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6号试剂
Chapter 21 在陌生城市的第一夜，过得比我想象的要安稳。 即使白日初到此地，就碰上了沈瑾秋和宋俞的争吵。但严格意义上，并没有让我为此多担忧几分。 甚至于说，她们间显而易见的矛盾，反而让我放松了下来。 即使这是一种卑劣的想法，但比起她们二人关系要好，更能消减我的忧虑。 然而仅从我来此的目的来看，这一天的进展仍然不大。 我仅知道了我和宋俞、沈瑾秋在七年前是认识的，也知道了她们之间存有难以愈合的矛盾，却不知道是因为七年前的事，还是后面发展出来的事。 这座城市和目前所遇到的人并没有勾起我的记忆点。但也许是我还没碰到那个真正的关键因素，也许是地点，又也许是人。 在这样重重的迷雾里，我本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空气中却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安抚了我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是一种很淡又很持续的香气，像是来自一种陌生的花香。 在我的记忆深处，似乎曾经闻过这种气息，甚至是很熟悉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还是沉沉得进入了梦中。 睡梦里，依旧是浅淡的香气，围绕着我，直至天亮。 醒时，天才蒙蒙亮。我从行李箱里拿了自带的洗漱用具，洗漱后，尝试着拧动了房门的把柄。原本以为门外会如同前一夜那样，会有安保在门外。实际上的走廊却是空荡荡的。 我停在门边，直等了半分钟，都没看到想象的阴影里暗中观察着的人的涌出。 我犹豫着，才抬步往记忆里的电梯方向走。直到进了电梯，按了三楼的按键，都没出现人拦我。 这让我出乎意料之外的同时，反而更加小心了起来。 电梯门开了，我往外走，依旧没看到一个人。直走到客厅外，一阵悦耳的钢琴声飘到我的耳边，我才发觉里面是有人的。 但没料到坐在钢琴前的是沈瑾秋。沈瑾秋的神情很严肃，明明是一曲比较温柔的旋律，却被她弹出了一种冷清的感觉。 听到我的脚步声，沈瑾秋没什么反应，直到把曲子弹完，才看向我，“你不用起这么早的。” 我“嗯”了一声，坐到了边上的沙发上。沈瑾秋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没再理会我。从来到这里之后，她更多的注意点似乎都放到了宋俞身上，即使这种注意基本是用来挑衅和争吵的。不过对我一个对此人生地不熟的，这种忽略不见得是坏事。 就这样等到宋俞来了，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期间，我登上邮箱看了一下最近的邮件，浏览了新闻。宋俞来的时候，我才回忆起今早起来就发现的不对劲，这个别墅除了我们三以外的人呢。 在宋俞独自前来，而身边没有跟着包括保镖在内的任何人的时候，这种疑虑升至了极点。 沈瑾秋和宋俞的神态看上去都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经历了昨天被保镖簇拥着，带回客房的事后，原本平常人家中很正常的事，变得很不正常了起来。 我犹豫着看向宋俞，轻声得询问她：“其他人呢？” 我有些担心沈瑾秋会再次和宋俞产生冲突，要是宋俞边上还没有人，那可难办了。 回答的却是沈瑾秋，“他们走了。” 我诧异得看向她。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沈瑾秋无语得别过头，“又不是我赶他们走的。” 我的神情复杂了起来。 宋俞轻轻柔柔得唤我，“叶教授，别担心。他们只是到一楼守着，不上楼了而已。您的安全还是能保障的。” 我没有担心我的安全啊。我心想。我担心是你的安全。但眼看宋俞自己都不担心，我也没什么话可说。 “你们早餐都还没吃吧。”宋俞虽然神情间还有些拘谨，但表现得很有待客之道，“我带你们下去吃饭吧。” 我站了起来，才发现宋俞比我想象得个子要高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她给我过于娇弱的缘故，总让我以为她应该是更娇小的。我后知后觉得想起宋俞的资料里，她还饰演过一部电影里的女警。电影预告片里，她穿着警服，单手翻过车，追击罪犯，和罪犯争打的画面非常帅。有很多弹幕在喊jiejie好a。 直到见到现实里的她，我才发现宋俞在荧幕上和现实里反差还挺大的。我不自觉盯着宋俞看得时间久了，她才有些怯弱得回望我，神情仍是怯生生的。我不自觉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她的感觉。我不太好意思得转开了视线。 倒是沈瑾秋很恶劣，“眉来眼去得干嘛，看对眼了？” “瑾秋，”宋俞带了责备的语气，“叶教授是有家室的人，你不能总是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 “叶娍七年前也有家室啊。”沈瑾秋淡淡道，“你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 宋俞的脸色白了些，“那是我答应她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找她？”沈瑾秋冷笑一声，“如果叶娍恢复了记忆，和你直接告诉她有什么不一样吗？” 宋俞垂了垂眼，神情看着有些低落，轻声道：“我不会放弃找她的。而且是你mama说...” 沈瑾秋却打断了她，声音很冷，“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 宋俞看着想反驳，还没开口，电梯门就开了，沈瑾秋率先出了电梯。 我看着宋俞的状态不太好，顿时有些担心她，眼看她走路都踉跄了一下，便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宋俞抬起眼看我，深深得看了我一眼，才轻声道：“谢谢教授。” 