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傻姑娘

    苍燃气急败坏地开着他的豪车呼啸而去，临走前愣是什么都没问，他这样的阔少永远无法接受还有自己追不到的女人这样的现实，而且是输给了另一个女人。

    风还在刮着，树叶打着旋儿，许小慈捧着已经不热的奶茶，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曲既。半个月不见，曲既好像又漂亮了，衬衫外面套上了小西装，照旧是黑色牛仔裤和切尔西靴，清爽干练。她的头发好像长了些，到肩膀下面了，风一吹过就朝一个方向飘动，仿佛要触碰到许小慈的心，挠她痒痒。

    许小慈打了千万遍的腹稿，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去吧，你穿的太少了。”曲既轻轻说。

    “我......”许小慈手足无措起来。

    “我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苍燃是个好人，但是和他谈恋爱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不是嫉妒，只是担心你会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

    曲既的话语里听不出一点儿感情色彩，仿佛刚刚义正言辞说着情话的人不是她。许小慈是多么想把那些话往心里去，但这一刻，秋风飒飒地把她的眼睛都吹红了。

    “好吧，谢谢你。”许小慈鞠了个躬，“奶茶，给你的，凉了就扔了吧。”说完便跑开了。她很想嚎啕大哭一场，也很想好好质问曲既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绝情，但她终究不是赵梓阳，能够来这里已经耗费了所有勇气，到最后也只能下定决心，如果你不要我了，就扔了吧。

    曲既盯着许小慈的背影，良久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帮她拦一辆车，再煞有介事地把车牌号拍下来威慑司机。

    “小慈是大孩子了。”她安慰自己，大孩子会保护自己，也会很快走出来的。

    小慈来这里干什么？她又怎么会认识苍燃？曲既的心里也有很多疑问，但她能让自己不去想，说放了就放了，哪有一点诱惑又把持不住的道理？这段时间心无旁骛地工作，成绩不错，越来越多的客户、领导对她青眼有加。据说三个月内公司就要再招新人，作为元老的她应该也要晋升了。

    手里的奶茶早就凉了，标签上印着“茉香奶绿”，旁边还用红色水笔画着一颗小爱心。

    “傻姑娘。”

    许小慈是哭着跑回宿舍的，一看就知道结果并不美丽，赵梓阳便也不敢多问，感情的事不能瞎掺和，再加上许小慈本就胆小怯懦，还是不劝的好。

    S大有许多社团，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创业者”，许小慈和赵梓阳在大一时就加入了。创业者是一个挺庞大的团体，他们和S市当地的企业对接，帮助企业在校内开宣讲会、招聘会，给本校学生提供良好的实习平台，也通过这样的活动获得各大企业的资助。

    大一时两人挤破了头才进了创业者，却每每被大二大三的学姐学长“欺压”，根本不能接触到“核心业务”，成天除了贴地标、扫楼就是发传单，被人讨厌不说，自己也累得够呛。这样高负荷却没有收获的工作逼退了许多成员，到了大二，两人竟然成了所剩无几的留任者，创业者一年一换届，许小慈更是凭着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当上了创业者的副社长，仅次于名誉社长。这时候的她已经具备了独立与企业接洽、布置任务、开招聘会的能力，虽然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但是她乐在其中，尤其是感情受了创伤之后，更加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不到两个月，就使得创业者收获无数当地企业招聘会的承办权。

    赵梓阳打趣说，“什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你啊，就是胆小，不敢反抗，才把学姐学长布置的任务都给完成了，谁承想捡了个漏儿，当上副社长了。”

    许小慈正在浏览学姐给她发来的最新招聘会安排，撇了撇嘴道，“你还不是一样？”

    “我那是想陪陪你，我大一的时候不是常常说要退出？还不是看你任劳任怨的，怕你一个人留下受欺负。”

    许小慈皱着眉头盯着电脑，没回话。

    “咋了？无力反驳了吧？”

    “梓阳梓阳，你快来帮我看看。”

    赵梓阳窜到许小慈的桌边，脸几乎要贴到电脑屏幕上，“怎么了，无限广告公司啊。”

