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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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事都该有一个无聊的结局,人生也一样。 糟糕透顶,一切都糟糕透顶,从那一天开始就是无穷无尽的诅咒,那个男人的确是带走了什么……空气、氛围之类捉摸不定的东西,雍冶说不出所以然,但很偏执地相信。 他撞到了护栏上,并且一路冲了出去,刹车跟他的大脑一样罢工了。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他的视野一半都被遮蔽,下坠之势已经不可挽回,他同时想到,完了。 那真是一片美丽的景色,尽管转瞬即逝。夕阳、山林,海,两个多月来他第一次正视如此恢弘的落日,水面波光粼粼,海鸟扑棱着翅膀,而海岸山山色幽翠,郁郁葱。,他就快落入树障的怀抱里,连带着这个大铁壳子一起,他们或许会炸裂,会燃烧,同归于尽,粉身碎骨。如果他的死状太凄惨,希望能有点火把他焚成焦黑的不明物体。 在那一瞬之间他想到了很多事,应该叫做走马灯一类的东西。他寡淡的一生挑三拣四地回放,像每个碌碌无为的人一样乏善可陈。尽管他还很年轻,还是旁人口中正当踌躇满志的年纪,他也想做很多事,有很多人还需要他,他画完一半的店铺设计图还在抽屉里,虽然已经被无视很久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又想起来。 此刻雍冶意识到他所谓的临终夙愿,果然还是想将那家店开出来。对不起各位亲朋好友,他这个宏大理想的初衷只是为了那一个人而已。 既然如此,那意义呢?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念念不忘,像头蠢驴一样被遛了这么久还不够么? 耳边落地的巨响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顺着山崖滚啊滚,如果还有力气三天前的隔夜饭他都能吐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rou了,汽油味里混着血腥味,好臭。 颠簸终于停了,紫红色的天都被碎玻璃割得稀烂,却依然美不胜收。雍冶不觉得痛了,尽管还很痛。人都要没了,痛算什么? 不知道明天新闻会怎么写……青年驾驶违规改造机动车山道失事坠崖身亡?应该只会占小小一块社会版,希望不要把人写得太孬,不要放照片,要放也要打马赛克。 葬礼悄悄办啊,别请太多人,又不是什么伟人,过得也不光荣。 爸爸,mama,jiejie,小皮球,伯伯,大娘,舅公,三姑奶奶,小泽……再见。 还有看门的李大爷,以后不能帮你们搬纯净水了;早餐店的刘妈,以后也不能给你孙子看作业了。这车出事了俱乐部的老板可能会摊上点麻烦吧,哎不过那就是个老抠搜,当了这么多年jian商活该被查。 还有谁…… ……越致和,要是知道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吧。 好了,终于安静了。 雍冶,取这个名字的显然不是他上学不太能干的爹。正因为胸无点墨又心宽得能渡河,在给大女儿随随便便取了“雍小白”之后,雍老爹就被媳妇剥夺了给儿子取名的权限。雍夫人身怀六甲遍阅群书,忽而福至心灵,借了的典,给儿子取作“雍冶”。 比如什么“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雍夫人非常满意,每叫起儿子的名字都被古朴大气的智慧之光普照,只可惜这崽性格更像他爸。 要真彻头彻尾都像爸就算了,好歹天天都能穷乐呵,偏偏又生了一副比他妈还纤细敏感的七窍玲珑心。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面弯弯绕绕,人前人后两张脸,戏里戏外不作真。高翊泽大朋友说看着都累。 累啊,是真的累。脑仁不够用偏还想得多,尤其是对看上眼的人,指节叩个桌面都能揣测上半天,脑子里翻江倒海拍上连续剧了,嘴里依然没心没肺只有一句“哈哈哈”。 睡一会儿也好。 雍冶不太确信他是不是灵魂出窍了,他看见一个包成粽子似的人躺在病床上,就差脑门盖块白布送进太平间了。ICU外,雍夫人崔月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声抽泣,卫生纸不停擦眼睛,他老爹雍平宇不停劝她,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下头发都白了,平日里讨喜的圆脸被皱纹刻满,显出颓唐的老态来。 雍小白在不远处跟医生交谈,眼眶也是红的。这么晚了,他jiejie还在医院里待着,明天一大早还要送小皮球去上学。 雍冶晃了一圈,没看到他那圆滚滚的小外甥,应该在家里睡觉吧?也不知道一个人怕不怕。 正想着,雍小白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提示,擦掉了眼泪,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镇定地开口:“怎么还不睡觉呀?快去睡了,mama马上就回来了。” 可能是当了幽灵听力也变好了,即使没有免提雍冶也听见了电话那端传来的童音,小家伙十分担心地问:“mama,小冶有没有事?” “没事……”雍小白的声音抖了抖,鼻子一酸,立刻将涌出来的泪胡乱抹掉,“只是一点小伤,舅舅很快就会好了。” “他周末还要给我拼机器人,”小皮球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他说如果连他都拼不好,就要请我吃大鸡腿!” 雍小白不敢说太多话。 “mama,”小皮球突然语气一变,雍冶一咯噔,这小孩总是这样,话锋一转连成年人都避之不及。 “你在哭吗?” 雍小白沉默,小皮球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大人的情绪,顿时变了腔:“小冶,小冶是不是回不来了?” 如果幽灵能分泌,雍冶肯定他已经眼泪鼻涕一包糟了,可他人还在病床上不死不活地躺着,只有心绞得难受。 “胡说什么呢!”他jiejie呵斥道,“舅舅没事,再乱说话挨手板!” “小白啊,”雍平宇哑着嗓音说,“你明儿还工作呢,回去带恩仔睡觉吧,我跟你妈守着就行,明天你大伯和大娘会来帮忙。” 老爹说得对,jiejie自从接手家里这些店就成了大忙人,孩子都经常扔给游手好闲的舅舅管。雍小白回头看了一眼ICU的门,似乎还是不愿意离开。雍冶很想劝劝他们,他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反正也有护士医生的,都回家去睡觉吧。 