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病初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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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病初愈 宫中的一间营房内,窗边墙壁悬着紫色的挂毯,三十几名健龙卫正在整理内务,有的已经脱了靴子,上了宽大的木床通铺,正在宽去外衣。 这个时候,门一开,总管洪麟走了进来,卫士们见他进来了,都恪守礼节站直身体躬身道:“总管,您来了!” 洪麟转过头对着门口淡淡地说:“进来。” 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进来,那人脸色和嘴唇都十分苍白,发髻也有些散乱,显然是受了一些苦,众侍卫一看,居然是瀚白,有人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瀚白哥!” 原本无动于衷坐在那里,只顾整理长靴的朴承基,此时也是一愣,这个场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他头脑十分精明缜密,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只听洪麟认真地说:“好好听清楚我讲的话,殿下宅心仁厚,饶恕瀚白。” 健龙卫们的表情都放松下来,一派欢喜。 “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若再有人败坏健龙卫的名誉,将予以处决,绝不宽贷。” 朴承基冷冷地看着,洪麟后面接下来的警告让大家冷静了许多,王必须要说这一句,否则他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看到卢镜、裴容众侍卫在表示了对王的恭敬之后热情地拥抱瀚白,说着 “真是万幸啊”, “多亏了大哥”,朴承基心中冷笑,王打这样一个补丁真是自欺欺人,就如同铁管一样,朴承基不相信折断之后再焊接的端口会比完好之时更加坚固,或许别人还不太明白,但是朴承基已经分明看出,王在洪麟面前难以保持坚定立场,连这样的叛逆大罪都可以赦免,居然仍然让瀚白回到健龙卫,继续守卫宫中,不得不说,能够取得这样的结果,洪麟足可以自得了,然而这位总管大人脸上却是一副郁郁落寞的表情,仿佛这一次侥幸得生的不是瀚白,而是他自己。 朴承基念头转了一下,这也难怪,洪麟一向就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这让他的名声十分不错,即使在那样的传闻之下。 洪麟转身要离开,朴承基终于站起身来,走过来说:“总管,真是令人钦佩啊,你是怎么救了这家伙的?” “他是同甘共苦的兄弟,犯了错怎能见死不救?”洪麟的回答十分得体。 朴承基好笑地说:“普天之下哪还有什么王法,能够赦免这个与宫女私通的家伙呢?” 这时周围的健龙卫都愣住了,诧异地看着朴承基。 洪麟立刻明白了,道:“我是奉殿下之命。” 朴承基笑了一下,真是很周密很堂皇的回答呢,让人挑不出漏洞,在这样一个王命至上的时代,洪麟只要抬出殿下的名义,就可以阻拦住许多质疑。 然而朴承基是不会为此吓倒的,他话里有话地说:“奉殿下之命?那也难怪。” “什么?” 朴承基走到他身边,贴着洪麟的耳朵说道:“别再用你的枕边细语,让殿下收回成命。” 他这句话的声音虽然极轻,然而却像霹雳一样劈在洪麟心头,最隐秘的心事陡然间被人当面揭破,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虽然知道朴承基的心已经变得越来越难测,洪麟却仍然没有想到他能够明白地和自己说出这句话来。 洪麟顿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脚踢翻朴承基,在众人的惊愕之中,这位对伙伴一向宽厚友爱的总管拔出佩剑对准了朴承基的头颅,声音虽然不高然而却十分严厉地说:“尔后你再胆敢轻蔑殿下,我就要你的性命。” 然后洪麟将剑插入剑鞘,转身大步走了。 一众健龙卫不明所以,只知道副总管一定是说了什么才激怒了总管,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瀚白回来而带来的喜悦也被冲淡了。 朴承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挂着淡淡的嘲笑,他并不怕洪麟,虽然洪麟嘴上说得决绝,然而他知道洪麟轻易不会这样做,毕竟洪麟不是这样狠辣的人,这件事只怕他回到王的寝宫后根本不会提及。朴承基觉得洪麟非常好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用王来做挡箭牌,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轻蔑的不是王,而是洪麟,然而有一件事朴承基不得不承认,王这个盾牌是十分好用的。 他回过头来淡然扫了侍卫们一眼,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尴尬,纷纷回避他的眼神,朴承基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个挑衅行为有些不太明智,无论洪麟是用怎样的手段达到目的,他毕竟救了瀚白,能够挽救部属的生命,这是许多人心目中理想的长官形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挑衅他,会让一部分立场中立的人对自己产生疏远的感觉,他也知道尤其是瀚白,本来便与洪麟关系密切,今后肯定是铁心追随洪麟。 然而他方才不知怎么居然忍耐不住,明明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隐忍思虑,今天竟然说了出来,连他自己此时想来也觉得有些离奇,可能是实在压抑了太久,终于一吐为快吧。 ==================================== 铜镜前,王祺端坐在地面软垫上,看着镜中正在为自己梳头的洪麟的身影。洪麟一向是一个细腻柔和的人,梳头的动作有条不紊而且十分轻柔,舒展手臂慢慢用梳子理顺头发的姿势也十分优美,与他练剑时的姿态是两种不同的吸引人之处。 