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兴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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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兴王寺 又是冬去春来,至正二十三年二月里,京都已经有所恢复,王祺便决定回到开京,因为王族宗庙都在那里,回去京都,便代表了正统性的回归,因此王室便离开清州,六天之后来到开京郊外,暂时住在兴王寺,等待康安殿重修完备。 红巾军焚毁了康安殿,那是满月台的正殿,当年王祺加冕为高丽王的地方,红巾军败退开京的时候,效仿项羽火烧咸阳宫,将这里燃起一把火,当朴承基等人攻入满月台,组织扑灭大火,这里已经烧毁了大半。 兴王寺里,王祺百感交集,距离开京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没有正式进入城内,毕竟已经来到了这里,离别其实仅仅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仿佛已经过了十年。 于是王祺在这临时的行宫召开宴会,与群臣共同庆祝回到京都,之后召集民众掩埋尸骨,虽然红巾军已经退去一年时间,各处仍有暴露的遗骸,腐烂的尸体容易传染疫病,另外对于死者也缺乏关怀,因此便组织掩埋尸体,凡是参与埋葬死者的人,官府供给食物,每个人每天可以吃三餐饭,从事埋葬五天的人,给布一匹。 洪益用床单盖住一位病患的身体,通知活人署的工人抬出去掩埋,医疗材料很匮乏,所以有许多人死去,而且食物也十分紧张,因此政府发下来的文告,掩埋尸体的人一日供给三餐,便是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红巾军这一场战乱,对于民生破坏得太严重了,直接死于屠刀的人当然最为不幸,然而即使侥幸存活下来,后续也要面对极为困难的状况,房屋烧毁,食物短缺,连干净的饮用水都很珍贵,就在三月初,又发生了地震,所以有人在如此艰辛的状况下,便悲观地说:“医生还是不要救我的好,就让我这样死去吧,实在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 这种时候,洪益便只能鼓励说:“阿妈妮,坚强一些,一切都会过去的,会逐渐变好。” 词语实在太贫乏了,洪益很遗憾自己不懂怎样劝慰人,这样说出来的话,自己也觉得十分枯燥,听在对方耳中,大概毫无意义吧,真可惜从前没有学过心理学。 这一年是闰年,有两个三月,闰三月初一这一天夜里,王祺与洪麟宁静地睡在床上,寺院里的守夜者敲起了更鼓,是五鼓了,只是这更鼓声并没有惊扰到床帐中的两个人,仍然是很平静地睡着。 虽然五更又叫做“平旦”,在人们心中,总是与黎明联系在一起,是黑夜与白昼交替的分界线,然而此时其实还是夜色沉沉,只是因为一向有这样的意涵,倘若是有人这个时候还没有睡,或者是忽然间醒来,听到五更的鼓声,纵然看到窗外依然一片昏黑,心头也容易发生一种感慨,这一夜又过去了啊?这漫长的夜晚啊,倘若一直不睡,该是多么的寂寞。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嘈杂,仿佛有许多人突然闯入进来,洪麟登时惊醒,翻身坐起,本能地先去拿剑。 这时王祺也醒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失火了么?” 洪麟抢步到门前:“殿下,等我先去看一看。” 王祺这时候也发觉情况异常,马上也翻下床来,从床头拿起宝剑。 洪麟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谨慎地向外一看,并没有看到漫天火光,只看到昏暗中摇动的人影,此时气氛紧张,让那人影仿佛鬼影,王祺凑在窗前向外张望,回头道:“不见起火。” 洪麟道:“是有人闯了进来。” 这时瀚白衣衫不整地进入房中:“殿下,总管,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许多陌生人,不属于宫中禁卫,都持有武装,正在往殿下这边而来。” 洪麟和王祺马上都明白了,是宫中兵变。 洪麟转头对王祺便道:“殿下,很显然有人指示方向,叛贼的目标非常明确,殿下快快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碧澜渡,有两千多间房屋,只要殿下找一间躲起来,那些人便很难寻找。 这时安都赤也跌跌撞撞赶了进来:“殿下快走,对方有许多人,已经冲过来了。” 瀚白和洪麟护着王祺便绕出门来,往后面走,只见周围乱作一团,宫女侍卫乱叫乱逃,仿佛红巾军又闯进来一样。 