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3）

    等到十九找到主人，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青年心中惊愕不已。小将哈哈一笑，伸手把阔别多年的弟弟搂入怀中，就像平时和师弟们玩闹一样说了几句。

    十九猛地被这样对待，没来得及回过神，只是感受着耳畔兄长胸膛中的震动，情不自禁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一笑落入五皇子眼中，瞬间心中万分警惕起来，如果十九的兄长要把他带走……就算心中知道十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离开自己，五皇子心底还是慌乱不已，他直直走过去，一把把十九拉过来，冷着脸对小将道了谢，就让他们一行人护送自己进宫。

    小将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对背着门派过来不能现身的唐朝阳打了个手势，就让手下分出一匹马，其余人等开路把五皇子平平安安的送进了金殿。

    二皇子母家的动静早在一开始就被他们察觉，之所以放任不管也是因为皇帝对这个庶子心存仁慈，如果二皇子没有随波逐流，那皇帝也只会发作了贵妃的娘家。而二皇子到底还是让皇帝失望了，这一场动静不小准备许久的叛乱，就像小儿闹剧一般在禁军和军队里应夹击下平稳收场。

    如果二皇子不曾对其他兄弟们表露出敌意，那最差也只会是个圈禁，可他对五皇子的追杀证据确凿，甚至还有从军营中搜出了二皇子的下令手书。二皇子面容平静的听着父皇宣布了对自己的处置，压入诏狱容后再议。看似对他仁慈，可谁都知道入了诏狱就再难有个全尸。

    至于与之同谋的三皇子，则在不久之后畏罪自尽。

    二皇子接受的太过平静，这让小将不由的心生警惕，甚至对其他师弟们都再三叮嘱一定要慎之又慎。可偏生还是让二皇子挟持了他的二师弟，逃了出去，等小将点齐人马追过去时，才发现二皇子逃往的方向正是昔日自己出身的小村。

    这个发现让小将情不自禁的冷笑出声，等到他带着人赶到时，二皇子早就从村中的猎户得知了一条兽径不知去向了。被擎着火把的官兵包围的村民，聚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猎户的尸体。那村长和当年还是同一人，苍老了许多的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想和小将说些什么。小将却懒得和他多舌，只是笑着转头和身旁脸色铁青的二师弟说：“我的人头在江湖上值多少钱？”

    二师弟瞥了师兄一眼，他此次回去就算有师父保他一命，这辈子也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混了，此刻心急火燎的很，没好气的说：“估计唐门愿意出个五千两吧。”唐朝阳是唐门分家的少爷，自出生起，就被上一任门主摸过骨，当时老门主称赞了一声好根骨。本来是内定的主家女婿，结果被师兄截了胡，门主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可是我加上我弟弟只被买了二十两，”小将面上嫌弃极了，看到村民们瞬间慌乱的神情心中却倍感无趣。和他们计较什么呢？他还好，可弟弟的后半生已经无法改变了。暗卫修炼的武功进境极快，可根基不稳，身体无法承受快速增长的内力，不出十年就会崩溃。

    小将和师弟回到门中，把实情上报后，掌门长叹一声，起身磕了磕烟袋，去向皇帝请罪。终于保住了二弟子，只是他这次的封赏和官位却是丢了。

    大乱结束后，权利迅速交替，皇帝多年积病，看似对二皇子没有亲情，实则还是伤透了心，没熬过第二年的春天就去了。太子继位，五皇子被封为亲王。日子看似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可十九还是从主人有时凝重的神色看出了不对，他大着胆子逾矩问了几次，王爷只是摆手说并无大事。

    终于，十九知道了主人到底隐瞒了什么。天子坐在金殿之上，语气平静冷淡的说着自己对胞弟的关爱之情。只概括为一句，王爷先天不足，幼时太医院院正就已经断言活不过而立，你忍心让他来人世一趟，却连子女亲情都尝不到，带着缺憾离开吗？

