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剧情 罂粟
捉jian在床事小,亲闯嫔宫事大。西延王不将这外邦双儿放眼里,却不敢得罪任羲阙。 他远离政事,宫内风声却嗅得比谁都勤,再如何沉湎yin逸色胆包天,都不愿将这事放大,落人口实。因为他心中明白,这群皇子小时虽一口一个皇叔地叫,亲疏却实属有别。任羲阙虽为谪次子,其地位多少都比自己这庶出之弟高,因为一个双儿而跟人结下梁子,并不值当。 卢煦池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到了后期,人瘦了大半,却仍强撑病体,日日陪淑妃谈天。 西汴夏日桃李饱满、绿意盎然,是最为绚丽斑斓的季节。淑妃思乡之情尤甚,见这小同乡病得瘦骨梭棱,心下同病相怜的酸楚一并涌来,拉着他便抹了眼泪:“都是苦命的人,你这小小年纪,却也远离家乡,在这深宫中当奴,比本宫好不了多少。” 淑妃在后宫地位不低,待人接事却平易近人,唯流泪时不愿让人看到。宫女侍从们都知道规矩,见此状都默默退到了门外。 直到殿内再无他人,淑妃才敛了泪眼,低低问道:“他入仕可曾顺利?” 卢煦池眼底泛着疲累的青黑,目光却玲珑闪烁:“师兄已中解元,诸事顺利,娘娘请放心。” 淑妃眼眶微红,神色却笃定平静,纤白手指拂过卢煦池头顶发旋。卢煦池低着头,只听得淑妃沉沉一声叹息,像是寒夜中一缕白霜,被那熏香烛火燃得四散开来,只剩无尽怅然。 任羲阙那日后再未见到西延王。 那晚却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粒疙瘩。他心里发痒,像是被春日蒲英挠得慌,总是想去看那双儿一眼,看他病好了没有,是否仍在被人欺负。他趁着夜晚翻墙去别宫,却接连两次被抓了个正着。皇后见他十二岁仍不守规矩,恐他铸成大错,便让侍从彻夜守着,道是如果有下次,直接封了腿,白日也出不了门。 子时已过,小太监悄悄望向房内,见床上躺了个人影,便放下心来,殊不知那只是一坨棉絮罢了。任羲阙手脚灵活,趁侍卫不注意,直直攀上了窗檐。旁院无人,他像燕子一般轻巧地落了脚,小心避过宫中巡逻的士兵,沿着墙角向外跑去。 刚经过清池后的假山,任羲阙便隐隐瞄到一线微光,从假山内渗出,夜间如同元宵灯笼一般,衬得周围绿植更为婀娜多姿。 他鬼迷心窍地跑去一看,那微弱的烛光被山口绿植遮挡了大半,假山间隙却藏了一个身影。那纤细黑影见有人闯入,浑身骤然一抖,受惊兔子一般闪身就要逃出去! 任羲阙比他更快,轻捷地滚了个圈,一箭步冲到那小人背后,伸腿一绊一勾,趁那人矮身逃脱之际,紧紧攥住了他的头发! 小人倒吸一口气,吃痛捂住脑袋,蹲地上不动了。 任羲阙扳起他的脸——只见卢煦池莹白脸蛋皱成了团,眉毛也拧成了结,心脏登时一跳,放开了他的头发,却仍是攫着卢煦池的衣服:“你在这儿干什么?” 卢煦池见是他,便也吁了口气似的,却不言语。 任羲阙看他的脸色在烛光下仍然微微泛青,两颊的rou消了大半,衬得眼睛耳朵都显得又大又圆,便皱眉问道:“病还没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的目光从卢煦池的脸上划到他背在后头的手上,伸手一捞,抢过那叠藏在身后的宣纸:“你在……看书?” 卢煦池眼神飘忽不定,只听任羲阙又问道:“为何不在殿内看?” “殿内晚上便熄灯了,外院容易被发现,而这假山内是整晚灯火通明的。” 任羲阙随手翻了翻那叠纸,字里行间异常熟悉,竟是太傅这段时日所布置下来的。他狐疑道:“你这是哪儿来的?”话音未落,自己却猛然反应过来——三皇子任羲宁平日不爱背书写作,作为淑妃的侍从,卢煦池这定是帮少主子做的。 一股莫名酸意涌上心头,任羲阙无所纾缓,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只得阴了一张脸:“夜间罔顾宵禁,擅自出府,可是要被杖刑五十的。”见卢煦池低着头,又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那日伤口全好了?” 提及那日,两人却都红了脸。 任羲阙方才十二,从未经历过云雨之事,却从兄长与伴读口中得知过一二,也知道,大漳皇子十七岁生日那天,有着不成文的惯例——要得赐宫女初尝床第之欢。那日他无非出于恻隐,阻止了王叔的禽兽之举,但那举动意味着什么,那两腿之间的嫩红又意味着什么,他却已经无师自通了。 卢煦池见他怔忪半晌,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又很快收回,轻声道:“天色晚了,皇子快回去罢,别让人看到。” 那指腹细腻如玉,纵是夏日,却带了点凉意,拂过任羲阙的手背。 这株丝绸般的凉意却种下了根,在日后发了芽,催出一片罂粟来。 皇后注重教子,平日太傅教了的课程,她在私底下还要choucha问询。此日,任羲阙一反常态,侃侃而谈,将中的隐桓庄闵背得烂熟。太监公公忙与皇后拍马屁,皇后却眉心一挑,直截了当问道:“又想求母后什么事?” 任羲阙小心思被戳穿了,登时脑袋一热,跪下道:“求母后命煦池为儿臣的伴读!” 皇后道:“自古以来,伴读都是贵胄之子,为何偏要个外邦之奴呢?” 任羲阙早已预料到母后这番质疑,朗声道:“先人道,得人者兴。儿臣得知煦池曾仿稚圭凿壁偷光,深受感动。笃学敬业者,必也为人所敬。若是赐其机遇,今后也能为儿臣所用。” 皇后上下打量了自己的二儿子,面色不变,内心却微微被触动了。 少女时,母亲曾对她说,年华逝去得太快了,转眼间,自己的骨rou就会从襁褓长成苍木,脱离她的怀抱,另投荫蔽。任羲阙才十二岁,她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皇后向来开明,思忖片刻便道:“于理而言,此番话的确不差。于情而言,既然你父皇将这孩子赐予了淑妃,我直接抢了人,却也不太合适。这样吧。择日我问问淑妃,她若愿意,白日叫这孩子陪你们几个读书,也不是件坏事。” 淑妃是出名的老好人,不多时便同意了。皇后留了个心眼,命陈公公观察了卢煦池一阵,见这孩子言行无异,平日又的确忠厚老实,勤勉正直,这才放下心来。 她却不知,一张暗网正徐徐在后宫中布下,散散网住她的上方,待到合适时,便将一并收起,挣一把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