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四日后,赫连凝到达了大禳的首都阿雪那,大禳不同于镜国,更接近西南方,自然也有别样的风情。赫连凝此前从未离开过凤凰城,第一次看到不同民族的服饰,他好奇地将头探出轿子,却被身后的阿若德钦拉回。 “别被人发现了你的样子。” “我以前听说这里是蛮夷之地,虽然你们服饰粗糙,但阿雪那却是热闹奢华。”他看了眼阿若德钦身上披着的皮衣与狐裘,胸口敞露在外。 “呵,我们大禳人不同于你们启朝的人,是真正有气概。不像你身为一个男人,却这么细皮嫩rou。”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赫连凝的脸,“比女人还像女人。” 赫连凝拍开了他的手,略有不满,“你不也一样,大禳男人长相粗旷硬朗,你却是一副西域美人的五官。” “我母妃是巴钦人,我便遗传了她的长相与这双蓝眸。”他盯着赫连凝的黑眸看了许久,“不过如果你的眸子是蓝色的,也许会更好看。你说如果你我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太子殿下又在胡言乱语了。” 他们没欢笑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 “到皇宫了。”阿若德钦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他握住了赫连凝的手,心有担忧。 这皇宫内,他分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想杀了他的人却比比皆是。他好不容易铲除了其他皇子的可能性,现在却在与父皇耗时间。 “父皇明日会设宴迎接我们的回归,到时候是刺杀他最好的机会。只是你可想好了离开的办法?” “我会在刺杀他后公然露面,他们早晚会查清我的身份,在这之前,会有人在皇宫接应我带我离开。” “回镜国太遥远,不如留在大禳吧,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说什么胡话。”赫连凝的脸一红,阿若德钦说这些话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凝当然看出了他的心意,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他怎么能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况且,阿若德钦身份悬殊,从立场上看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对了,近日还有一个消息。大启皇帝感染了时疫,传染给了其他人,不过时疫已经被控制下来,只是皇帝和太子病重,无力回天。明日同时也是大启新皇登基大典,他便是你的二皇子赫连恪。” 赫连凝心中欢喜,笑意也表现在脸上。“既然如此,我更要为他未来之路做打算,只愿大启与大禳以后永不相犯。” “但愿如此。” 阿若德钦亲手为赫连凝戴上了白色的轻纱,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你了。” 除了李旭文和阿若德钦,如今在阿雪那还真的不会有第三个人能认出他。他跟在了阿若德钦的身后走进了皇宫,作为太子的男宠,自然也有了进宫的资格,只是无法见到皇帝,于是便被安排在了太子寝宫。 大禳的皇宫与镜国截然不同,镜国自古以来一向爱用金饰,大启以来皇宫金碧辉煌,而大禳的皇宫却以白砖蓝瓦砌成,更有些宗教色彩,也许是大禳的人更信仰自然神。 此时阿若德钦正进宫面圣,赫连凝躺在他的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窗,“你出来吧。” “殿下。”李旭文出现在窗前,“二殿下即日登基。” “这个消息我自然知道。哥哥可有问起我的安危?” “二殿下十分担心你的安危,即刻派人去军中探查,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 “万万不可,我答应过重之瀛会保他,他如今派人去军中发现我不在,定会怪罪重之瀛。你替我寄出书信,就说我在大禳,有要事在身,不必担心。” “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日我要刺杀大禳皇帝,这件事在事成之后才可让哥哥知晓。还有,明晚的宴会上我刺杀皇帝后,请你在殿外接应我。” “是。只是殿下身在大禳处境危险,属下认为,还是听从二殿下的话比较好。” “什么时候连你也向着哥哥了,你不是一向最听我的话吗?”此时的赫连凝却像个孩子一般,在李旭文身边,他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李旭文蒙面后的脸微微一红,赫连凝的撒娇他最是抵挡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属下这就去办。”便转身离去。 李旭文总是将他的心意藏在心底,以忠诚来付诸行动,这点赫连凝再清楚不过,却不挑明。 赫连凝扶着额有些头疼的样子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为什么自己赏识的人,一个个都有那种意思?” 这天晚上,赫连凝睡着了,阿若德钦才回来,他看见了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少年,心里一欢喜,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将少年轻轻搂在怀里,不愿惊醒对方,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很快这皇位便是他的了,而这美好的少年早晚也会变成他的人。 赫连凝却是早早被他惊醒了,但他等阿若德钦沉入睡梦中,呼吸平静时,才缓缓过头,观察那张在月色中无比精致美丽的面孔。 淡淡的月光照的他的脸十分柔和,因着立体的五官,阴影也显现出来。他打量着阿若德钦的脸,想到明日的刺杀,心中竟有一丝犹豫。第一次,他开始担心自己会失败,失败的后果他最清楚不过,是万劫不复。 眼下大启与大禳交好,他若是行动失败,大禳不敢杀他,可会监禁他暗中派人刺杀,大启那边也不会放过他,就算赫连恪上位,也压不下人言可畏。可是如果他刺杀成功,那便是为国立功,也是为大禳的太子一党摆平最大的麻烦。 一切成功,就在明日之事了。明日之事结束后,他便可以回凤凰城,与兄长共享镜国江山。 只是他却天真的很,并不知晓自己轻视了阿若德钦和重之瀛对他的执念。这份执念,终会如荆棘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