袍。

    观持的衣服对他们两个来说有些宽大,尤其是叶繁高挑一些看着更纤瘦,穿上宽松的僧袍格外弱不禁风。

    叶繁拿了木梳刚要准备梳理着湿发,乔之卿就注意到了,急忙过来拿过他手里的木梳,低眉敛目道,“叶公子,我来吧,这些事我都做习惯了。”

    被夺走了木梳,叶繁哭笑不得,又知道乔之卿的性子,也不多推辞点了点头。

    乔之卿走到他身后,抿着唇拿起木梳专心致志地为他梳理起湿发来,再慢慢一点点绞干,稍微用劲的地方他便拿自己的指关节去按摩叶繁的头上xue位,已达到让他放松舒缓的效果。

    叶繁本来还说让他梳一下就好,结果这样按着的力道实在太合他心意,这种享受使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乔之卿出色的按摩指法里。

    乔之卿见他闭了眼,按捺许久的情意终于从眼睛里跑出来,霸占了整张脸,他噙着温暖的笑,安安静静地一寸寸端详着叶繁闭上脸全然放松的模样,笑容里的似水柔情简直要满溢出来。

    这一方天地里流动着脉脉温馨。

    眨眼一个时辰过去了,礼佛时间结束了,往日里诵经结束后的观持本应该再接着同几个师兄弟论禅,但刚同心上人定情的第二天,便是默读经书也默读不下去,更别提论禅。

    观持心中盛满愧疚自责,却还是情不自禁决定去见一见叶繁。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竟便识得了何谓相思之苦。

    行至叶繁的寮房前,从未在意过个人容貌的观持忽然停了停,理了理因为匆匆而来弄乱的衣角之后,因寮房无锁,他便轻轻推开了房门。

    “叶姑娘——”之前称呼习惯了,一时缓不过来,他一边唤着一边踏入房门,然后后半句话因为屋内场景而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一个陌生的男子穿着他的僧袍,满脸要溢出来的炽热情感,正拿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给他的叶姑娘梳理头发,两人举止亲密,气氛温馨,像是再插不进第三个人。

    禅音寺(八)

    但这幕温馨的场景很快被他推门而进所发出的“吱呀”一声给破坏了。

    被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得昏昏欲睡的叶繁被这一声陡然惊醒,一下子转过头看向门口的观持,他身后的乔之卿也迅速整理好好脸上的表情,像是怕叶繁发现一般,退后一步才向门口看去。

    “观持?你来了?”叶繁起身看向他,一时有些诧异,这段时间观持应该在诵经的。

    面色一直古井无波的观持此时明显有些恍惚,脸色还有点发白,他没有开口,只将目光询问般地投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乔之卿。

    叶繁懂了观持的意思,念头在心底一转,他弯起唇角笑靥如花:“这就是我之前失散的同伴乔之卿,你可以把他当我的义弟,我送东西的地方需要之卿带路,所以我一直在等他过来寻我。”

    乔之卿微怔,义弟?送东西的地方?但即使不知道叶繁在说什么他也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我寻公子寻了许久。”

    观持垂眸,他生得俊俏出尘,气度高远,此时唇角扯起一个疏离客气的笑容,也叫人没觉得有任何一点不尊重,“乔公子你好,贫僧法号观持。”

    叶繁感觉气氛有些微妙,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勉力给乔之卿介绍着,他一边对观持使眼色,一边有意缓和气氛地道,“嗯,这是观持,山匪那次就是他救了我,还收留我在禅音寺长住养伤。”

    观持明白叶繁这是要他隐瞒两人如今关系的意思,他如叶繁所愿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但心里却开始暗流涌动。

    “观持师傅你好。”听了叶繁的解释乔之卿的笑容却还是不痛不痒,连惯常的酒窝都没有牵动出来。

    他自幼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着长大,对人的情绪敏感度极高,观持一进来他就能察觉到,这个和尚对他抱有敌意。再结合着之前叶公子洗浴时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和尚怕是对叶公子心生觊觎,说不准就是那个侵犯叶公子的人。一想到这个,乔之卿连客套的笑容都险些绷不住。

    那边观持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询问道:“那你们可是之前遇到了什么?怎么都穿着僧袍?”

    之前的事太尴尬无法说出口,叶繁只好胡乱搪塞着:“我是出去散心碰见之卿的,但我俩回来的路上聊得太起兴没注意一起滑进水沟里了,衣裳都不能穿了,就借了你的衣裳,事权从急,都没来得及问你,你会介意吗?”

