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mama看着血发晕
第十四章 张玉衡这回冒着被土匪袭击的风险,离开奉天,前来矿藏量丰富的白水县,为的当然不止是将蠢蠢欲动的李北寒带离帅府,以免教人察觉他们之间的异样,对他和李长川的紧张关系雪上加霜,更要紧的是,要带技术人员过来,勘测白水县,为开发白水县的矿藏进行规划,做充分准备,这将为他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白水县矿藏量在资源丰富的东三省也排的上号,多少人都对这儿虎视眈眈,意图开采,可不是资金不足,就是技术不达标,或者拿不到矿业厅的批复,如今,张玉衡得到李长川口头允诺,终于能将白水矿纳入囊中,只要做进一步的勘查探测,就能着手开采,把这黑色的黄金变成真正的黄金。 翌日,在李北寒一行士兵的随护之下,张玉衡和技术人员们及奉天城几位和他交好的商号的老板一起去白水矿上。 白水县地处偏远,穷山恶水,商业尤其不发达,本地缙绅寥寥,连将别院借给张玉衡一行暂住的富商都举家迁往大城市,这回想入股白水矿,就派自己的小儿子回来,陪张玉衡来矿区“游览”。 富商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从小随父亲在生意场上历练,显得很老成,说话、做事都很妥帖,对张玉衡、李北寒二人巴结的恰到好处,和技术人员们也相处的很好,把地主之谊尽到了极致。 在白水县县城之外,车程一个多不到两个小时的地方,有一座名为“坷山”的山群,白水县的矿藏正是在坷山之中。 技术人员们进行勘测,张玉衡和奉天城一起过来的、本地的商人们边走边聊,这光秃秃的山,在他们眼中不啻于金山银山,只要能成功开矿,所有人都会赚的盆满钵满。 李北寒一身戎装,荷枪实弹,帽檐压得很低,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鹰隼般扫视四周,防备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如今,东三省看上去是他老子掌控,实则暗潮涌动,不管是老毛子,还是日本浪人,或者本地的土匪强人,都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只要一放松警惕,就很可能出现差错。 他目光一转,扫过在二mama身边儿不停献殷勤的年轻男人,那个他们临时下榻的别院的土财主的儿子,妈的,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他倒没去想,这名叫做石宣海的年轻人不过是商人本色,想同张玉衡打好关系,哪儿是什么“jian”什么“盗”,概因他见人长相清秀,又和二mama相谈甚欢,心里觉得不爽,自然而然看对方不似好人罢了。 晌午,技术人员们还在干劲儿十足地忙忙碌碌,张玉衡也没离开,只打算在附近走一走,这荒凉萧瑟的风景,也别有一番趣味,等将来矿开了,山也会被炸开,届时这景色也只会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再也寻不着。 远处,灰扑扑的土地上,一只灰兔蹿了过去。 张玉衡裹裹貂裘,长出一口气,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袅袅白雾。 “二mama,您不去吃点儿东西?” 一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张玉衡不用回头,也知道北寒离自己多近。 这会儿,人们都在不远处囫囵吞吃带来的饼子rou干,含英也为小姐备了食盒,只是张玉衡不肯吃。 张玉衡道:“这地儿,如何吃得下。” 李北寒笑了一下儿,显得很无奈,“您不吃,饿的是您自己。” “用你管。”张玉衡轻轻哼了声。 李北寒跟在他身边儿,陪他在光秃秃的山上散步。 他走着走着,离二mama越来越远,在苍白的山上,二mama一袭墨黑貂裘,唯有面容白如羊脂美玉,看上去华贵雍容,又充满说不出的风情韵味儿。 和时下追逐西洋打扮的女人们不同,张玉衡一贯作老式打扮,肚兜儿、旗袍、披风,三千青丝也挽的一丝不苟,精致已极,贵气迫人,甚至不用珠翠,不施粉黛,都比那些满身挂满珠宝的女人都——等等。 李北寒快走两步,抓住二mama的手。 张玉衡想也不想,把他甩开,说:“做什么?” 李北寒挑眉道:“您戴我送您的戒指了?” 他说的,是吃火锅儿那天晚上,他拿去给二mama赔罪的礼物,一枚打从皇宫里流出来的戒指,上头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祖母绿宝石,相传是数百年前西域小国上贡的宝贝。 李北寒眼中顿时充满玩味。 张玉衡道:“不能戴?” 李北寒走在他身边儿,垂眼看他,笑道:“当然能,本来就是送您的东西。我只是,以为您还在生我的气。” “我哪儿那么多气要生,难道你不知道,肝火太盛易生皱纹,你也知道,我如今原本就已不年轻,怎么还敢生气。” 李北寒:“……” “二mama,原来,您是气这个?我那会是只是和您顽笑。”李北寒想去拉二mama的手,可张玉衡刻意离他远了一点儿,身后那么多人正看着他们,出格太多,一定会招致非议,他只好若无其事,落后二mama半步,和他一起往前走,一边儿道:“您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好看的女人,不然,我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您在一起呢?” 他们和众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只有一个含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四下悄寂,连声鸟叫都没有,只有从北边儿吹过来的风,拂过张玉衡貂裘上细滑的皮毛。 张玉衡淡淡道:“呵,是吗。” 他的语气,不是询问,更似嘲讽,显然,一点儿都不相信李北寒的甜言蜜语,他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儿会那么傻,把男人随手拈来的好听话当真,李北寒不过是不经心地哄他几句,他心里明白的很。 不过,张玉衡没多纠缠,李北寒愿意把他当小姑娘哄,那随他去。 李北寒道:“二mama,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还待再说,余光瞥见山石后伸出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来不及多想,李北寒眨眼间从枪套中拔出勃朗宁,打开保险,瞄准都不用,抬手就是一枪。可他终究没占先机,在他开枪之前,刺客就已扣下扳机。 这时,张、李二人,在张玉衡身边儿大丫头含英的陪同下,已到远离人群的矮山上,当一前一后两声枪响在山中爆裂开,远处卫队的士兵和技术人员、商人们都大大吃了一惊,谁也顾不上再吃东西,都急急忙忙赶往枪声传来的地方。 张玉衡拿手帕捂住李北寒左手臂靠肩膀的地方,一点儿血洇了出来,染红月白手帕,看上去触目惊心,仿佛雪地中盛开的傲寒梅花。 “疼吗,北寒,疼不疼?要不要紧?子弹没留在里边儿吧?”张玉衡看着手帕上的血,眼前发晕,天旋地转的,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有含英扶着他。 李北寒道:“二mama,您甭着急,只是擦破了点儿皮。” 他眼中浮出几分笑意,只可惜,张玉衡光顾着他的伤,没能看见。 这时,众人慌慌张张赶来,就看见李北寒受伤,刺客脑门儿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怒视苍天,手边,还攥着一把制造精良的手枪,哪怕死了还紧握不放,仿佛要把它带在身上,去走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