    “是无限吧？”

    “是啊，你不识字了？这不写得清清楚楚的吗？对接人，苍燃，到场的还会有各部门的组长。”

    许小慈彻底懵了，哭了好几个夜晚才忘记的人，忽然又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让她感到猝不及防，“梓阳，无限就是曲既的公司。”

    “What?”赵梓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

    无限广告公司选的日期是12月31日，下午一点开招聘会，结束之后开庆功宴。

    当听到招聘会在S大举办的时候，曲既有过一秒钟的慌张，很快就淡然接受。S大是S市最好的大学，唯一的一所985，是遴选人才的不二地点，而她作为企划组的组长，自然是要到场的。她不喜欢参与招聘会，不喜欢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挑选别人，但是这一场招聘会对她来说尤为重要，她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就差一个契机，如果能够选到优秀的大学生，她就可以因为慧眼识英才和工作能力优秀水到渠成地获得晋升。

    招聘会在S大大学生活动中心召开，场地很大，门口布置了易拉宝、横幅和鲜花，里面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投影仪上轮播着无线广告公司的展示视频，白板上整整齐齐地写着需要招人的岗位。白色的长桌被安排在在靠窗的地方，桌子上摆放着各部门负责人的名字。

    曲既的位置在第三张，她有些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着，坐在第一张的苍燃正跟企划部的负责人杨天热火朝天地聊着昨晚的游戏直播。

    门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曲既闻声望去，来者捧着一个很大的花篮，脸也被挡住了，显然不习惯穿高跟鞋，走路已经很慢了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只是脚上的那双黑色麂皮高跟鞋有些眼熟，倒很像她的那双。

    女生把花篮放在投影仪前面的讲台上，这才露出了脸。

    是许小慈。

    曲既简直认不出来，曾经那个总是穿着卫衣牛仔裤和帆布鞋、扎着马尾的女孩，此刻正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白衬衫配小西装，下半身是一条紧身A字裙，长度在膝盖以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女孩的长发挽得很精致，一点淡妆也恰到好处。她的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面试的吗？我要了。”杨天喜形于色。

    苍燃已经站起来了，那天以后他没再见过许小慈，也没再见过曲既和许小慈在一起，他匆匆瞥了一眼曲既，对方并没有特殊的神色，他猜测这两人不是分手了就是压根就没关系，毫不犹豫地决定再次发动进攻。

    苍燃走到许小慈身边，熟稔地拍拍许小慈的肩膀，“没想到是你啊。”

    许小慈微微一笑，“怎么没想到呢，接洽函上有我的名字呀。”

    苍燃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格外局促，逗得许小慈笑起来。

    曲既顿觉嗓子干渴无比，从电脑包里拿出保温杯，想出去找个开水房打水。

    “苍少，现在后悔了吧？让你偷懒，当时接洽的时候不去，要跟人家邮件沟通。”杨天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邮箱是你的？”苍燃又问。

    许小慈安置好花篮，轻轻“嗯”了一声，便要出去，鞋跟太高，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曲既恰好经过讲台，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待她站稳后很快收回了手。

    “谢谢。”许小慈的声音很冷静。

    曲既笑笑，朝其他负责人，尤其是苍燃扬一扬手中的保温杯，示意自己要去打水偶然经过而已。

    曲既躲在开水房里，刚倒的水太烫，根本不能喝，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掩饰什么，此刻又是在躲避什么。印象中那个温暖柔弱的许小慈，突然以这样的面貌出现，让她既惊喜，又畏惧，心跳是不能骗人的，她生怕自己会再一次沦陷，在这个节骨眼上节骨眼上，自己一定不能出错。

    “招聘会快开始了，你不回去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曲既不想回头，只低声说了一句，“马上。”

    “刚刚谢谢你扶我，我穿了你落下的高跟鞋，不介意吧？”

    “没事。”

    许小慈的手轻轻扶上曲既的脖颈，温柔的触感让曲既浑身一颤。

    “怎么不戴个围巾呢，脖子空落落的，多冷呀。”

    高跟鞋的声音慢慢弱去，刺耳又缓慢，曲既转过身来，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