雍小白盯了半晌,明白她陪着干耗也无济于事,终于还是选择更理智的做法,跟父母嘱咐了几句,临走前在病房外跺了跺脚,恶狠狠地说:“等这混账小子醒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抹了把脸,拿起包走了。 兴许是常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虽然知道是气话,雍冶还是被这架势吓得灵魂颤抖,眼前的景象顿时颠倒搅动,渐渐失去知觉,好像又回到身体里陷入昏迷。 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他开始回想,他到底是有几条命嫌多?如果认个怂灰溜溜跑回来,说不定他还能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跟老爹一起做一顿晚饭,然后几个人开开心心吃饱散步。 他是意气用事了,热血上头,被挑衅了两三句就去跟人飙车,简直暴躁得像个窜天猴一点就着,明明自己脾气没这么差的。 可能真是压抑太久了吧。扪心自问,从那天开始他有觉得开心过么?而且越不开心越觉得自己应该开心,他的日子除了那点小小的不如意照样顺风顺水,所有人所有事都很好,失恋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压根没理由一直难过。一点持续的烦闷都令他愧疚得抬不起头,强颜欢笑这种词他向来看不起,但确实是。 况且是他自找的,先去勾搭人的是他,提出分手的也是他,自作自受的苦去找谁甩脸面呢。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答应啊…… 雍冶事后抓着头发,无数次懊丧地想,要是一开始就被拒绝,那后来的事根本也不会发生;如果最后一次被拒绝,那他就更不会陷入这种窘境之中,反而会高兴得飞到天上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奈何人实在不聪明,得出个隐约合理的结论就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对那人而言他本也可有可无,也难怪干干脆脆就掰了,连挽回一句都不稀罕。 说来也对,正常人一般也不会把认识不过两星期、有过一次一夜情就能告白的人太当回事吧,顶多觉得这送上门来的轻浮鬼年富力强人傻钱多,当个暖床的玩具也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走了也无所谓,还懒得伺候这大佛。 雍冶不太清楚他是睡着还是醒着,灵体的时间感比较玄妙,明明感觉才过了一小会儿,结果天又黑了,护工走了,他爹和大伯到了,哥俩打开饭盒一起吃,都不知道吃好了再来么。 不知道当了阿飘了能不能随便乱飘,这广阔天地还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去看过,希望在投胎或者灰飞烟灭前能四处转转。 如果能闹鬼是最好的,雍冶一口恶气卡在喉咙,他非得去把那个把他当猴耍的人吓得三天睡不着觉! ……但只是个借口而已,因为活着已经没理由去见他了,上赶着讨人嫌么。 雍冶想着想着,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看见自己被插满了管子的可怜遗体,除了仪器上起伏的心跳线条还有哪点像个活人? 还没看出眼睛鼻子有没有撞歪,背后忽然一阵强烈的吸力把他攥着往外拔。他像陷进了流沙,想起被吸尘器吃进肚子的纸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被扯去了哪,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不会吧,都什么时代了还能有这么邪门儿的法术,吸人魂魄?雍冶想到他看过的网文情节,一阵恶寒。 说来他都能变鬼了,好像再多点怪力乱神的情节也可以接受。 不知是哪位大仙大能在练神功,要不要告诉下人家他就是一平头小鬼,没法力也没修为,吃了也不管饱骨头硬还硌牙,不如放他自生自灭吧…… “小冶,小冶,你在哪里?……” 谁在叫啊,声音还挺好听的,不过本人已死脑子也坏了,不认识你了。 “小冶,快出来,回家了……” 回家?回哪去?阴曹地府?难不成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 雍冶一个打挺,心想要不要奋力顽抗——逃跑得了,天大地大,难道还容不下个孤魂野鬼吗! “哗啦”一声,头顶的杂草堆被推开了,一个人脸出现了,雍冶觉得自己视野变得很奇怪,近了看不清,远了也看不清,那人脸明明都在眼前了,还是朦胧一片。他看得见周围的草梗,都该是绿的,但入眼全是灰黑色。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像开了相机的广角,世界变得好大,好吵,各种声音涌入耳朵…… “小冶,你在这里呀!”来人喜出望外,蹲下身来。 如果刚才是不清醒加看不见才分辨不出,这下雍冶可完全认出来了,这个身高腿长正伸出手仿佛要把他抱起来的人类,正是他朝思暮想不得见了几个月的—— 越、致、和!! 怎么回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成幽灵了吗,不是被抓去练邪功了吗,怎么会碰到越致和?越致和为什么能看见他,还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要抱抱他……虽然心里还有怨气,不过阿和你这么殷勤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我真的伤心了还生气了,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给我严肃解释一下—— “喵呜?” !? 雍冶难以置信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如被一道雷劈了傻愣住,任由越致和卡着胳肢窝把他从草丛里提了起来。 越致和……他有这么高的吗?力气这么大的吗?提起一个成年男子宛如提起一只…… 雍冶忍不住低头一看,本以为能看见自己挺拔的身姿,结果只有一张雪白的肚皮,下面两只毛腿正不断踢蹬,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焦躁地甩来甩去…… ……猫? 等等,越致和刚叫这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