    这个罪名太大了，骤然压到十九头上，他如何承受得了？

    皇帝话锋一转，只道下次宫宴，他会请几个适龄的臣女过来让王爷挑选，让十九不要插手。见十九应诺后，才放他离去。

    可十九想不到，皇帝明知王爷的身体不好，还敢做出在香烛中放了催情之物后，把王爷和臣女关在一起的事。他更想不到，那个臣女原本是二皇子的心上人。

    等到王爷醒转后，一切都已经既成事实。他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也做好了和十九做一对短命鸳鸯的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却是十九先放了手。他知道其中有皇兄施压，也知道十九作为下位者无法抗拒皇帝的命令，他……他只是失望……太失望了……

    他原本以为两人至少是一起的，可……

    也罢……王爷捂着眼睛，哑然失笑。既然十九愿意让他儿孙绕膝那便如他所愿好了。

    “我在燕京有几个庄子，只是身子不好一直去不了，你去哪里替我照料吧。”王爷替十九做好了退路，那几个庄子都是地段极好的，而且离小将的师门也近的很，想来十九的兄长会多加照料。

    十九却没有想到自己要离开主人了，他慌乱极了，却无可奈何，他确实是背离了主人的意愿。

    六年转瞬即过，王爷娶了王妃把当年宫中的丑事掩盖了过去，同年王妃诞下小世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时，王妃和小世子却被人暗中下了剧毒，一日日的沉睡下去，气息愈发微薄。

    王妃和世子所中之毒极为霸道，药性难解，除非有人能得到早就隐世多年的神水宫至宝，天一神水。十九得到消息后连夜查找暗卫的记录，终于发现神水宫的位置，但神水宫处于极寒之地，而王妃和小世子的情况又耽误不得。十九发给手下一封飞鸽传书，便未得命令直接赶去。

    当十九历经艰险赶到神水宫后，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天一神水也早已过了药性。十九不肯放弃，彻夜翻遍了整个神水宫遗址，发现天一神水的主药尚有遗留。当十九打算带走主药时却被一人从后扑倒在地，肩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十九刚想回击，却发现此人力气大的惊人，只能靠巧劲应付。在与此人厮打的过程中，十九发现此人的手不是人类模样，相貌却是端正的很。最后十九不等不靠地形优势，把此人推到悬崖之下。

    十九勉强包扎了下伤口便匆匆带着住药赶了回去，当他回到王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是天一神水中最重要的药材，若没有这种药，天一神水也不可能有那百毒都解的能力。

    太子用最快速度制出了一味与天一神水药性相同的药物，给王妃服了下去和小世子，看王妃和小世子呼吸越发有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十九也把那人的经历告诉了手下当中最善奇闻轶事的影六，影六分析道，相貌端正，但手部却与常人有所差异，且身上也有妖异花纹，而且，统领还说那人力气奇大，属下在想是不是那人便是所谓的，魔。

    十九并不了解这所谓的魔，于是追问下去。

    影六解释到，所谓魔便是人死后因怨念不解，从人体内诞生的，并从尸体中爬出的事物。据说魔已经脱离了一切人应有的特征。可以断臂重生，并且永世不灭，如果没有把他们的碎尸彻底烧毁，就可以无穷尽的复生出来。

    十九的归来显得是如此的水到渠成理所应当，可终究是有人不愿意看到的。是王妃，也是皇帝。在王妃解毒后不久，二皇子把身边的亲信派到王妃身边作婢女，同时暗中挑拨了王妃和王爷的关系。在发妻的屡次挑拨，和兄长若有若无的反对之下，王爷终究是不得不再次送走十九。

    同时作为补偿，十九的同门师弟作为接替者来到了王府。而十九则被调去了战场，放到了王爷戍边多年的舅舅手下。就在十九离开不久之后，王妃的院落莫名起了火，冬日的水缸冻得结实，只能靠人从井里打水一桶桶的浇，直到烧成一片白地都不见起效，而王妃也葬身于火海之中。

    噩耗总是接连传来，十九于战场上失踪，生死不知。

    等接替了师父位置的小将登门拜访，王爷这才知道，原来十九被二皇子的人从战场上掳走囚禁，为了逼问十九施加了百般刑法，而这一切都是从被河水泡的发白的尸体上得知的。

    王爷以为自己原本能保护十九，却不想成了葬送十九性命的那个人，一时间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