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挣开了我的手
41. 我当着戎泽的面将那把伞扔进了篮球场铁栅栏外的绿色大垃圾桶,他没想到我会有这个举动,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便挥着拳头冲上来一拳落在了我脸上。 正好,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一般不会做第一个动手的人。 打架我没怕过,这玩意儿也不能定输赢,学生打架一般都以被人拉开作为结束。要说打架我只服我们学校的俞鹤亭,他也是体育生和李金侃一个班,我围观过他揍人,完全是没顾虑不计后果的那种,就算打死了人被判了死刑他都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我没俞鹤亭那么厉害,我怕打死人,也怕死,我死了也不知道我哥会不会难过。 戎泽肯定没打过架,一通乱捶。我蛮力挡了他所有的拳头,只有第一下被他砸中了下颚骨,其余都落在了我身上。虽然我只出了四拳,两拳在他脸上,一拳打歪了落在他肩膀,一拳被躲过砸在了地上。但不亏,因为我下手力气大,以前总帮老爸抬钢琴,他那架老式全木制的古董钢琴,搬到后来我都觉得很轻。 最后不出意外的被篮球队的队友们分开,两所学校自动站了边,虎视眈眈地互相盯着。李金侃从腋下架住了我的胳膊,往后拖开了我和戎泽的距离。 “你他妈的第一天怎么就和人打起来了?”李金侃瞪我一眼。 我下巴疼到说不出话,忍着疼左右活动着下颚,生理性的泪水模糊视线,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下巴被捶了?还能动吗?”李金侃问我。 我点了点头,能动,但幅度还没到可以张口说话的程度。 “你来六中地盘打六中人,怎么想的?”李金侃说,“还好戎泽不是什么恶混头子,不然老子回学校叫人都来不及救你一命。” 42. 最后也没谁打球了,戎泽被六中的人围着去了医务室,我们学校的几个就在篮球场的高台上坐着。 一个高二的学长给我递了张湿巾,说是让我擦擦手上的血,我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破了皮,应该是砸在地上的那一拳弄的。知道后才觉得手上隐隐作痛,但还是比不过下巴上的疼。 我拐了拐旁边的李金侃,右手敲敲左手手腕,用动作问他几点了。他没手表,转头问了下一个,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击鼓传花似的问到第四个,终于那哥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五点十五了。 还有十五分钟下课,我得去教学楼找我哥。 跳下高台时李金侃叫住我:“你去哪啊?一会儿结束一起吃饭啊,晚上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 cao,他这一说我想起来晚上我还有专业课。 我张了张嘴,还是疼,只好做了个喝水的动作,他应该能猜到我是要找他口中的我的对象。 “懂了,去吧去吧。” 43. 我哥在理科一班,教室里没老师但很安静,我靠在走廊栏杆上等,心想重点班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教室外站个人都不带分心看一眼的。 我仅花三秒钟就找见了我哥,他坐最里靠墙的位置,低着头一边转笔一边看题。他旁边有个空位,跟他隔了条过道,我往教室里大致扫了一圈,cao他妈的全班就这一个空位,我气得想咬牙都咬不了。 又等了几分钟旁边楼梯上来一个人,偏头一看是戎泽,他手上握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捂在脸颊,应该是医务室里给的冰袋,看见我时他就立马放下了手。 我冷哼一声,装模做样。他对我也很不屑,视而不见地从我面前走过,然后拐弯进了教室。 他妈逼的进教室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炫耀你妈呢? 戎泽一路走到那个空位上坐下,微肿的脸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哥也包括在其中。他皱着眉和戎泽说了几句,看口型大概是在问怎么回事,我只能看到戎泽的背影所以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最后我哥点了两下头对话就此结束了。 我一直盯着我哥,他偶尔会用左手抠额头颧骨和鼻梁,这三个是五官里较突出的部位,直面太阳光,所以脸上发痒一般就是这三处最难受。 下课铃敲直了我的背,我哥不慌不忙地写完题才放下笔,起身往教室门口走,过程中没看我一眼,但却是直奔我而来。 这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哥在我跟前站定,张口就是一句:“你不回你学校上晚自习吗?” 我忍着痛想说出“吃饭”两个字,刚做好口型,我哥又说:“我晚上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我松了嘴唇,这时戎泽从教室里出来,喊了一句“小深”,又说:“走吧,去吃饭。” 我哥嗯了一声,刚要转身就被我拉住。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突起的掌骨上破皮渗着血,于是他想起什么似的瞪着眼问我:“戎泽脸上你打的?” 我没否认,我哥又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啊?” 我咽了咽嗓子,心里“嘭”一下爆起火来。合着我表面看起来安然无恙我就是只打人没挨打的那个吗?这放平常不管委不委屈我早就已经破口大骂了,他身为我哥怎么就没发现我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呢? “小深,没多少时间了,先去吃饭吧。”戎泽看了我一眼,脸上平静得仿佛他不是当事人。 我哥挣开我的手,还是转身和戎泽走了。 我想叫住他,但张口时腮帮子一阵酸胀,疼得我又掉了眼泪。算了,管他妈逼的。 44. 走回十二中时天都快黑了,马不停蹄地赶去艺术楼,正好碰上专业课老师点名,之后又听他唠叨了几句,就让我们各回各的琴房了。 我把专业课看得比文化课重,没逃过也没敷衍对待过,但今天这宛如吃了屎的情况真的很难要我心平气和地去弹钢琴。 我在琴椅上坐了一会儿,乐谱夹上的谱子还是上一节课弹的No.6莫什科夫靳基曲,弹烂了,下节课该换了。 我哥也会弹钢琴,小时候老爸一起教过,家里的那架老古董钢琴,他偶尔来兴趣了就会弹一弹,但自从老爸老妈离婚分居后应该就没碰过了吧。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满脑子都是我哥,他跪在地上给我koujiao的画面,质问我为什么随便打人的画面,转过身和戎泽并排离去的画面,一幅接着一幅,循环播放般的划过脑海。 我突然觉得琴房这个狭窄的密闭空间让我有点呼吸困难,现下就做好了要逃课回家的决定,反正无论在这坐多久都不会有一点心思从我哥身上分给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