    乔之卿乖巧地在一旁,不管叶繁说什么都是一副配合的模样。

    观持此时已经行至桌边的木凳上端坐,他听到叶繁的解释只是云淡风轻一笑,目光轻轻扫过乔之卿,摇头:“自然不会。”

    “那就好……”叶繁暗自呼气,却感觉气氛仍然微妙,仿佛暗地里正有一场不见血的搏斗,剑拔弩张。

    他放松不起来,只好环顾四周,却发现乔之卿和观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观持在木凳上端坐正在沏茶水,而乔之卿站在他身后,温驯乖巧地笑着,仿佛随时等着他使唤。

    “之卿——”他正要开口说下去了,那边的观持却已经捧起一杯茶水过来,劣质的白瓷杯看着简陋,但杯子里的茶水却清香扑鼻。

    “远来者是客,乔公子初到禅音寺想必累了,若不嫌弃寺庙简陋,可先喝杯茶水。”观持彬彬有礼地将茶水递了过去。

    这一举动,简简单单,却将主客立场弄得昭然若揭。

    乔之卿垂在身侧的手僵硬片刻,随即自然接过,抿了一口道谢:“感谢观持师傅的招待,也感谢观持师傅这段时间对我家公子的照顾,之卿这里先代公子道谢了。”

    两人一来一往说得斯文有礼,但叶繁却总觉得气氛愈发紧绷,便插进来打断,“天色不早了,寺里可还有多余的寮房,不知能否让之卿借住一宿?”

    乔之卿那句“我们可以现在走”在喉咙里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守在叶繁身侧没有说话。

    观持把空了的茶杯放回去,捻着佛珠眉梢一动,“还有空的寮房,我这便领乔公子过去收拾收拾准备歇息吧。”

    被点名的乔之卿一时没有动弹,站在原地凝视着叶繁欲言又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叶公子,他并不想这么快离开叶公子。

    叶繁狐疑地挑挑眉,没能意会到他的心情,反倒思维一拐拐到了别的地方,他修长手指卷了卷鬓角的头发,自以为很懂地回应着,“哦,我知道了,差点忘记了,你等等,我把东西给你。”

    他急忙去拿出枕头底下的包裹,拿出那枚小小的琉璃盏,看似随意碰了碰实则十指皆动,在另外两人的视线死角里解了琉璃盏机关,双指在底部一捻,捻出一张细细的羊皮卷来,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就是那份双修功法了。

    一张羊皮卷上同时记载了阴阳两种功法,阳者名为“孤峰决”,阴者名为“幽谷决”。

    因着信任观持为人,也为了展现自己不曾拿他当外人,叶繁毫不避讳地就在观持的眼皮底下将东西塞到乔之卿手上。

    他神情严肃地叮嘱着:“这功法分为两门,但两门属性相克,一人不可同时学,幽谷决入门简单,你又性柔体弱,最适宜练那幽谷决,而孤峰决太烈太难掌控,我不建议你学,极容易被反噬。所以你只练这幽谷决就好,贪多嚼不烂,之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之卿从未违逆过他,这次也一样,如今武林中一门武学到底有多重要他也不是不知道,也因此他心中guntang,神色感激地点点头,之前的不虞都被暂时抛开。

    功法都已经在手上了,乔之卿再闹别扭就是无理取闹了,叶公子已经对他足够好了,他不能再让公子为难,于是顺从地跟了观持出去。

    观持从头到尾表情滴水不漏,神色淡然地看着叶繁殷殷嘱托,只背后交握的双手已然捏成了拳,到底泄露了几分心中的不平静。

    *****

    这里的人们都是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习惯了此处作息的叶繁送走两人便早早地准备上床歇息,虽说他与观持已经定情,但今日乔之卿才来,观持也看出他有意隐瞒关系,观持为人极其通透,又善解人意,想来今晚不会做什么失礼的举动。

    然而他才在床上小憩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叶繁浅眠,此时便诧异地被惊醒,这个时候会是谁?他起身披了件外套,低声道:“请进。”

    门被慢慢推开,推门的声音被轻缓的动作降低到几近于无,借着昏沉的月色,叶繁辨出了来人却是他以为不会过来的观持。

    “观持?”他心中意外,因为在他心里,观持实在不像会做出半夜敲门这举动的人。

    他眨了眨有些困倦的眼睛,起身去点了蜡烛,烛光昏黄暧昧,他冲观持招了招手,“先进来吧,外面可能会有点冷。”

    “抱歉,扰了你休息。”观持看他乌发散乱,外衣只是简单披上,穿着他之前送过来的中衣亵裤上面有明显睡过的褶皱,但美人再怎么不修边幅也仍是美人,朦胧柔和的烛光让叶繁精雕细琢的五官显得更加妖冶迫人,偏刚睡醒的眸子里却是曳曳波光,粼粼水色,可怜又勾人。

    “做甚么说得这么客气?”叶繁与他独处时总是刻意露出妖娆火热一面,他凑近观持耳朵,“我刚还在梦里见你来着。”

    他笑靥如花,眉眼盈盈,看不出一点说假话的痕迹,“怎的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想我想得受不了?”

