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耽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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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耽罗道中 二月里,扑面的春风已经不再那样锋锐,济州星主派遣来贡献方物的人也来到开京,除了赠送马匹,还带来了耽罗当地的蜂蜜。 回到寿昌宫,王祺拿起一个瓷瓶,笑道:“耽罗的蜂蜜乃是高丽最好的,说这一次送来的,乃是柑橘花的蜂蜜。” 然后他打开了盖子,将瓶子送到洪麟的面前,另一只手轻轻地扇着风:“你闻一闻。” 洪麟嗅了一嗅,笑着说:“果然有一种柑橘的香甜。” 耽罗的柑橘也是很出名的,最早是在三国时期,也就是高句丽、百济、新罗三足鼎立的时候,虽然不能与中原三国鼎立的传奇性相比,然而那个时候也是人才辈出的了,另外就是耽罗岛的柑橘,从那个时候开始种植,耽罗的气候想来是非常适宜于橘树,柑橘非常香甜,简直甜得像蜜一样。 这个时候,午饭送了上来,洪麟与王祺对案而食,今天的主食是糯米饭,里面放了rou脯和松仁,本来便是用的红糯米,又因为加了酱油,饭团的颜色愈发呈酱红色,洪麟夹起饭团便咬了一口,rou脯很有嚼劲。 将这一口饭团咽下去,洪麟问道:“那么用什么来回礼呢?” 王祺想了一想:“便赐给耽罗盖红鞓米三十石吧。” 洪麟一笑:“济州星主倒是正好做糯米饭。” 王祺点头也笑:“耽罗多山,不好种植水田,这红稻米早熟耐旱,便赐给耽罗,今后多种这种红米,应该便不必担忧粮食。” 洪麟面上现出会心的笑容:“原来是这样,殿下真的很能为人考虑。” 王祺望着他一笑:“这一次,我想让你随同耽罗的使者一起,过去耽罗看一看,观察元国在那里的势力究竟如何,当地的首脑对高丽是否真心归附,你愿意吗?” 洪麟微微一怔,马上道:“臣愿意前往。” 是很重要的责任,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只是,“宫中的防卫怎么办呢?”正副总管全都不在,很有些担忧啊。 王祺笑着说:“就让瀚白和柳萱暂代统领。” 两边的佼佼者,一个暂时代替总管,一个暂代副总管。 洪麟道:“臣一定尽快回来。” 于是三月上旬,洪麟便与耽罗的使者一起,踏上了去往济州的道路,半个月后,抵达了清远津,既然来到这里,洪麟自然是要见一见这里的守备,也就是朴承基。 朴承基安排了使团的住宿饮食,与洪麟在自己的房间相见,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很是新奇,或许是远离了宫廷的原因,两个人此次见面,相对坦然,气氛没有那样微妙紧张,朴承基给洪麟倒了一杯茶,洪麟说了一声“多谢”,两个人便对坐喝茶。 洪麟看着房间内部,虽然是清远津最高军事指挥官,不过朴承基的住处并不大,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桌案,两个坐垫,一张床,床头一个衣箱,靠墙一个小小的书柜,房间里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几乎一无装饰,墙壁上连水墨画都没有挂一张,只在案头一个粗陶瓶里插着一支金灿灿的迎春花,房间的颜色因此瞬间明亮起来。 真的是符合朴承基的风格,毕竟是贵族子弟,朴承基并不是不通风雅的,虽然不擅长绘画,然而他的字写得相当好,比洪麟要好,另外也喜欢音乐,虽然日常总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话,朴承基却不是一个枯燥乏味的人,他也很有生活的情趣,喜欢看花。 虽然平日里少有情绪的表露,然而毕竟自幼近距离相处,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所以对于朴承基,即使他再怎样严格克制,洪麟仍然能够观察到一些,比如偶尔,附近没有人的时候,朴承基会从地上摘下一朵小花,不是牡丹菊花之类很正式的花,只是野花,黄的白的,散落在地上星星点点,朴承基就将那样的小小野花放在鼻端嗅着,脸上那一贯淡漠的表情有所退去,显露出人的温度,即使是朴承基,也是有情感的吧。 只是虽然如此,朴承基的一颗心却仿佛水洗过的一边,大部分时间都仿佛没有情绪,没有欲望,物质方面也削到极简,朴承基诚然对佛教不感兴趣,然而他的个人风格却如此洗练,简直仿佛苦修的高僧,不愿为外物牵动情绪,不过讲到佛教,如今的寺庙在高丽占据大片土地,设立农庄,高僧俨然庄园主,与清淡幽玄的佛经宗旨也已经有很大的区别。 洪麟问道:“你在这边还好吧?” 朴承基点了点头:“每天看看海,很好。如今你也不在,宫中防卫如何安排?” “是瀚白和柳萱暂时主管,我会尽快回去的。” 朴承基沉吟一下:“有他们统筹,应该也是可以的。” 瀚白这两年成熟了许多,这个人本来就很是聪明,从小读书习武都排在前面,在健龙卫中,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之前给浪漫冲昏了头脑,做出那样的事情,几乎不可挽回,然而当初殿下赦免了他,虽然是有洪麟的恳求,毕竟也是殿下的宽仁,如今的瀚白,已经十分沉着,那一次洪麟被囚,他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安抚本部派系,冷静地观望局势,又因为过去的恩义,会更加忠诚于殿下吧? 柳萱更是自己深为了解的,他的眼光放得十分长远,不拘泥于一时一事,应该是会与瀚白认真配合,当然抓住机会也会少不了在王面前表现,就好像自己从前与洪麟的关系一样。 