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知晓身份 餐厅偶遇【纯剧情】

    林在之进公司不久，人气最近一年才逐步升温，片约不如大热演员密集，上部戏杀青，下部还没着落，多数人会选择在这个空档好好休息。林在之心里存着事儿，次日上午就跑到公司，去人事部门找陈与兴。

    陈与兴好像料到他要来，毫不吃惊地带他到会议室单独谈话。

    “陈哥……”林在之斟酌语言，“我脑子笨胆子小，您是知道的……也担不起任何风险……所以为人处世，实在需要陈哥您多提点。”

    陈与兴端着水汽袅袅的茶杯，掀眼皮看看他。

    林在之：“……那个周曲到底……”

    陈与兴轻笑，放下杯子，开口道：“我看你挺机警的，听见‘秦哥’就猜出来了。你知道咱们企德大老板姓秦，那知道元盛集团老板姓什么吗？”

    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但需要永恒的合作。企德与元盛就是势均力敌又合作多年的两个庞然大物。二者业务往来频繁，同时持股许多股份公司，几乎触及了C城所有经济领域。巧的是，二者都是家族企业，权力都掌握在创始人和各自背后的家族手里，企德是秦氏，元盛就是周氏。

    “周曲是周家的小儿子，”陈与兴接着说，“有他爸和他哥在，周曲不需要cao心公司事务，前两年毕业回国就一直挂闲职，在交际场上跑，前阵子不知道哪儿打听来企德旗下有GV公司，央着秦大少要来玩，还一本正经地走入职程序。秦大少问过他哥，说只要不出格就随他去，干脆由着他了。不过呢，周家小公子参与拍摄的影片肯定不能面市发售，只当是大家哄他玩儿了。”

    林在之：“……那和他合作的人岂不是连工资都拿不到……”

    陈与兴：“周曲当然是带着投资来的，借用咱们的团队罢了，上上下下一个人的工资都不会少。”

    原来昨天我教训的是金主爸爸。

    陈与兴看林在之一脸绝望不禁失笑：“昨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周曲没怪罪，反而觉得你挺敬业的，让我攒个带剧情的本子跟你合作。”

    “不瞒你说，让你带他确实有劝退的意思。周家小少爷，又是异性恋，心血来潮拍GV，离经叛道得过分了点。与其之后闹得不愉快，不如一开始就让他见识下咱这行不同寻常的地方。”陈与兴端起杯子喝口水，“没想到他会对你感兴趣。”

    林在之苦笑：“受不起。”

    “你要是肯钻营，能顺势傍上周曲，可比你吭吃瘪肚地拍片儿赚钱多了。”

    林在之摇摇头：“您知道我情况特殊，是真的伺候不了人……”

    陈与兴盯着他看了良久，叹口气：“你小子就是命不好，什么路都堵死了，寸得很。”

    林在之望向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轻轻嗯了一声。

    Le　q是一家会员制的法国餐厅，在C城的外国人圈子里久负盛名，侍应生都是容貌端正、三语流畅的年轻人，同厨师一样需要提前预约。

    经陈与兴介绍，林在之得以在空档期来这儿打短工。因为相貌出众，很多回头客会奔着林在之来，餐厅老板十分乐意卖这个人情，也容许他送走客人后提前下班。

    今天也是熟客：一个叫Lucas的法国年轻人，跟着就任大中华区主管的父亲来中国生活，在C大读研，结交了一批同学朋友，时不时来Le　q聚会。

    林在之在更衣室换上制服，仔细检查过仪容后就面带微笑地走到包厢，主动和Lucas打招呼。Lucas只比他高半个头，棕发蓝眼，五官小巧精致，见了他就欢欢喜喜地跳上前问好：“在之，今天有新朋友来！”

    当初Lucas很执着地喊他的中文名字，但平翘舌音对外国人而言完全是灾难，锲而不舍地喊到如今，才勉强能把一团含混分成两个音来读。

    林在之笑吟吟顺着Lucas的手指的方向，用法语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林，本晚的侍应生，希望您用餐愉快……”