王祺一边走还一边问:“中殿,中殿怎么样了?那些人会不会伤害中殿?还有翁主!”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几个人影,原来是宝德宝城掩护宝塔失里与王瑶,正往这边赶来,宝德抱着王瑶,宝塔失里与宝城都手拿利剑,见到王祺,宝塔失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万幸殿下平安。” 王祺道:“中殿以为该去往何处?” 宝塔失里道:“应该赶快去护卫太后。” 于是在一片混乱之中,一行人潜行来到洪太后的院落,宝德宝城在里面守护洪太后与王瑶,洪麟瀚白守卫院门,宝塔失里与王祺还有内官李刚达则守在房门前,宝塔失里不由得向后望了一眼,太后的房中有一个密室,假若万一不能防守,太后、殿下与王瑶都可以躲在密室里。 洪麟与瀚白带着一些侍卫,守在门前,只听到远处一阵吵嚷,瀚白皱眉道:“巡军到底都在做什么?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变故吗?” 洪麟道:“只怕这件事,巡军也有参与,否则行宫的门不会这样轻易便打开。” 虽然不是正式的宫禁,然而既然是殿下驻跸的地方,防卫也是很严格的,如果从外面攻击庙门,纵然打开了大门,仍然有时间缓冲,而不是在发现的时候便已经直奔殿下的方位,能这样轻而易举进入,显然内部有人接应。 想到局势的严重,洪麟心中格外紧张,看着遥远的天边,每一分钟都觉得分外漫长,为什么天色还不赶快亮起来?只要太阳出来,就能够安全许多,情况便会明了,接应的军队也更方便,这个时候朴承基应该知道消息了吧?是不是正在向这边赶来? 朴承基确实刚刚晓得兴王寺发生变乱,听到有人手持刀剑要杀死殿下,他匆忙穿了皮甲,出门上马,正准备离开,忽然脑子一转,叫过一个亲兵:“快去活人署通知洪医官,让他回府守卫,贼人可能会在城中作乱。” 既然是针对殿下,那么也有可能攻击坚决支持殿下的人,洪彦博自然是首当其冲。 朴承基带领所部,飞快赶出城去,路上遇到了密直使崔莹,两边汇集在一起,直奔兴王寺,到了那里,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熹微的晨光之中,火把的光焰便没有那样突出,然而仍然将这里照得更亮,朴承基率先进入行宫,直奔王祺的院落,砍倒几个叛贼,进入室内,登时便呆立在了那里,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俯伏倒在地上,是殿下,朴承基眼前瞬间掠过多年前碧澜渡的那一幕,殿下被刺客刺伤,缓缓倒下。 一时间朴承基耳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周围的世界仿佛都离他远去,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来到那具尸体前,轻轻地将那个冰冷的身体翻过来,一望面上——是安都赤! 朴承基登时两腿一软,差一点便坐倒在地上,方才是紧张之下的悲痛,因此倒还能够坚持,此时见死去的并非殿下,而是尚膳大人,朴承基心头放松,竟然一阵脱力,并不是安都赤死去便无所谓,安都赤对自己也多有关照,只是感情毕竟不同,叛贼杀死安都赤,自己也定然是要报复的。 一直到天色已经大亮,大概在巳时的时候,兴王寺中的变乱才彻底平息,僧人与兵士一起,向外抬着死者的尸体,朴承基到处寻找王祺,有人传来消息:“殿下与中殿都在太后那里。” 朴承基赶快奔向太后的院落,在门前看到洪麟和瀚白,他第一次觉得这两个人的脸带了亲切感,第一句话便问:“殿下如何了?” 洪麟点头道:“都平安。外面怎样?” “叛贼大多伏诛,有几人被擒。另外,尚膳大人殉难。” 洪麟伤感地说:“他是为了殿下而死。” 当时情况非常紧张,谋杀者已经蜂拥来到门前,安都赤为了掩护王祺,披上了王祺的衣袍,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昏暗之中,那些人将安都赤误认为是王祺,杀死了安都赤,也或许是因为误以为行动就此成功,没有再四处搜寻,洪太后这边便相对平静。 这时,王祺从后面走了过来,望着朴承基,道:“承基,你来了。” 朴承基注视着王祺,瞬间恍如隔世,经过这一夜的危险,殿下的脸色有些苍白,然而仍然沉着,保持着风度。 “殿下,都是臣等失职,让你受到惊扰。” 王祺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的德行微薄,所以才会有人如此不满,这样仇恨我。” 洪麟见王祺陷入自我怀疑,想了一想,说道:“殿下,抓到了几名叛贼。” 朴承基道:“问出这几个叛贼的口供,或许就能找出是谁在后面策划,加害殿下。” “加害”两个字用得很好,表现了王祺的受害者身份,隐示了对方的非正义属性。 