谈过了公事之后,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朴承基本来就不喜欢无事闲聊,洪麟虽然能说几句,然而对着朴承基也实在没什么话可说,这个时候洪麟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与朴承基之间,除了讨论公事,基本上没有私人之间的交往,虽然此时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似乎有些多此一举,然而洪麟实在不很习惯这样的静默,朴承基倒是很自然,手里拿着茶杯,就那么悠然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反正他平时与人相对,也是这样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似乎两个人在这里继续坐下去的时光,他都可以这样应对,只是洪麟终究觉得有些僵硬。 洪麟忍耐不住,终究问了一句:“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朴承基看了他一眼,道:“总要有所贡献才好。” 于是房间之中又复归于安静。 洪麟又坐了一会儿,实在尴尬,便准备站起身来来,却听朴承基忽然说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洪麟一愣:“什么?” 朴承基看了他一眼,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没有被处死,安都赤也仍然在陛下旁边待得好好的。 “或许你比我更适合王,王和我其实是一类人,用情太窄,因为这种狭窄,压力便重,容易伤人。” 洪麟默然站了起来,片刻之后说道:“在这里为殿下建功立业吧。” 将洪麟送了出去,朴承基回来站在院中,忽然想起还在幼年的时候,有一次殿下问:“何谓天下之至忠?” 当时自己毫不犹豫地说:“勤练武艺,保护殿下。” 而洪麟则腼腆笨拙地说:“愿为殿下牺牲生命,在所不惜。” 其实洪麟的这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出众,从志向的高远上,不能与瀚白相比,瀚白说的是,“成为出色的将军,收复辽东故土”,从态度的坚定果决上,也不能与自己相比,然而就是这样生涩迟钝的一个人,成年后却成为自己最大的劲敌。 洪麟在耽罗停留了二十天,观察本地放马的蒙古人,还几次觐见星主,有空的时候,他也换上布衣,在城镇乡村各处走一走,到了四月中旬,将耽罗本地的氛围摸到了一些,洪麟便向星主告辞,乘船渡海,来到对面的大陆,然而快马往开京复命。 几天之后,洪麟带着两名随从,正策马在道路上跑着,忽然一名随从叫住他,道:“总管,天气暗沉得很,不如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只怕会有雷雨。” 洪麟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农舍,不如再往前面赶一阵,如果遇到了房屋,就在那里等一等。” 三个人又向前驰去,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天空的颜色陡然黑了下来,洪麟急忙便找躲避之处,随从在后面暗暗叫苦,方才明明看到一间草房,虽然有些倾颓了,毕竟可以避雨,却只顾一个劲儿地赶路,如今马上就要下雨,终于着急起来了。 他们几人正在匆忙寻找避雨处,天上的雨已经落了下来,雨水倒并不是很大,最苦的是雨中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冰雹,小的有松子大小,大的便仿佛冰做的板栗,虽然他们带着斗笠,然而这样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简直好像天空中发射的铅弹,砸得头上身上一阵疼痛,况且风又大,风卷着冰雹从侧面打过来,打在人和马的身上,蒙古马虽然能够忍耐恶劣天气,却也不住地晃着脑袋。 一个人便对洪麟高喊:“总管,快躲避冰雹,否则人纵然没事,马打伤了很麻烦的。” 三人策马奔进一片树林里,这里林木茂密,彼此交错的树枝遮挡住许多冰雹,幸好他们跑来了这里,此时冰雹下得愈发大了,只听外面田地里一些人慌张地叫喊着: “牛!快把牛牵回去!” “我的那只大花母鸡呢?飞去了哪里?” 十几个人不顾冰雹,奔跑在田间,有的人架起草席,勉强遮挡住一点庄稼,也有的人追捉着四处乱跑的动物,洪麟视线一扫,看到一只鸡在前面草丛里扑腾飞着,连忙冲了出去,又快又准地将那只黑鸡捉在了手里,抱着它便跑回了树林,将鸡放在了地上。 一名随从怔怔地望着洪麟:“总管,您为了保护民人的鸡,如此奋不顾身……” 旁边他的同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会拍马屁,就不要说了吧,不过这么一只鸡,煮了鸡汤来吃很好啊。” 洪麟一笑:“一会儿我们去农家,烤一烤衣服,看能不能有一盏热汤来喝一下。” 冰雹又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停止了,洪麟牵着马,随从抱着鸡,走出了林荫,随从放开喉咙吆喝着:“鸡啊!谁家的鸡啊?好大的黑公鸡啊!” 不多时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赶了过来:“是我家的鸡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快请到我家烤烤火,喝一碗热姜汤吧,谁能想到已经是这个时候,居然会下起冰雹来呢!?” 洪麟轻轻点头道谢,拉着马匹跟在那女子的后面,往她家中走去,一路看着地面,居然有鸡蛋大小的冰雹,虽然比鸡蛋其实还小了一点尺寸,然而也让人触目惊心,一颗颗圆圆的冰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草丛中,稻田旁,草本的植物都已经给打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