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只是到了今天才感觉到,原来我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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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前挂断了这通炫耀的电话,其中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站在一边公然偷听的人们听到你大言不惭的话,纷纷吹着口哨嬉笑出声,认为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敌我条件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还能口出狂言。在他们看来,即使收到不能伤及你性命的命令。教训,怎么也得付出血的代价才能称之为教训。他们跃跃欲试,手中摆弄着棍棒,戳着地面敲着墙,发出“滋啦滋啦”声音,一步步靠近你们。 四年前你被父亲打断一条腿,四年后的今天,他是想打断你的一双腿,让你坐在轮椅上被他推着回白家。你自幼牙口硬,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你自诩懂得一些拳脚功夫,短暂的爆发力不仅可以为你取得先机,还可以出奇制胜。然而当你真的面对一群整日在刀尖舔血靠拳头为生的亡命之徒时,你的那点功夫就只能沦为自保的护盾。 阿程用身体挡在你身前摆出防御的姿态。他没有表现出对你不自量力挑衅行为的反对和不满,只是一味地配合着你,时刻保持着警惕,思考着如何帮你逃脱困境。你知道阿程很厉害,他在警校各种体能上优异的数据都被写在他的档案里,你曾经体验过他肌rou下意识的反应,对你做出的反射性攻击。他的厉害,你领教过。可双拳难敌四手,二对十的局面,注定是劣势。你们两个被两辆车堵在巷子里,身后是一条死路,没有出口。想要脱身,就只能硬闯过迎面十个男人棍棒下的围捕。 阿程比你更清楚你们两个不利的处境,在对面人靠过来的瞬间,他发动了攻击。凌厉的速度和精准的力道打得对面和你一样措手不及。阿程劈手反向折断对方手握武器的胳膊后,夺过其手中的铁棍翻身躲过身后的攻击。双方表面维持下的和平被一击粉碎。你来不及再做多布局,拉开车门撞倒阿程背后突袭的黑衣人,从车门中抽出一把黑伞,当做反击的工具。下雨的时候它就是一把普通的雨伞,当遇到意外发生的时候,它就是你特制的防身武器。 敌人们不会像电影里演得那样,一群人围殴一个人,排着队等待跟主角对战,然后被打倒。阿程能够轻易制服第一个人全凭的他奇袭,当人们产生戒备后就会高举棍棒,同时围聚过来伺机而动。阿程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以车盖为掩护,翻身越过,冲破包围圈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对方的大腿上,令人失去平衡跪倒在地。阿程的动作又快又准,下蹲躲过迎面一棍后以勾拳转换攻击方式,击打对方二肋,随即转身提膝对着人肚子就是一脚。阿程非常清楚击打什么位置可以让人丧失行动力。即使如此,为了掩护身后的你,他也免不了挨上几个闷棍。他在用身体力行告诉你,不管现在的发展在不在你的预料之内,你有没有能力在危机时刻自保,他都不会用你的安全去赌。 你跟阿程不同,他的输出防大于攻,以制敌为主,会尽量避开致命位置。对于你来说,则会专挑脖颈、后脑和裤裆位置,现在你可以说在自我防卫,担心自己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去担心别人的安危?只要能赢,你不会在乎中间过程使用过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毕竟你看重的永远是结果的本身。 阿程承担了大部人的攻击,为你开出一条撤退的路。他手中抢过的铁棍在对峙中被打落在地,此时正赤手空拳与人搏斗。 “阿程!” 你唤了他一声吸引到他的注意,把手中的黑伞扔给他。他在你出声的那刻便在重围中望向你在的方向,一个扫腿踹倒面前的人,抬手接住伞把,顺势双手横伞挡住劈头下来的一击。失去了手头武器,你的出拳开始急躁起来,将被你击倒的人踩在足下,复又在他的胸口上多补了一脚。还没来得及转身,你就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后面扑在你身上,将你圈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他身上带着你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你知道来人是谁,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肌rou,反手拉下他的手腕,向着巷口狂奔。 阿程的出手打破了你原定的计划,在你的剧本里,应该对方先动手,更能显得出你们是自保的一方,不过总算大致方向没有偏移,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与接你们的人汇合,然后成功脱身。 阿程在身后护着你,步伐稳健,速度不减,你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秃子,再不过来,你的钱就要打水漂了。” 你一跑出巷子,就对着街道上早就停在远处的吉普车嚷道。 秃子本人不秃,谁也不知道他的本名。这个人说起来你不怎么熟,他和叶欢是发小,是从同一片贫民窟里闯出来的人,能混成叶欢那样的人只能是少数。秃子凭着自己的蛮劲,在他长大的地头混成了多少有些势力的地头蛇,给面子的都叫他一声秃哥。他今天能过来,也是叶欢给帮忙介绍的活计,纯属拿钱办事。 只见稳稳停在路边没有动静的吉普车,突然点火发动,急速后退到你们身边,一脚刹车踩到底,汽车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发出“刺啦”刺耳的声响。 “别啊,白老板,这不是来了?” 你没工夫跟他贫嘴,拉开车门,拽着阿程就把他往车里塞。阿程还站在一边护着,准备让你先上车,被你忽然的用力拉得一个踉跄上了车。你回过身,对着身后急忙追赶而来的人们,比出一个最优雅的姿势表示道别,随后跳上车,关门、出发一气呵成。 这个地方是你提前选择好的。地处偏僻年久失修的地方很少会有人考虑到摄像头的存在,你故意让自己腹背受敌,两头夹击,为的就是把你车里行车记录仪留给他们。如此一来,韩殊不仅会觉得给了你教训,让你吃了亏,夹着尾巴逃窜,还把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销毁。 既然他想,你当然得成全他。在隐秘处公共摄像头拍到的东西,比起刻意的摆拍更有说服力。 想到这,你把头转向上车头默不作声的阿程。 “你受伤了?” 你终于找到你觉得异样的原因,你们紧紧挨在车后座的密闭空间里,你可以清楚闻得到铁锈般血液的味道。 “卧槽,别呀哥们,这可是老子新换的车座。” 你在秃子身后的车座上狠踹一脚,秃子在嘴边比了一个拉索的动作闭上了嘴。随后你又扭头看向阿程。 “我问你话呢,回答。” 阿程见你执着也不再隐瞒,转过身露出他流血的后背。 “没事,小伤而已。” “当然,死不了的伤都是小伤。” 你盯着他的后背,是被砍刀垂直砍下的刀伤,伤口有十厘米左右,他黑色的外套被渗出的鲜血打湿,每个呼吸间都有血液从伤口流出,落在车座上,他的嘴唇淡到有些透明,显然目前的状态没有多好。 “抱歉,你的伞,我弄丢了。” “是啊,怎么没把你给丢了。” 你大致可以想到他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平日里阿程不会放任自己对你做过分的肢体接触,更不会突然扑过来抱住你。 你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到多么开心。他怎么知道你躲不开?他这样做,就好像在牺牲自己保护你,而你又凭白欠了他一个人情。你心中莫名烦躁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而那个导致你心烦的源头,此刻正坐在你身边,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个明媚的笑容,亮得刺眼,就像一壶澄油,直接倒在你心里的火堆上。 火上浇油的双倍怒火让你难以自持,你避开他身上的伤口把他按在车上扯着他的衣领问道:“笑,笑,笑!你到底在笑什么?” 阿程缓缓地眨着眼望向你,嘴角的笑意更浓。 “我只是到了今天才感觉到,原来我真的还活着。” 在说这句话时,阿程面色苍白惨淡,但他眼中的光,比你生日那晚的星空还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