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黎炎偷偷埋在被子里，掏出了贝壳，贝壳上的明珠幽幽的发着光，“我按照你说的做了。”黎炎忐忑地等待着九公子的回复。

    而九公子此刻没有心情去理他。

    “司祝大人，”怀抱着龙蛋的美姬款款而来，羞涩地低头，襁褓中龙蛋纯白的外壳上勾勒着几道黑灰色的花纹。

    居然不是金龙吗？九公子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满心的溃败，难道自己的血脉当真不如其他“哥哥”们？九公子心烦意乱，偏偏黎炎还满心欢欣雀跃地联络他，更让九公子心生不忿。“我忘了一件事，”九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凤桐或许不会喜欢雄性伴侣。毕竟，他不是什么都能啃下去的龙族。”

    “你没有在他面前暴露吧？”

    黎炎浑身一颤，险些拿不住贝壳，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这该怎么办？！”

    少年焦急无助的声音让九公子心底的恶欲极大的满足了，黎炎就算是雄性，按计划凤桐迟早会成为他的伴侣。可凭什么？凭什么黎炎顺风顺水，享受了凤桐的呵护宠爱，自己却被父亲从母亲身边强行夺走，到头来连一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九公子忽然舒朗的笑容，让美姬心头一喜，接着她就见九公子用截云杖把襁褓从她怀里挑了出来扔到侍候在一旁的婢女，竟是连碰都不愿碰一下龙蛋。“带下去交给孵化龙属的地方吧，”金发的少年司祝冷冷地开口，随即命人送来一笔修炼资源，把美姬扫地出门。

    作为龙神第九子的司祝从来不缺人爬上他的床榻，随着那个美姬被逐出门外，近来最受九公子疼爱的侍妾摇曳生姿地步入房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按照之前说的那样，继续做就是了。”九公子敷衍道，本来就是只想逗弄下黎炎，如果让黎炎就此露出马脚……九公子想到了之后的计划，暗暗告诉自己不可再随意妄为。

    九公子说的简单，黎炎却记在了心上，他悄悄观察着凤桐平日里对雄性凤族的态度，又暗中对比了下雌性凤族，难过地发现好像桐桐是对雌性更友好些。

    而黎炎坐在洞府门口伤神的样子落在凤桐眼里，联系想到桐青报给他的黎炎和那少女吵嘴，就成了少年情路受挫神情郁郁。

    “哥哥，哥哥，”凰梧连声叫了几次，才把凤桐的意识叫过来，她不悦地说：“哥哥最近总是走神。”

    凤桐只好报以歉意一笑。

    “说正事呢，”凰梧嘟囔了一句，就正色道：“我发现最近有的族人没有和本来的伴侣在一起，反而和其他种族的结为了伴侣，生下的后代虽然是凤族，但血脉之力明显不如父母。”

    “男女都有如此情形吗？”凤桐追问。

    “是啊，娘亲让我们先去探查这件事，若是无法解决就告诉她们，”凰梧嘻嘻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探身问：“哥哥，这是不是说明娘亲准备把族里的事情交给我了？”

    “你是少族长，不交给你还要给谁呢？”凤桐把meimei搂入怀里，轻吻着少女的发顶。

    两人从不在人前掩饰彼此的亲近，这让黎炎更明白，凤桐会如何选择。高天艳阳，岂能为人信手摘下？他捂住眼睛，缩成一团，事已至此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他选。

    “今天和小朋友吵嘴了？”凤桐让黎炎站着量了下身高，自打黎炎再度进入生长期后，凤桐就不再十日量一次，而是每日晚上都进行一次测量。

    “嗯，”黎炎闷闷不乐地说：“要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他更喜欢雌性。”

    凤桐先是心里一喜，嘴角几乎遏制不住的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紧接着就不禁想：那个少女不是天狼族授意接近黎炎的？怎么会喜欢雌性？还是说那少女没有掩饰好行踪和同性亲近，被黎炎发现，这才导致了纠纷？不管如何，这都让凤桐无比喜悦。

    “一定要两情相悦，才可以结为伴侣，如果对方不喜欢你，是万万不能勉强的。”凤桐竭力压抑着不让语调过于轻快，“至于喜欢雌性……”

    “这个嘛……”凤桐仔细思索着该如何向黎炎解释同性相爱的问题，不看火精这种早就被设定好成对伴侣的种族，同性亲近在其他族中不算罕见，甚至有的种族雄性多于雌性为了保护雌性也为了保护自己，实力不够强大无法拥有雌性伴侣的雄性会彼此结对，而有的种族则是雌性结对生活只管雄性接个种，生下后代就把雄性一脚踢开和同性伴侣共同抚育后代。“喜欢雌性很正常。”

