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奎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眼神飘忽，一直不敢往身旁的兰斯看去。 兰斯早就注意到自家伴侣的异样了，对方刚上车，他就感觉阿奎洛的表情有点不对，似乎相当紧张，不如平时那样放松。兰斯内心诽腹，难道他今天的表情很可怕？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兰斯扭过头朝阿奎洛问道。 被问者抬起头，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好看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阿奎洛摇了摇头，之后便又把头垂了下去。 “难道心情不好？”兰斯继续追问，回复他的仍旧是阿奎洛的摇头。 “被人欺负了？”兰斯突然想到自己上大学时有些人为了找优越感专门挑Omega欺负，他害怕阿奎洛会因为自己的身份也被同学欺凌，虽然对方已经成年，但终究是个瘦弱的Omega。 “不是，我、我想……”阿奎洛突然抬起头，像是鼓足了什么勇气一样，但马上，羞赧就从脸颊边上窜起，慢慢染红整张脸，“您会选择撤销婚姻登记吗？” “我？怎么会！”兰斯不由得大笑，原来对方是在担心这个吗？“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 听闻这句话，阿奎洛瞬间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会对您有意见，您对我这么好，倒是我，我实在是太任性了……”说着，他慢慢又低下了头，双手紧握置于身前，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映射下仿佛在发光。 “没必要这么想自己，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而且，”兰斯探身去看阿奎洛的表情，“称呼，下次不要用敬称了。” 阿奎洛看着兰斯近在咫尺的脸，对方俊朗的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他下意识地躲避却被柔软的座椅弹回来，他避开眼神交流，磕磕绊绊地回复：“好的，我下次、会注意的，您…你不要厌烦。” “嗯。”兰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个Omega胆子实在太小了，但是来日方长，他们以后可以慢慢深入交流，争取让阿奎洛慢慢改掉这个坏习惯。 当晚，兰斯看着一脸忸怩的阿奎洛，又陷入了沉思。一周以来，他们均是同床而睡，但仅仅是睡觉而已，在兰斯看来，这和住多人宿舍没有什么不同，区别只是住宿舍的话并不会有人来和你同床这么简单。可他与阿奎洛的关系又不是单纯的舍友，他们可是已经进行婚姻的伴侣，最重要的——他们一个是A一个是O，虽然信息素匹配度并不高但这不妨碍存在“擦枪走火”的可能性。 “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行了，”兰斯靠在床边正用面板看着晚间新闻，他连头也没抬，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回答他的，“难道你今天才发现和结婚对象同床共枕这件事会让你害羞？” 回答他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兰斯没在意，他用手指滑动面板一目十行地上面的文字，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读不下去，那些字母明明都是以熟悉的队列排序成熟悉的单词，就是让他……心烦意乱。 正当兰斯决定放弃读新闻而要把面板放下的时候，对方的脑袋突然从他的胸前探出来，阿奎洛单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摸向兰斯的胸口，他跪在兰斯的双腿间，乖巧又顺从。阿奎洛的双眼湿漉漉的，白皙的脸上还留有被水汽蒸过的红晕，他的睡衣明明是整整齐齐扣子一个不落完全扣好了的，可因重力的缘故领口下垂，露出白得透亮的胸口，兰斯觉得他仿佛可以嗅到来自阿奎洛身上的甘甜的信息素味道。 “我们、我们是不是要……”阿奎洛的眼神又飘忽开，“做一些情侣间该做的事情？” 兰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实在是憋笑憋不住了才终于笑出声音来，偶尔逗一逗自己的这个胆小Omega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吧？他顺势握住阿奎洛纤细的手腕把对方拉得更靠近自己，两个人的下半身就这么暧昧地贴在一起。阿奎洛一个没留神就被对方拉了过去，脑袋直直撞在兰斯鼓囊囊的胸肌上，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兰斯的身上，脸已经红到像是熟透了的果子。 “你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吗？”兰斯低下头，看着安静趴在自己胸前的阿奎洛，对方的眼角似乎比方才更红了一点，不得不说，对方这个样子确实可爱。 “知道……”阿奎洛的回答声若细丝，但这么近的距离也足以让人听清，他稍稍抬起头，悄悄盯着兰斯那张俊朗的脸。兰斯的容貌可以称得上男子气概十足，眉眼深邃且五官线条硬挺，那双棕色的眼睛里似乎总是蕴含着笑意，阿奎洛突然想起兰斯的母亲，那位爱笑的中年女性有着和兰斯几乎相似的眼眸。 兰斯早就注意到阿奎洛的小动作了，他歪了一下头，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你是希望发生什么吗？” 阿奎洛快速摇了摇头，示意否认。 年长的Alpha笑得更加开心了，他抬起手抚摸Omega柔顺的金发，认真说道：“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什么都不做，我向你保证，你不用担心。” 