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海棠妒忌辣手摧花,宝娘受伤封为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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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圣旨刚下,离隆兴帝出发去承德避暑只有三天了,阖宫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事务的转接,收拾行李,仪仗的准备,还有琐碎的小事,辰逸的东宫刚正常没两天,又要忙得团团转。一早上坤宁宫就派了姑姑来,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儿子,让太子过去说说话。 辰逸到那的时候,晨昏定省刚散,他在路上还遇到了好久没见的高常在。高常在有些瘦了,下巴更尖了,但瞧着气色还好。高常在也看见了他,但碍于周围许多的妃嫔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点头示意。 坤宁宫只剩周皇后,辰逸疑惑道:“颖母妃怎么不在?”周皇后笑了,自己都没察觉地带了一丝宠溺:“她以前就爱玩,现在忙着回去打包行李呢。”刚说完,又想起自己那不省心的丈夫,柳眉倒竖气道:“不过这次避暑皇上可真是由着性子来,刚打完仗就跑出去玩,我等会给你那多送点补品,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的,别太累了。” “孩儿省得,这一路奔波,母后和颖母妃也要保重。”“那是自然,对了,我不在宫中的时候,兰妃和恭淑媛都是不要紧的,你贵为太子,若是自己行得当做得正,旁人也奈何不了你,一切要谨慎。”周皇后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都是关心。 皇后摸摸他的头发,有些感慨:“你惯是个心软的,小时候你就善良,对身边的奴才宽厚,只是现在长大了,那些奴才们不是光心软就行的,有时也要心狠。上次你身边那几个女人过来请安,我仔细看了看。我那哥哥不会教养女儿,嫡女被他宠成那番模样,庶女有些胆小,但还算是有礼数。甄家的女儿文静,也很好。但那个叫海棠的丫头,看着....” 她顿了顿。辰逸也没说话,过了几秒才问:“看着如何?”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不是心里有数吗,既然清楚,就别把人宠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辰逸自嘲地笑笑:“是,孩儿回去之后一定改,母后事多,在为孩儿这点事烦心可就是孩儿的罪过。” 又聊了一会,辰逸已经准备出坤宁宫了,周后欲言又止地叫住了他。“逸儿....你过来些....”辰逸往皇后那走了几步。“再过来些,到我面前来。”周皇后摸着他的脸,语气复杂:“你父皇,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本以为他只是宠着许家那丫头,没想到他最近竟看不得承乾宫了,一看就心痛。御医说,怕是心疾。这才定下了去承德散心一事。你以后,少惹他生气....这事决不可外传。” 顾氏多情种,几乎每一任帝王都有为了皇后或妃子做出不可理喻之事的历史,只不过为了妃子换上心疾的也是少数。“是...”辰逸喃喃道。 辰逸现在贵为太子,也算是外男,不可进御花园,于是就直接回文华殿。辰逸进文华殿后批了会文书,才发觉昨日刚学完规矩的宝娘不在:“宝娘呢?昨日不是说她学完规矩了吗?”王敛跟了他一早上也不清楚,这时一个送水果的小宫女站出来说:“回殿下的话,宝娘jiejie被薛奉仪叫走了,还没回来呢?”辰逸脸色变了:“叫走多久了?”那宫女想了想:“大概有半个时辰?” 辰逸心里觉得不好,赶快去了海棠的丽景轩。果然丽景轩的门关的紧紧的,侍卫踹门进去的时候,屋里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辰逸推开挡路的宫女冲进屋,果然地上是伤痕累累衣不蔽体的宝娘。海棠已经吓得跪下了,带着血的木板子掉在地上,旁边还散着很多银针。 辰逸又是后悔,又是心痛,指着海棠说不出话来。“.海棠......你.......王敛,先传医女。”说完抱宝娘上步辇,赶快回了承业殿。 “怎么说?”辰逸紧张地问医女。“臀腿上虽没出血,但内里伤的狠了,阴户也是....背上的伤是用针刺得。背上的伤虽然疼,却没有后遗症,忍两天就过去了。只是臀腿的伤要好好将养,没有两月怕是好不了了。”“好,医女开药吧。王敛,送医女出去。” 他低头,床上宝娘已经痛昏了,现在也没醒。王敛送医女出门后,静静地站在辰逸身边。辰逸双手捂脸,声音显得痛苦无力:“阿敛,海棠是我纵出来的吗?”王敛和他一同长大,小时候在冷宫他经常这么叫王敛,可是现在想想已经是很陌生遥远的称呼了,王敛也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做事稳妥的青年。 “您从小待人和善,以前董嬷嬷死的时候,您还给她家里人银子了。”王敛温柔和缓地说了些旧事。“但是冷宫里还有个廖嬷嬷,您一开始也对她好,她后来可没有知恩图报。”岂止没有知恩图报,那个廖嬷嬷是元后一党的贞妃下属,差点没把辰逸毒死。 