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靡

    第二日醒来，苍泽就想同凤君辞行，昨日酒后不知有没有失态，但为了保证能够让凤君出手复生谷雨还是先行离开，观望一二。他这般想着，结果刚出门就被桐青拦下。

    “君上喜洁，星君昨日醉酒身上难免有些味道，不如先随我去沐浴后在面见君上？”佛陀酿成的苦酒喝了能有什么异味，桐青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全凭着一张千万年不动的老树皮蒙混过关，让苍泽随着他去了浴池。

    “这巨树内部居然还有水池吗？”苍泽游历多个小世界，知道有的灵植，如谷雨师父九牧那般，体内会有水汽凝结产生积液，此物想来被草木精怪视为珍宝，怎么想都不可能被拿来做洗漱。

    桐青闻言身形一顿，颇有几分怀念地说：“当年君上和族长吵架，一气之下带着我等到了这高天之上。君上怕爱侣看腻了这白云，怀念厚土旧景，就在此地开拓空间以秘法搬了各类地形，让他可以尽情嬉戏其间，不说流水，就是那宽广无际的草原和连绵不断的山脉，也是有的。”

    苍泽从开头的当年两字就知道这多半有些日子了，等听完就不禁暗暗咋舌，这古神行事果真豪放，怀念人间旧景，开个传送阵法足以，哪有这样直接把景色据为己有的，心生几分感慨：“凤君对爱侣当真是宠爱有加，让我等自愧不如。”

    “我听闻人间夸赞一个人对旁人的宠溺皆以摘星相比，”桐青侧过头深深看了苍泽一眼，“可我家君上当真为他摘过天上的星辰，还不止一次。”

    “到了，星君请进。”桐青推开雕花镂刻的木门，撩起里面碧绿夹金的帘子，躬身示意苍泽进去。

    苍泽刚抬腿，余光瞥见那由小到大坠到地上的帘子，色如碧玉其中累累金色形如水滴。帝流浆！纵然早就知道凤君奢靡，苍泽还是忍不住为这种暴殄天物的豪奢之气所镇。

    桐青见苍泽盯着这帘子不错眼，微微一笑掩去内心激动之色，撩起一串帝流浆穿成的珠串便道：“星君认得此物？”

    “帝流浆，天下谁人不识？”苍泽缓缓舒了口气。

    “望舒神女曾送给君上一匣帝流浆，此物闲置多年，还是君上的爱侣聪慧把此物做成珠帘，才排上了用场。”桐青微笑着介绍，伴生灵植都是随着主人生死，这个东西放在他们这里当真只能积灰。

    被聪慧二字噎得说不出话的苍泽深深意识到了自己和这些古神的差距，这种浪费宝物的行径说出去怕是会让天下苦苦寻找帝流浆多年而不得的草木精怪伤心欲绝。

    好在那浴池只不过是极品灵石挖空了做成的，和之前的帝流浆做门帘比起来，已经能让苍泽接受了。

    “星君如果嫌水温不适，可以按此处。”桐青指着池边排列整齐的十颗蓝色宝石。“如果嫌水温太冷，可以转动此处。”说着他按住一粒宝石一划，那宝石就翻到了红色的一面，水面也飘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

    “君上喜欢香木，等星君沐浴完后，最好换上那套衣物，已经被我用香木点燃熏过了。”桐青面不改色，指着放于池边叠放整齐的衣物说。

    “我只是想去和凤君告别，无须如此吧。”苍泽心里觉得十分诡异，却说不上来。

    桐青敛了袖子，向苍泽行了大礼。“我想请星君多留几日。”他恳求道：“君上丧偶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似昨日那般高兴了。且君上身份尊贵，来者无不惧他畏他，从未有人能够像星君一般和君上把酒言欢。”

    见苍泽面露难色，桐青接着说：“星君可知凤神死于失偶，真凤真凰的伴侣一旦身死，那就决不能独活，若非君上还抱着一丝希望怕是早就随他而去了。君上如今的实力可以说是众位上神的顶峰，也正因君上在魔族才不敢轻易进犯，君上能活一日便能震慑魔族一日。君上身死，神魂归于天地，再无机会回转，到时妖魔横行于世。星君就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这天下苍生考虑。”

    “更何况，星君想找的人怕也早就转世，到时天下生灵涂炭，星君的爱侣也难逃一劫。”

    苍泽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那把你家君上的伴侣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我能和他开解几句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当日君上眼见爱侣身死，遍寻不见，一怒之下逆天而为，杀进了三十三重天，才最终得到了爱侣进入轮回的消息。世人只知君上被天道惩罚封印了双目，不知天道还对君上隐瞒了爱侣转世的行踪，除非君上肯亲身以主魂进入才能遇见。”桐青沉痛地说。

    “入轮回又如何，凤君连这点痛楚都受不了么？”苍泽无奈地回了一句。在他看来这就纯熟是自己不肯受苦，如果让他进轮回就能找到谷雨，他早就把星君位扔给别人，自己主动跳了轮回道。“我早就想问了，凤君的伴侣就没个姓名吗？他本人用爱侣相称是怕勾起伤心事，你作为伴生灵植为何也这般称呼？就不觉得别扭？”

    “君上的伴侣是他亲手养大的天狼族算是养子，古神不讲伦理，凤凰二神从天地诞生算是兄妹，却还在一起生育了四名子嗣。可旁人对此十分讲究，甚至对这等行为深恶痛绝，君上也是为了不让爱人死后声名受损，才让我改口不以尊称相称。”桐青提起往事面上不住带了几分哀伤，说完后就告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