阿奎洛趁机捏了捏兰斯的胸肌，快速地点了点头。 － 坐在办公室听完最后一个下属汇报工作的兰斯又在神游，距离试婚期结束还有四天，他在想着送什么礼物给阿奎洛最好。 尽管婚姻登记在一个月前就进行了，但实际上大家都会把试婚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当作正式结婚的日子，按照时下流行，订婚礼物无非就是那些，但是他和阿奎洛也没走一般程序，他们算是机缘巧合下的相遇。想起自家伴侣在摆弄模型时明亮的眼睛，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通讯面板“嘀嘀”响起来，提示又有人请求会面，兰斯低头一瞧，是舰上主管医务工作的斯坦菲尔德来汇报关于上次全舰人员体检的。 因为基地设置在行星带附近，基地主体设置在岩质行星“DM－3056”上，该星球大气层稀薄且没有全球性的强磁场，无法完全抵御来自外部环境的辐射、风暴等可以危害生物健康的灾害，尽管人类着手建立了人工磁极，而且基地、星舰内会装有防辐射装置，但仍会强制服役人员最多连续停留五年，并对参与任务的人员进行例行体检，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该频率为半年一次，最少不能少于一年一次。 斯坦菲尔德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明明生了一副秀美的容貌可却总是不苟言笑，他的身材在深色制服的衬托下显得相当纤细，他本人处理起专业相关的事情来相当雷厉风行而且娴熟无比，不愧为医学专业一等毕业生。 “上校，体检结果已经全部分析完毕。此次共有1208人参与检查，有3人因之前的重伤还处于昏迷中，2个人因身体原因并未接受全部检测。根据结果来看，并没有人受到显着的辐射影响，但有部分人表现出胃肠道的不适，怀疑同饮食习惯的突然改变有关；有3个人表现出短暂性的造血功能障碍，但目前已经痊愈；有1人表现出退行性神经变化，目前已安排进行治疗。” 斯坦菲尔德的语速并不慢，但是他的声线很平，听起来有种古早机器人的感觉。他盯着自己的面板，在汇报完体检结果后，调出一份模型出来，其是黑鹰帮使用过的一艘名为“海雀号”的中型星舰的等比缩小内景模型，斯坦菲尔德先用手指着星舰入口，然后顺着其内部主要通道一路滑到中心处几个连接着的小房间上，“我们在这艘星舰的内部发现了未知细菌，其资料未被载入库内，这条通道是附着这些细菌最多的地方，在被捕人员的身上，并未发现致病症状。” 兰斯点了点头，海雀号的设计容量为300～500人，但根据舰上的记录结果来看，出入这艘星舰的不过五十来人，而且其中多数人员目前仍下落不明，星舰内部有多达十个生物实验室，里面有被使用的痕迹，但是实验室内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他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星舰上的驾驶记录显示，海雀号曾经被人驾驶前往位于远山星系边缘处的DM－3059行星，那颗星球还没有被开发，所以目前处于封锁状态。”当然，他并没有说全，海雀号的记录并不全，自停泊在港口后海雀号上的记录系统就莫名坏掉了。 斯坦菲尔德关掉投放，他的工作仅仅是和基地上的医疗工作有关，基地外的事情他无权插手和过问，但是兰斯却告诉他额外的资料，是为了满足他身为医疗工作者的好奇心吗？ 一阵沉默，兰斯从自己面前的透明面板上移开眼神，瞧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斯坦菲尔德，对方垂着眼眸显然正处于认真思考的状态，虽然对方也生了一头棕发，但是发色较兰斯的浅了许多。 “目前它们的源头并没有搞清楚，要追查吗？”斯坦菲尔德蹙着眉头，开口询问道。 兰斯直接开口制止：“不，直接上报就好。”兰斯清楚，就算上报，上面也不会把根本不会感染人的病原体当回事，仅仅是走个过程拿去和政府那边核对一下罢了，不至于浪费人力、物力去做超脱自己管辖范围的事情。他做舰长已经快两年了，也明白下属们究竟都是怎么想的，他跟斯坦菲尔德说那句话纯粹就是希望对方不要过度纠缠，结果没有想到对方果然更纠结了…… 如果病原体是来自未开发的星球，那也并不算是个大事，虽然DM－3059处于星系边缘，按道理并不会有自然生物存在，但很可能是被派去的人员残留下来的，经过辐射变异后产生的；假如其来自别的地方，依照目前的医疗水准完全有能力阻止其扩散，重要的是，那个实验室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斯坦菲尔德站定，行了个礼后便准备离开，结果突然被兰斯开口叫住。 兰斯盯着对方一丝不苟的表情，突然想来征求一下对方在送礼方面的意见，依照对方的性格或许他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斯坦菲尔德，我能向你询问一件事情吗？” 被问者转过身来，他微微歪着头，望向兰斯的位置，“您请问，如果我能帮到您的话。” “如果让你给亲近的人送礼，你会送什么呢？”兰斯一边说一边握拳撑住下巴，看起来处于相当纠结的状态。 斯坦菲尔德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单单是垂下了眼眸，可见他的确在思考，略微过了半分钟，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上校，如果您想送中规中矩且绝对不会踩雷的礼物，还是直接询问收礼者本人为好，但如果您想送些惊喜礼物，就需要靠自己的观察来发现收礼者究竟喜欢什么东西了。” 兰斯无语，早知道他不问了，他一猜就知道这个一心扑在科研上的下属根本不会给出实质性的建议，他摆摆手：“就是那种让人看了都会开心的东西而已，算了，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斯坦菲尔德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大约过了十几秒，他才迈起步子，离开前，他就像前几日那样，微笑着留下了一句祝愿：“希望您尽快找到符合心意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