王祺带着一种幸福感,神情温暖地笑着道:“忍冬草煎的汤药真有效,朕似乎很快就退烧了。” 洪麟含笑道:“那就好,微臣再为殿下煎一帖药。” 王祺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怎知忍冬草的解热效果?” 洪麟手中的象牙梳子从王祺浓密乌黑的发丝间梳理而下,回答道:“这些年来家父感染伤风时,都是煎此药引用。” 听洪麟提到他的父亲三司右使洪彦博,也就是自己的母舅,心中更加暖意融融,自己即位的时候只有十七岁,但面对的形势是很严峻的,外面有蒙元帝国威逼干涉,内部有奇氏、权氏势族跋扈,这些豪门贵族大量吞并土地,许多原本的平民沦为奴婢,她们不再是高丽王的臣民,而成为了巨室公卿的奴隶,那时候君王威信扫地,当时每次朝会,自己坐在上面王位上,都感到一阵孤独寒冷,仿佛不知从哪里出来一阵带着霜粒雪花的风,直钻进自己的衣袍之中。 但那个时候有自己的舅舅站在朝堂之上,每次面对权臣的骄横,只要一看到舅舅那坚定支持的目光,他就感到心中微微暖了起来,也更镇定了;回到宫中,等待他的是三十六名少年健龙卫,都是自己亲信的子弟,其中就有表弟洪麟。洪麟的年纪比自己小五岁,入选健龙卫的时候只有十二岁,是一个十分勤奋刻苦的孩子,而且有一颗感情很单纯的心,当时自己就留意到了他。 到如今,自己成为高丽王已经十一年,围绕着母舅洪彦博也已经构建起一个支持自己的权力圈子,虽然暂时还不能清理奇、权两家,但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几乎被架空的国王;而洪麟也已经在宫中从少年长成青年,琴艺和剑术都是自己亲手教授,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日益亲昵,不过王祺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母舅生病发热的时候也是饮用此药,一想到年幼的洪麟为病中的父亲端上汤药,再设想他为自己煎药时的画面,王祺就感到一股暖流环绕流动在洪麟与自己之间。 王祺了解地说:“原来如此。”然后他看着镜中洪麟的脸,忽然问道:“换做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这一句没有前提的话让洪麟微微楞了一下,疑惑地问:“什么?” “换做你是瀚白的话,你也会逃出宫去吗?十多年来你都身在宫中,难道你不想摆脱这里,换一种生活吗?”王祺表情沉静地问。 洪麟笑了一下:“殿下身居宫中,微臣岂能有二心?” 王祺仿佛得到了保证,安心地笑了。洪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亲切,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尤其是后面那句话的尾音,如同一缕轻烟一样袅袅地拖着,似乎是在安慰一个心情不稳的人,每当这种时候,王祺就觉得自己的年纪似乎减了下去,和洪麟一样大了。 洪麟有时就会用这样的声调语气说话,一般都是在自己身心脆弱的时候,比如前几天自己病得有些重,烧得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当时的心情真的是十分沮丧。王祺向来自负是一个坚强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然而这一次的病却让他体验到了罕有的无力感,如果说从前面对朝廷局势的复杂艰难,性质是外界的困扰,这次生病则是属于自身的一种失控,从身体到精神都失去掌握,那个时候他感觉非常的懊丧,对于自己,他从没有过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洪麟很显然体察到了自己的这种心情,因此那个时候就格外温柔体贴,尤其是当他喂自己吃粥的时候,劝说的尾音简直与方才一模一样,都好像在抚慰一个脆弱不安的人。 就在两个人正沉浸在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中时,忽然安都赤在外面说道:“中殿娘娘驾到。” 洪麟连忙将梳子放在梳妆盒里,迅速起身站在一边,王祺的脸色也微微地变了一下。 几秒钟之后,中殿宝塔失里捧着汤药走了进来,夫妻二人开始说起话来,眼见这是王与中殿两个人的亲情对话,洪麟很知机地说:“微臣先行退下。” 过了一阵,花园之中的九曲红桥上,洪麟来到中殿宝塔失里身边,垂首施礼道:“您找微臣吗?” 宝塔失里声音低缓醇厚地说:“我听说你帮我做了本该我做的事情。” 洪麟顿时心头一跳,前两天朴承基的指责还历历在目,不由得脱口问道:“娘娘,您指的是什么?” “与健龙卫逃出宫而被捕的宫女,听说是托你的福才保住一命,我对你所做的表示感谢。” 洪麟立刻说道:“微臣不敢,是殿下考虑到娘娘才做此决定。” 宝塔失里微微一笑,洪麟这个人确实有独特之处,他是有做人技巧的,不是一味忠厚,然而也不是纯粹的使用心机,在策略之外也有真实的感情存在,比如说他这一次一举救下两个人,这一份心意就很难得。 但是有一些该说的话自己还是要提醒他,不仅仅是让洪麟顾全大局,也算是对洪麟这一次救人的回报:“洪总管,你不必这样委婉周密,我与王的确彼此敬重,然而他这一次确实是因私废公。不过请你铭记一件事,现在朝廷对子嗣问题议论纷纷,愈是这样,你服侍殿下的善意,也就更容易让人曲解,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虽然律法有‘八议’之说,不过宝德与瀚白太过明晃晃,这件事非常严重,因此自己是领洪麟这个人情。 洪麟则是一惊,望着中殿的背影默默无语,他可以由此猜到方才当自己不在寝殿的时候,中殿与王说了什么。事实上这件事也是洪麟的忧虑,中殿与王成婚已经八年,却一直没有生育,其中的原因洪麟当然是知道的,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劝谏,那对王的感情是一种伤害。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感情的问题,王朝的继嗣制度要求男性血亲后裔继承,如果王没有儿子,那么不但血脉继嗣中断,而且还会危及到现任王的地位稳定,一个没有血亲继嗣的王就等于是砍掉了一条腿的龙,另立大君就意味着另一家支的男子将在未来继承王位,这个人势必难以全力支持现任的王,王的宝座马上便会因此而不稳固,即使王仍然坐在御座上,他的身影在臣下的眼中也已经虚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