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91

    东方寻大约是从田一刀身上瞧见了什么别的影子，于是气性上来了，就要拿人撒火。

    那田一刀虽然武功了得，妙色小和尚也实力不俗，但比起东方寻毕竟是小辈，两人联手一处究竟能不能敌得过东方寻实在很难预料。

    田一刀倒也罢了，毕竟是染了一手鲜血，哪天就算死了，也可只当是报应不爽。

    可那小和尚却是无辜至极，倘若当真折在这里，岂不可惜……

    思及此处，令狐羽不免替小和尚担心起来，就拿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望着任遥。

    任遥见他神情便知他心思，忙握住他手安抚地捏了两下，宽慰道：“羽哥你别担心，东方叔叔虽然生气，也并没有真的就把你那个……那个小和尚怎样。”

    说到“你那个小和尚”时，他似乎自己也察觉这说法有些奇怪了，明显磕巴了一下，但眼神里又似有一点委屈，湿漉漉的。

    那模样竟像只不敢与主人撒娇抱怨的大狗，只能兀自悄悄耷拉着耳朵与眼角，真叫令狐羽觉得又可爱又可气，忍不住搂住任遥又张口在他肩头轻咬了一口。

    任遥眸光微微一颤，浅浅呼出一口气，那一股眼角低垂莫名委屈的劲儿倒是烟消云散了。

    他侧过脸在令狐羽额角浅浅亲吻了一下，才又说下去：

    “那个田一刀一脸黑气，听了东方叔叔言语，便握着刀大叫：‘老子不喜欢和尚！’

    “东方叔叔便说：‘你若是当真不喜欢这个小和尚，那便是他纠缠强迫于你了。既然如此，我帮你把他杀了，你也得解脱。’

    “我看东方叔叔才说完这话，那田一刀的脸色便又更黑了好几分，心想这人对小和尚倒也不算全然无情无义。然而我倒是没有想到，东方叔叔一掌向那小和尚劈过去时，他竟会扑身去挡。”

    他说到这里时，十分感慨地叹息一声，下意识收紧双臂，把令狐羽紧紧抱住。

    令狐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默默缩在他怀里，把脸贴着他温暖心口。

    任遥停顿片刻，接着道：

    “那田一刀哪可能是我东方叔叔的敌手，被东方叔叔那一掌震得当场飞了出去，连刀也断了，只能匍在地上大口呕血。

    “小和尚原本也没有想动手的意思，见状更是什么也不管了，就飞身过去扶住姓田的大叫了几声‘田施主’，满脸都是急色。

    “东方叔叔见了小和尚这模样，便嗤笑一声，收了手立在原地，冷脸斜睨着小和尚道：‘这个俗物连他心悦于你也不敢承认，叫人见之生厌，你又何必还要死乞白赖地追着他？我替你一掌拍死了他，省了你真心为他却被他糟践，你该谢我。’

    “我当时心想，其实东方叔叔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料那小和尚却扬起脸道：‘贫僧是自己执意要追着田施主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被糟践的。东方施主既然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呢？’

    “东方叔叔便又冷笑说：‘你这样的无知少年，我可知道得很。如今你还自以为是心甘情愿，不过是因为他欲拒还迎，既不肯与你坦诚，却又不肯干脆放你，偏要给你期望吊着你、利用你。否则以他的能耐，若当真想逃，难道还真逃不开你？’”

    任遥自幼跟在东方寻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对东方寻十分熟悉，复述起东方寻说话来竟也有模似样。

    令狐羽听着看着，心里忽然产生了极为微妙的异样感。

    他总觉得东方寻这些怪腔怪调的讥讽嘲弄莫名熟悉，尤其是那股子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怨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总隐隐约约让他怀疑——这字字句句看似在数落小和尚，其实分明全是冲着他师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