    林在之突然哽住，笑也凝固在脸上。

    他看见周曲在Lucas兴奋的喊声里朝他微微颔首。

    周曲穿着靛色格纹的休闲西装和竖条金纹的白色衬衫，头发全部抹上去，只有两三缕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一派纨绔。

    上午才向陈与兴打听过那人的底细，林在之不由有些心虚，仓皇间忍不住避开了他的对视，却瞟见他在桌面上交叉的双手。袖管后撤，露出一节线条流畅的手腕，左手的表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林在之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修长莹白的手指，rou色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小腹蓦地泛起熟悉的燥意。

    “在之！”Lucas笑得促狭，“你盯着Elias看太久了。”

    林在之慌忙挤出一个笑：“这位……您这位朋友是我没有见过的英俊。”

    Lucas哈哈大笑：“过度奉承可是会得罪其他人的！”

    所幸周曲也没有相认的意思，慢悠悠接住话头：“难道我要因为外貌失去你们的友谊了？那可真是划不来。”

    在座一个金毛咋咋呼呼用中文回怼：“周曲你丫可真能顺竿爬，上回我小叔没下狠手灌你，今儿落我手里，你非横着出去不可！”

    一桌人就此天南海北地扯开，从吃喝玩乐聊到内部消息，真真假假，热热闹闹。

    林在之走到吧台默默倒水，羞耻感才缓慢升腾上涌，冲得他头胀脸热。

    似乎裸裎相对格外给人平等的幻觉，任何情绪的表达都没有阻碍。今日赶巧凑足了“言传”与“身教”，才知道周曲随时有穿上衣服离开的权利，自己才是永远一丝不挂的那个。

    Lucas一行人酒至半酣便陆续离开了，爱玩的去别处续摊，家教严的回家睡觉。

    林在之和主管打过招呼，进更衣室换下制服。衬衫解了一半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林在之急急转身，背对来人，拢住衣襟。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儿。”周曲屈起右腿，靠在门上，看林在之一脸错愕，“昨天与今天，哪份才是兴趣使然的工作？”

    “什么？”林在之知道他席间只喝了白葡萄酒，但不清楚他酒量如何、此时有几分醉意。

    周曲的视线在他半敞的领口停留片刻，眼里似乎闪动着温柔的光：“前辈还没有教过我在其它场合遇见同事应该怎么反应，只好先敷衍过去，我刚刚做得对吗？”

    林在之被他几句话拉入到昨天的关系里去，不禁有些窘迫，低头整理衣领，一边跟紧巴巴的扣眼儿较劲，一边犹豫开口：

    “……我需要钱。企德给的片酬高于业界，这里，时薪500元，可以打短工。如果时间允许，我还可以找其它工作，但目前，这是回报率最高的两个。”林在之捏紧了有些颤抖的手，“所以，周少爷，谢谢你今天帮我遮掩。”

    周曲闻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少爷现在应该在那群续摊儿的人床上，这儿可没什么少爷。”

    酒气和古龙水香气压顶一样笼罩过来，林在之咽了咽口水，用浑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后退。

    “对，对不起。”

    “应当道歉的是我，”周曲倾身，呼吸扑在林在之脸上，“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也是分内事……”林在之无措间抬头，正撞上周曲的眼睛，脑子空白了一瞬，最后几字只剩微弱的气声。

    “分内事。”周曲细细嚼过，随后轻笑一下，终于直起腰，　“开头遇上如此敬业的前辈，我确实该觉得幸运。”

    还未等林在之松口气，便听见一阵铃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周曲掏出手机看了看，说：“司机来接我了，你快点换好衣服，顺便送你回去——哎，”他捏着手机制止刚要张嘴的林在之，“顺便而已。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紧，林在之长吁一口气，软软瘫靠在墙上。

    太过沮丧，以至于生出些困惑——为什么已经知晓对方全部底细，还是处处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