    自从跟观持摊牌,又穿了观持的衣服,他已经没再刻意扮女人了,此时刻意压低清泠泠的本音,显得格外低沉性感。

    “你只让他借宿一晚……可是明天就要离开?”观持捻着佛珠的手不知何时触碰上了他的细眉,然后一寸寸抚过他表现在自己眼前的旖旎绮态,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凑近过去,轻轻咬上了那张水润可爱,却总是舌灿莲花,假话连篇的嘴唇,啃咬的动作无可奈何又带着宠溺。

    被观持主动亲吻的经历很少,叶繁很快勾的蠢蠢欲动,他来不及回话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便直接坐在观持腿上,搂住观持脖子加大了亲吻的力道,灵巧的小舌钻进去与观持共舞。

    观持的理智还在,他只是扣紧了叶繁的后脑勺以便牢牢地吻住叶繁,舌尖与本人截然相反地贪婪地孜孜索取着叶繁的每一寸。

    “你的那个义弟……喜欢你。”前一个问题没得到回答,但在接吻的空隙里,观持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第二句话。

    叶繁一时没反应过来义弟是说的乔之卿,还没思考出来神智又被观持的吻给勾了过去,观持的吻技在这几日磨练得很好,已经能够轻易将他吻得脸红心跳,食髓知味的身体更是轻易情动。

    他顾不得许多,嘴上娇娇娆娆地喘息,“管他谁呢……观持哥哥……我只喜欢你……现在要我好不好?”

    这娇娇的哀求声简直要把人骨头给叫酥了,观持无声地叹息,却对这动不动就如此惑人的妖精一点办法也没有。

    观持慢慢将他放在床榻上,温柔地亲了亲他发红的鼻尖,沉沉叹息一声:“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屋内气氛逐渐火热,春.意浓得要满溢出来。

    而屋外却不知何时,突兀出现了一个人影,他静静伫立在窗户外面,窗纸上烛光下的剪影模糊暧昧,但那黏糊的情态却是传达到位的,一帧帧加上不时从屋内传出的呻.吟和喘息,简直是幅极其出色的活春.宫。

    乔之卿已经不知道自己何时来的,他整个人仿佛凝固住,他在夏夜的微风中遍体生寒,浑身直冒冷气,手脚冰冷得好像失去了活人的温度。

    他手里还攥着那张羊皮卷,他本是想来找叶繁询问一些东西的。

    可结果……他的心直直地下坠,下坠,一直坠到了无底深渊。

    他还记得他家少爷凌涣曾说自己与叶公子两情相悦,他要去为了两人未来而作出努力,而现在,他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也能听出里面共赴云雨的两人,似乎也是两情相悦。

    他想起湖水里那个清洗着清洗着就开始抚.慰自己的水妖,他一时思考不了,可以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吗?还是……只是身体饥.渴难耐……所以……只要安慰了他就都可以?

    他攥紧手中的羊皮卷,手指不停摩挲着羊皮卷里写着孤峰决的部分。

    孤峰决,其性烈,其式杂,非心性极坚者不可成,锻其筋塑其体,大成者心即利剑,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他黑眸沉沉,酝酿着一场无人可知的风暴。

    那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强大……我也可以……这样对你?

    禅音寺(九)

    翌日,天光微熹。

    叶繁早早地醒来,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观持天还未亮便起床去做早课了,只临走前在他额上烙下一吻以示温存。

    叶繁昨夜半是真半是假地嗔怒观持,说着体贴的男子是该在情.事后为心上人收拾身子的,男子的精.液在他那里留久了会害他拉肚子。

    观持听了自责不已,今早便早早起来为他了烧温水清理了身体再离开的。

    但叶繁那个时候已经醒了却在装睡,因为他不知道他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观持,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坦然地面对观持这样赤诚的温柔了。

    昨夜观持问他是否要离开了,他放任情.欲压倒理智不想回答,事实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发现他会害怕观持脸上出现难过的样子。

    但是,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必须离开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叶繁坐起身子穿好衣服,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道:“进来吧。”

    拿着个小行囊的乔之卿低着头进来,他眼帘低垂,清秀文弱的脸上比以往苍白些,看着很不精神的样子。

    “叶公子——”乔之卿先开口,“我们……可是今天出发?”