    “那……雄性就……”黎炎听完后，委屈的眼里满是泪花，早知道如此就不听九公子胡言乱语了。少年浅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浅褐色的瞳孔此刻在泪光的掩映下闪烁着近乎于金色的眸光。

    “不是这个意思，雄性也很好啊，而且……阿炎很可爱，谁会不喜欢阿炎呢？”凤桐立刻补充道。

    “那……桐桐也喜欢我吗？”黎炎用力抽吸了下鼻子，大有一副你要是说错了就哭的架势。“像我喜欢桐桐一样，喜欢我？”

    “当然，”凤桐想也不想直接承认。

    当第二日清晨，凤桐正准备起身时，就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心下疑惑黎炎今日怎么起早的凤桐躺了回去，假寐。

    黎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把藏在身后的花朵悄悄放在凤桐枕边，而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就连门都是他跑到一半折回来关上的。

    凤桐坐起身来，拈起枕边黎炎放下的沾着露水的花朵，无比的震惊中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从幼崽养大的黎炎，视作养子的黎炎，居然对自己动了心。这些日子来黎炎口口声声的喜欢，都是对自己说的。可心底又有另一个细微的声音说，没有喜欢上天狼少女真是太好了，黎炎长大也不会离开我真是太好了。

    凤桐轻轻捻动花朵，用神力把花朵连带上面的露水都定格于此，拉出床下的暗格把花朵放了进去。

    凤桐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黎炎，他刻意地减少和黎炎的交流，除了接送之外极少和黎炎单独相处。而黎炎就像没有感受到疏离一样，接连数日都有一朵沾着露水的花朵送到凤桐枕边。

    少年人的情思不会维持长久的，凤桐把今日的花朵放进暗格中，他看着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花枝，如此想着。只要冷落黎炎一段时日，就会打消他的念头，他们的关系又会回到从前。

    这一次黎炎没有如凤桐所愿。少年仿佛感觉到了凤桐对他的冷落，放到他身边的花朵变为了两支，此后数日更是随着时间推移花枝增加。

    他是真的觉得我感觉不到这一大捧花出现在我枕边吗？凤桐拿起今日的花束，无奈地扶额，或许该和黎炎好好谈谈了。

    凤桐计划着等今日黎炎回来后，抽空和他聊聊，让他尽快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凤桐看meimei一脸骄横的拦下黎炎，带着黎炎去了罕有人去的角落。

    “你有什么坏心思？尽早说出来，”凰梧气鼓鼓地双手抱胸，怒视黎炎。今日有族人告诉她，看到黎炎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摘了花，带回了哥哥的洞府，出来时两手空空。

    “我……”黎炎扭头避开凰梧如炬的目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墙上。用神通偷听的凤桐，听见黎炎开腔却是一愣，不是记忆中稚嫩清脆的少年嗓音，而是温沉如水柔和轻缓的青年嗓音。原来黎炎已经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成长了这么多吗？凤桐心底涩然。

    “花是给谁的？”凰梧见黎炎吞吞吐吐，上前一步，逼问道。

    “是……”黎炎没想到自己隐藏的秘密会被人发现，神色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给我哥哥的吗？”凰梧咬紧牙关，眼眶微红。

    这份隐秘的心思被人道破，黎炎有一种赤裸的羞耻，他侧过头去，闭着眼轻轻点了下头。“嗯。”

    “你怎么敢！”凰梧虽然不喜黎炎，却也想过和凤桐结为伴侣后该如何待他，如今这样让她如何接受！“你怎么敢这么做！那是我的哥哥！你怎么敢和我抢他？！”

    凤桐见meimei情绪激动，正要出面制止，就听黎炎说。

    “我没有想和你抢，”黎炎心中满是苦涩，“你是桐桐既定的伴侣，我从没想过和你抢些什么。我只是……”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不留下遗憾而已。”黎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就哭，他用力擦去眼中的泪水，嗓音颤抖着说：“我成年之后，就会离开桐桐，离开之后就再无相见之日了。而且我寿数比不上你们，很快就就会死去。到时候，桐桐只要为我伤心便满足了，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把我彻底忘了。”

    “我没想和你抢，”黎炎重复了一遍，“不管你信不信。”

    凤桐没想到自己的疏远会让黎炎这么想，再怎么说黎炎也是他亲手养大的幼崽，如今把自己放的如此低的位置，让凤桐心中万分难过。原本想对黎炎的劝说，此刻怎样都说不出口，他转身离去。

    凰梧听黎炎如此说，就觉自己有些欺人了，再看黎炎眼眶通红的样子，更像被自己欺负过头了。“你知道就好，”凰梧的骄傲不允许她向觊觎伴侣的人低头，只留下黎炎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黎炎靠在墙上滑落在地，双手抱着膝，把头埋在中间，双肩不住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