辰逸看他,半响认真地说:“我记得你以前蛮跳脱的,何时变得这么稳重了。”王敛低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魏紫姑姑让奴才少说多做。”辰逸想起小时候冷宫里的单纯日子,心里终于松快不少。“海棠她...是被孤宠坏了,说到底孤也有责任,但是这类刑讯不可开头,若是孤不重罚,怕是以后人人都会刑讯宫中下人。” 辰逸揉揉眉心,长叹一声:“王敛,传孤的令,林宝娘抬为正九品奉仪,赐居晴水苑。薛奉仪...禁足三年,无令不得出。那般狠毒的打法,估计也不出自她手。她身边那个叫珍珠的宫女,赐死吧。”说完,他向完成了一项巨大使命一样卸了力,深深出了一口气。 “醒了?”宝娘睁开眼睛,转头侧望着辰逸。“刚刚讲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去晴水苑之后,好好养伤便是。”疼到极致便是麻木,宝娘勉强扯了个笑:“奴婢遵命.....殿下....能否答应奴婢一事?”“什么?”“奴婢在文华殿里认识了宫女,叫琉璃,奴婢想把她调来服侍,可行?”辰逸点头:“不过小事,依你便是。孤还有文书没看,你好生养着。” 文华殿里,辰逸刚看了一卷文书,王敛就进屋传了一声:“爷,甄良媛亲自送了绿豆百合汤来,可要一见?”辰逸知道她这时来肯定是为了薛海棠,但也不好避而不见,只好有些不耐烦地说:“让她进来吧。” 甄熙然穿了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是淡紫的绒花,看着素雅清净。她笑得温柔,从侍女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一碗滤得很纯的甜汤。“上次皇上说不爱豆子,妾身这次把豆子都滤掉了,糖也少放了很多,殿下再试试?”辰逸接了过来,着手一片冰凉,是好好用冰冰过的。 一入口确实解暑,味道也好,这让辰逸的心情好了一点。“这汤好喝。”熙然低头浅笑:“还有呢,妾带了一壶来,若殿下还想喝,妾身再给您倒。”“熙然的手一惯巧。”熙然一听这话,就知道太子并未完全消气,若是心情真的好了,理应唤她阿蛮,而非熙然。 但是这也无法,哪怕太子还生着气,该说的话也要说。熙然又倒了一碗汤,边倒边说:“听说未央殿又添新人了,恭喜殿下。”辰逸点头:“想来你们也知道了,现在宝娘身上还有伤,等她伤完全好了,再让她去给你们见礼。”“是,想来新meimei一定是个乖巧人儿,才让殿下这么稀罕。殿下....只是..这海棠jiejie的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辰逸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这事虽然说起来小,但毕竟是未央殿里发生的第一桩血事,若是不严加惩治,怕是以后后宅不宁。”熙然脸白了白,呐呐道:“是。” 他又说:“周良娣年纪小,你是东宫管家之人,凡事都要上心些。”熙然委屈地抿抿嘴,眼眶红了。“是....妾身以后一定..嗯....严格管家...不让殿下失望....”熙然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完这番话,说完后就跪下了。 辰逸忙站起来扶她:“你这是干什么,孤...”他用拇指擦去熙然的泪珠,轻轻说:“孤又没有怪你。好阿蛮,别哭了...别哭了...”熙然垂着眼睛不看他:“这事..我到底有责任...七郎罚我吧...呜呜呜...”她哭出声来,把额头抵在辰逸肩上,抱着他不能自已。 “孤和你都才十八,哪怕孤也想不到那么周全,怎么能怪你?”辰逸亲亲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背,等她不哭了后又和她画了会画才安心把她送离文华殿。 又过了五天,七月初五那天皇上带着妃嫔大臣浩浩荡荡地去了承德。前几年走的早,一般是呆三个月左右,现在已经晚了,于是就定在八月十三返程,八月十五阖宫一起过中秋。 辰逸前几天就被皇后带着同兰妃和恭淑媛打了招呼,现下虽然政事上更累了,但是心里却更加的轻松。兰妃生育了一对孪生公主,刚好在公主里也是排行七八,她今年已经四十了,生的温婉,眉眼间有淡淡的忧愁。恭淑媛岁数更大,今年四十五,有个二十三岁已经嫁给正六品上太学博士的六公主,她表情肃穆,往日经常念佛,不理后宫之事,这次也是因为兰妃身体不好,这才让她协理公务。 兰妃对皇后有些谄媚,许是因为她两个女儿快要及笄了,想要找个好点的婆家才这般作为。宫里公主有十六个,比皇子多四个。除了七八公主是兰妃所生之外,就只有皇上曾经的教引宫女静仪洪氏生了两个公主,分别是大公主和五公主,都已经嫁人了。 “孝怡和孝悦九月初就及笄了,这不,臣妾想啊,在她们的及笄礼后就定下婚事。但是臣妾久居宫中,也不清楚外面的儿郎到底谁更好些。便...厚着脸皮,想让皇后娘娘指个婚事。”皇后其实不太想管这档子事,但是毕竟她走的这一个多月里,还是有些怕自己孩子犯了过错的,这个时候给兰妃一个甜枣也无妨。 “这一个多月先让逸儿了解一下,等本宫回来之后一定赐一门好亲事给你。”兰妃大喜,她磨了皇后半个多月,这才等来了准信。她倒是开心了,辰逸却有些头疼。这钟粹宫的兰娘娘心比天高,但是驸马一般都只能混个虚职,有抱负的男子一般不愿意当,这人选怕是难挑了。 但明面上还是要站出来应和。“必不负母后和兰娘娘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