王祺点头:“承基,这几个人就交给你去审问。” 朴承基恭敬地答应:“是,殿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王祺也不能继续住在兴王寺,于是他便进入开京城中,暂时住在活人署,洪益此时不在,昨夜回府警卫,洪麟安排好守卫,便匆匆赶回自己的家,进门便见到府中的人面色惨淡,穿了白色的麻衣,他心头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府中何人伤亡?” 李善粹这时从里面走出来:“麟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父亲给贼人杀死了。” 洪益佩着双刀来到面前:“对不起,兄长,我昨晚赶回来,却没有救下父亲。”伤得太重,几乎是当场就死亡了。 李善粹擦着泪痕:“幸亏阿益赶来得还及时,否则那群乱党就要在府中大肆杀戮。” 洪麟转向洪益:“你能够保住母亲,已经很是不容易,扞卫了家族。” 王室幸免于难,开京城中便有人忐忑不安,那几名给生擒的刺客都由朴承基负责审讯,朴承基这个人,但凡对京都世家有些了解的都会知道,他忠诚于王,而且冷酷无情,朴承基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但是面临某些问题,绝不会有丝毫怜悯,那些人一定很惨,而且不久就会招供,到那时就要暴露出cao控这一切的人。 果然几天之后,朴承基便将结果呈给王祺:“是赞成事金镛大人。” 王祺一列列看着朴承基整理出来的报告,证据确凿,不仅是杀手的口供,还有其他党羽的供述。 王祺将那一份报告轻轻放在桌面:“居然连他也背叛了我。” 当初王祺在元国的时候,金镛就不离不弃伴随,诛杀奇辙那一次,他也坚决支持王祺,又陪伴王祺度过了红巾军的劫难,哪知如今,他却要杀害自己一直追随的王。 洪麟道:“殿下,该如何处置金镛大人?” 真的不可饶恕,难怪刺客闯入如此顺利,金镛就是负责提调巡军的。 王祺摇头:“我不想再见他,将他流放密州。” 朴承基答应一声:“是。” 虽然如此,朴承基却很不放心,与洪麟商议:“殿下顾念旧情,不想多做审问,早晚生事。” 洪麟道:“殿下为此很是伤心,或者我劝说殿下,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朴承基点了点头。 于是过了几日,王祺发下教令,让朴承基去密州审问金镛。 朴承基快马赶了过去,见到昔日的这位金镛大人,朴承基问道:“为什么要刺杀殿下?” 金镛仍然不肯承认:“我八年来身为宰辅,但凡是我的愿望,都能够达成,为什么要弑君呢?只是想要除去洪侍中。” 朴承基冷冷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死安都赤?” 至此金镛终于无言以对。 当朴承基将审问结果回报给了王祺,并且向他说明,郑世云等四名将官的死亡,也是金镛造成,王祺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处死了金镛,将金镛原本的府邸变为荷塘,然而虽然如此,王祺却并没有复仇之后的快慰,这一次祸乱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边更冷清了,金镛乃是多年亲信的人,况且他还失去了洪彦博,洪彦博不仅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重臣,多年来一直竭力支持他。 从赵日新,到郑世云、安佑、李芳实、金得培,如今又是金镛,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虽然原因不同。 王祺不由得凄凉地说:“我还能相信谁呢?” 洪麟在一旁,不由自主握住了他的手。 此时洪麟耳边忽然响起了那样一首歌: 请与我约定,当这瞬间完全消逝,再度相遇的那一天, 抛弃所有的一切,就站在你身边,就这样走过剩下的路。 是叫做因缘吧,令人无法拒绝的吧。 生命中像这样美丽的日子,还会再度到来吗? 在疲惫的这一生路上,你就是上天的礼物。 这份爱要经常擦拭呵护,不让它锈迹斑斑。 虽然酒醉般的见面短暂,但却已刻在彼此的心中, 就算最后没有结果,也不会后悔,因为没有东西是永恒的。 是叫做命运吧,令人无法拒绝的吧, 生命中像这样美丽的日子,还会再度到来吗? 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你都是知道的吧, 远方归来再相见的那一天,请不要再放开手。 这一生没能完成的爱,这一生没能实现的因缘, 远方归来再次相见的那一天,请不要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