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当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塞维尔还蜷着身子缩在埃尔温的怀里,鼻腔里充斥着尘螨和汗液的味道,脑袋像发烧那样昏昏沉沉地发着晕。 敲门声持续着,每一下都清晰得像是落在他们耳边。埃尔温或许嫌这声音吵闹,他深邃的眼眶下还浮着一圈睡眠不足的靛青,曲线凌厉的眉宇在睡梦中皱起,显然不想醒来。 塞维尔从被褥里艰难地爬起来,但埃尔温的yinjing虽然疲软下去,却仍然像个粗大的假阳具那样被rouxue轻轻吮住。等他推开埃尔温的怀抱,那根yinjing便从红肿的rouxue里缓慢滑出来,被灌入体内的浓稠jingye也沿着腿根流淌下来,泄露出情欲潮湿而荒诞的味道。塞维尔低低地呜咽一声,只好并拢了双腿,忍着肚子和腿间不舒服的、黏糊糊的感觉,难堪地往房门走去。 在开门前,他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零点四十分,他们甚至只睡了一个小时出头。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呢? 他内心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挂上拴锁,再将房门推开一小道狭口,从缝隙间露出半边脸来,像只从窝里悄悄探出头的胆小兔子。 门外是一段狭窄幽暗的走廊,暗橘色的壁灯辐射出的光线微弱惨淡,因为电流不稳而忽明忽灭,如同镶嵌在墙壁内的、昏暗浑浊的眼球。一个黑幢幢的影子佝偻着站在房门前,面目隐没在逆光的黑暗里,见塞维尔开了门,便用嘶哑的嗓音问:“请问埃尔温·迪特里希在这间屋子里吗?” 他的声音像极了残破的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嘶嘶声,听起来阴森又骇人。塞维尔紧张得双手颤抖,一时间脑筋转了千百回——埃尔温在预约房间时使用的是代号,不可能暴露出真名来,更不可能在明知道会有人造访的情况下睡着。 “……您应该是找错了门,”他知道自己的安危和埃尔温捆绑在一起,最终选择了撒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迷惑又困倦,“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敲门的陌生人收回手去,听声音有些狐疑。 塞维尔点点头,下巴尖尖被黯淡的光线勾勒出一道纤细的弧:“您可以换间屋子问问。” 陌生男人沉默了一下,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打算转身离开。但就在塞维尔想要松口气时,却看见他忽然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把长柄手枪来—— 塞维尔眼瞳骤缩,猛地向后躲,哪想得到脚后跟撞上了搁置在地板上的琴盒,踉跄着栽倒在地。 “砰!” 堵在他喉咙里的尖叫声差点与枪声同时响起。 这突如其来一枪穿透了门板,直直嵌进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里,弹痕里顿时冒出滚热的白烟。塞维尔瞪大眼睛,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及时,这一枪或许就会直接射穿他的颅骨,撕碎大脑皮层,在墙壁和地板上溅满红白混杂的血rou。 慌乱之下,塞维尔蓦地记起埃尔温在琴盒里放着手枪。在紧跟着而来的、接连不断的枪声与撞门声中,他拼命克制着尖叫的欲望,掀开琴盒,把那只如骸骨般冰冷的手枪握在哆嗦的手里,活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就在他拿到枪的同时,单薄的门板和轴承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崩裂声,满是弹孔的房门被轰然掀翻,木屑与辛辣的枪药烟味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那男人要进来了! 塞维尔吓到失声,瞬间把脑子里学过的那些Omega防身武器使用技巧忘得一干二净。他也不管会不会误伤到自己,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房门一通乱射,在鞭炮般噼里啪啦的枪声中一直打到弹夹耗空、手臂被后坐力震到麻痹酸痛才停下来。 等到激烈的枪声停歇,他攥紧手枪的掌心里早已经浸透了冷汗,听见自己紊乱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里安全了吗? 好像安全了,因为塞维尔听不到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努力平复着呼吸,紧握着枪柄的那只手自半空中缓缓垂落下来,同时脑子里在慌乱地转——他杀人了?这是犯法的,但……这是清除夜,清除夜里杀人可不算犯法。 而且,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他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里早已犯起泪花,不由得揉揉眼睛,神经也逐渐松懈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埃尔温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如同一道惊悚的落雷: “小心!” 塞维尔浑身一震,随后猛然发现房门前有一道人影撕开了满是火药味和粉尘颗粒的烟雾,朝他举起了枪! 