    叶繁将一头靓丽柔顺的青丝用红色丝带挽起,穿着僧袍却让他一点禁欲感都没有,反倒更有反差之后凸显的妖冶之感,他听到乔之卿的问题整个人一僵,然后有些勉强地笑着:“是……是啊。你都已经找过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乔之卿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嫉妒像蚂蚁一样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脏,叫他痛不欲生,但看着叶繁有些恍惚憔悴的神色,他却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如果……如果公子还想多留几天,也是……可以的。”

    他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叶繁反倒被他的话说得清醒起来,摇了摇头:“不……不必,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现在?!”乔之卿诧异地看着他,“可是现在寺里僧人还在礼佛啊,公子不和……不和观持师傅告别吗?”

    叶繁垂下长长的睫翼,起身去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出声:“不必了……告别的话,我留张字条就好,已经耽搁许久了,赶路要紧。”

    一个告别能用多长时间呢,乔之卿过去帮着他收拾行李,却没有戳穿他这个拙劣的借口。

    两人就这样在没怎么惊动禅音寺僧人的情况下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禅音寺的大门口。

    “下了山走过那段山路就是宣城镇了。”乔之卿见叶繁站在禅音寺门口久久不语,步伐也停了下来,他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找了找话题。

    叶繁明白乔之卿的意思,收拾好所有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迈出步子走出了禅音寺。

    观持……对不起。多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叶繁想,但他也只能说出这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了。

    *****

    乔之卿察觉到叶繁情绪低落,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行了一段路。

    然而就是才走出禅音寺没多远,他们便遇上了一个陌生男子。

    这个陌生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背着一个装满药草的竹篓,他玉冠束发,眉飞入鬓,精致的桃花眼粼粼含情,鼻梁处驼峰明显,薄唇宛如点朱,是个看起来就极温柔俊秀的男子,大约陌上人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但乔之卿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眼神便警惕起来。

    叶繁见到这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出众的男子,心中也暗自绷紧。

    陌生男子似乎也看出他们的防备,噗嗤一笑,双手拉着竹篓粗粝的绳子,不以为意道:“请问禅音寺是在这前面吗?”

    原来是问路的。两人同时放松了警惕。乔之卿伸手往禅音寺方向一指,“诺,就是那里,你沿着这个方向走,很快就到了。”

    男子对他们俩弯腰道谢,并从背后竹篓里抓了两把药草递过去,温声道:“这是我上山新采到的药草,性情温和,风寒湿热都可以治,送给两位以示谢意。”

    彬彬有礼的模样叫人不忍拒绝。

    叶繁头一次见到用才在泥土里拔出来的药草作谢礼,但看他十分有诚意的模样,便有些啼笑皆非地就伸出手就要接过来。

    然而就在他接过药草电光火石间,他感到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他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叶繁的神智顷刻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眼睁睁看着叶繁在自己面前昏倒,乔之卿瞬间眼睛就红了,一下子就要冲上去。然而陌生男子只是挥挥手往他脸上抛了一把药粉,来不及躲开,他的神智也紧跟着立刻陷入了黑暗。

    陌生男子把掉在地上的药草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拿在手上,绕着昏倒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走了一圈,轻声道:“还是两个好货色呢……”

    他薄唇上扬,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

    待到这日傍晚,观持便立刻从寺庙大堂离开,他一路踱步至叶繁的寮房。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那么一种预感。

    所以当他推开房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他心里第一反应是“他果然……就这样离开了啊”,并没有特别的惊讶意外。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叶繁本来就与这里格格不入,叶繁本来……就不属于他。

    但理智是这样冷静地旁观着,可情感的闸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关上,观持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地走进寮房。

    木桌上石砚下压着的字条十分醒目。观持指节修长分明的双手在桌上虚扶一把,他怔了许久,晃了晃神,这才过去拿起那张字条。

    纸条很小,上面清隽的字迹只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观持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佛有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多痛苦。

    他如今的痛楚都是他自寻苦果,与谁,都没有关系。

    *****

    而正在此时,宣城山山脚下的不远处,一小队人马正火急火燎地往此处赶。

    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汉子对前面正骑着马神色肃杀的冷峻男子道:“主子,我们这都快到宣城镇了,一路上连一点小公子的线索都没找到,我们会不会被那封凌家人传来的信给骗了啊。”

    叶盛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过,又没得到叶繁的确切消息,面色一直难看,此时听到下属这样的话心情便更加恶劣,他转头冷冷地瞥了黑衣汉子一眼,“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制止了反对意见,他带着人手继续不眠不休地往信上说的宣城镇上赶。

    叶盛则在前面一直策着马,眉目沉凝,心中焦虑。

    你到底在哪里?你……可是遇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