我想着沈瑾秋对话里透露出的，宋俞对我有所隐瞒的事，只是微微颔首，“不客气。” 吃完早餐，宋俞询问我是否愿意接受催眠的形式，帮助我唤起七年前的记忆。 我同意了，但还是告诉她，七年前那件事后，我也曾经尝试用催眠唤起记忆，但没什么效果。 饭桌上一直不说话的沈瑾秋，在我讲完话后，忽地插话道：“既然催眠没效果，不如重新把七年前的事演练一遍？也许叶娍就想起来了呢。”沈瑾秋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宋俞的神情变了。 沈瑾秋却仿佛没注意到宋俞神情的变化，又或者说并不在乎，仍然自顾自得说：“既然这次她不在了，那就换你好了。至于其他的，我还是能安排的。毕竟我是恶魔的女儿啊。” 我的注意力放在说话的沈瑾秋身上，一阵响声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向声音来源，是宋俞那里，一个破碎的杯子，滚落到宋俞的脚边。 宋俞放在桌面的手微微颤抖，她看向沈瑾秋，“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宋俞抿住了唇，眼圈已经红了，她别过头，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和你解释过了，那之后的事不是我刻意安排的。我也没料到。我从没想过要因为上一辈的事，牵扯到你身上。” “也许你不是故意的。”沈瑾秋冷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把桌上靠近她的杯子里的水，倒到了地上，水流蹭过桌子的边沿滴落到地上，靠得最近的她自己的衣角也被打湿了。 沈瑾秋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冷静又悲凉，“但当你还在期冀我原谅你的时候，你就不可能理解我的感受。我曾经想向你求助过，是你遗忘了我。宋俞，你想要我怎么原谅你？让你回到几年前吗？不可能的。所以，你也别想要用轻飘飘几个字就获得我的原谅。” 沈瑾秋转身离开了。 宋俞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她缓了很久。等我从刚刚的场景里反应了过来，桌上的早餐都凉了。 虽然这两人产生的冲突，让我一时有些担心宋俞的状态。但原定的一切还是照常安排下去了。 宋俞请了一个心理医生，按照医生的要求，提前准备了一间用以催眠的治疗室。 因为有外人来，女保镖守在了门口。为了避免出现第三人干扰的情况，我和医生独自呆在房间里，进行催眠。也因为咨询的保密原则，不被允许在房间里设置监控。 至于催眠的效果，虽说这次换了新环境，且我愿意对此配合，催眠对我却没什么实效。可能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属于催眠的那类适用人群。 我大学的时候，除了本专业以外的内容也学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心理学。因此我深知，催眠是只能对相信催眠有效且自我暗示性强的人起效。而我不属于这类群体，催眠自然也对我没什么效果。 结果对我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得到结果的宋俞，却很有些失望。沈瑾秋则从早上起，再没出现过。 宋俞告诉我，会继续积极尝试其他办法帮助我恢复记忆的。 直到我问她，“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需要我恢复记忆吗？” 宋俞陷入了沉默，显出些不安，却是在良久的缄默后道：“叶教授，等你想起来，我才能告诉你。”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来到安山的第二晚，进入梦乡前，我心事重重。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就能唤起的记忆，如今想来，这种想法似乎太简单了。 而更让我心事重重的地方在于，睡前我和洛安打了电话，她和我说，这周末她把叶清洛接回了家里，在她的手腕上找到了自残的伤痕。 这也是我和林似水分别的第二周，她没有给我发来任何讯息，即使是一个报平安的信息。 好像人一旦堕落到一定程度，就会不由自主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有一刻，我被这种极度愧疚与自甘堕落的想法折磨到极致，甚至忍不住心想，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在这个异乡，七年前我没有死在这里，甚至连会留下痛苦的记忆都忘却了。但那时候的幸运真得是好的吗？ 如果当时我就命丧于此，至少离开时候的我还是那个忠于婚姻的妻子，关爱孩子的母亲，孝顺父母的女儿，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其他人的事。 现在的我虽活着，却伤害了那么多人，和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有什么两样。 我躺在那里，看着无边的黑暗，隐约里产生了幻觉，只觉自己彻底被黑夜吞噬了。我看到了绚烂的花朵在黑暗里绽放，散发出蛊惑人的浅淡香气。 隐约中，我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从黑暗里走出，针管抵着我的脖子，我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冰冷的液体进入我炽热的血液中，耳边是女人冷淡的声音：“...11日上午九点，16号试剂第1次实验，9号被试心跳平稳，呼吸正常，瞳孔略有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