但埃尔温比那人更快。几乎是在对方举枪的瞬间,塞维尔感到耳廓边缘有尖锐的呼啸声掠过,然后是弓弦回弹的嗡嗡震荡——埃尔温搭弓的速度快到接近可以用毫秒计算,箭矢在空中曳出一道笔直的轨迹,随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与金属箭头穿透rou体、墙壁的闷响。 塞维尔差点停住呼吸。他看见缭绕的扬尘与烟雾逐渐褪去,房门外的走廊依旧光线晦暗,颜色像极了老人发皱的、有着斑痕与暗沉的皮肤,而那个举枪的男人被死死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脑袋毫无生气地耷拉下来——箭杆在埃尔温强劲的爆发力下穿过了男人的肋骨,直直贯穿了心脏,箭镞则深深扎进了墙体里。 泵血器官中的血浆仍在迸溅而出,男人身后的墙壁因此爬满了猩红的喷溅式血迹,颓然的身躯便仿佛跌落进了一张破裂的、新鲜的红色蛛网。 “啊……”塞维尔发出一声带颤音的呢喃,连忙移开视线,“这是……这是谁呀……” “无关紧要的人,”埃尔温沉声回答,“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啊?好的。”塞维尔低下头,手指还在打滑,颤抖着把手枪放回了琴盒里。 “弹夹都被你打空了?”埃尔温突然问。 塞维尔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语气歉疚:“抱歉,因为我……实在太紧张了。” 他能感觉到埃尔温望向了自己发抖的手。然后,埃尔温冷淡的声音落在他耳畔:“你这副模样,在外面恐怕活不过十分钟。” “但是、但是……”塞维尔有些委屈,“又不是我主动在清除夜离开家的……” “你没有想过离开家,那你怎么能在清除夜前毫无防备、把自己置身在那样危险的环境里——和一群Omega待在一起?”埃尔温的声音骤然降温。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清除夜前会被盯上的全都是像你们这样聚集在一起的Omega?” 长久以来憋闷在塞维尔心底里的烦闷与怨恨终于爆发,他的手指扭作一团,哽咽声从紧咬的牙齿缝中漏出来:“是,我不知道!我不像你,我住在象牙塔里,见到的东西都是理想的、美好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外厉内荏,声音里逐渐染上了哭腔:“如果、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只会在学校里好好待着,像往常一样上学,怎么可能眼见着我的朋友们死掉……!” 他说不下去了。他并不想哭的,因为这样让他看起来很软弱可欺、一无是处,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喉咙里迸发出的抽噎声,也无法控制连串的泪珠自眼眶滚落,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和绝望如决堤的潮水般倾泻而出。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的手指死死抠抓着自己的手臂,哭噎声夹杂着紊乱的喘息,急促得像是濒临窒息,“我又怎么会遇到你……还被你这样标记了!” 埃尔温沉默下来,直到塞维尔哭得快要断气,嗓子哑得像是要快坏掉,他才抬了抬手指,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抹掉塞维尔憋红的脸颊上遍布的泪痕,有些僵硬地说:“不要哭,塞维尔,不要哭。” “……还有几个小时,清除夜就要过去了,”他顿了顿,又说,“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自由?”塞维尔蓄满泪水的眼睛睁大了些。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流满水痕,像即将融化的雪人,“但你标记了我,一小时前还和我上床……我以为、我还以为……” 他好像还抱有着某种希望,因为刚才那一番温存到最后居然甜蜜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居然凭空臆造出某种不适当的幻想来。 “我别无选择,”埃尔温静静地说,声音里蕴藏着nongnong的疲惫,“别哭了,塞维尔,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再安全了。” 塞维尔努力吸吸鼻子,把丢人的哭嗝咽回肚子里去。他心里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难受得想要再次大哭一场——这很奇怪,能够再次和埃尔温断绝关系,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但他既不开心,也不快乐。 他拿到了一个昂贵的、救命的承诺,像是小贼偷到了一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漂亮玫瑰。他把它紧张地捂在手里,被狰狞的荆棘扎得满手鲜血,疼痛不已,却觉得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治愈这个荒诞夜晚的良药。 “走吧,我会一直保护你到天亮,”他听见埃尔温低声说,嗓音的质感依旧如金石般冷硬而具有磁性,“那个想杀掉我们的男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塞维尔喃喃着问。 埃尔温像是思考了一下,轻声回答他:“去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