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是谁都不想要,连你们这些虐待人的变态都嫌弃了
温乐撕碎了病房里所有的纸风车,纸片就像一只只脆弱的蝴蝶,在空中无力地旋转几下后,纷纷扬扬,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它们再也拼不完全,就如同温乐那颗彻底碎了,碎得无论如何都沾不起来的心。 他撕碎了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里唯一能支撑自己精神的实物,也撕碎了他和哥哥的所有过往,包括和哥哥在福利院里度过的那清贫却快乐的几年,和哥哥被收养后,自己千辛万苦与哥哥维持联系,坠入爱河的这几年。 “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你们,全都在骗我……你们都不爱我,都不在乎我…..”温乐神经质地对着光银纸里的自己哈哈大笑,光银纸里的他骨瘦如柴,面容扭曲,如同在地狱里被虐打了太久的奴隶,好不容易追着路上唯一的光逃到了出口,却发现这踏了一路血的途上,那些以他的痛苦为生长养分的荆棘在将那点光越推越远,而那点光本身也想着远离自己。 他伸手去摸光银纸里的自己,喃喃自语:“他不爱我,不在乎我……我到底还在坚持什么?放弃吧,忘了吧,我想解脱……” 几个小时前,在电击室里,梁文书说完后,温乐哭了起来,不像以往哭泣时总是带着愤怒,憎恨和不甘,这一次,他哭得就像是个走丢了的在找家人的三岁小孩,鼻涕眼泪哗啦啦地掉,哭得委屈又大声。他想像蜗牛一样躲起来,用四肢遮挡自己,可是他的四肢却被绑带固定着,连脖子也被绑着,所以他只能皱着脸哭,任凭冰凉的泪水滴答滴答落进衣领,滚过身体,寒凉透彻。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问话都哽咽得几乎不成句:“解脱?我要怎么解脱?我能怎么解脱?” 梁文书手指交叉搁在桌面上,平静道:“只要你和过去彻底分割,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就可以解脱。” “然后呢?在这里过一辈子么?你还不如杀了我!” “不,如果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会送你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重新生活?”温乐哭着笑了一声,“我还活着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谁都不要我,谁都不要…….” 温乐崩溃地大喊了一声,身子向前倾去,想要一头撞向面前的桌子,可是他的四肢和脖子都被固定着,他根本无法撞上去,只有脖子上的绑带勒得他剧烈咳嗽。 梁文书看向张一水,做了个眼色,张一水会意,动作麻利地给温乐注射了一支镇静剂,温乐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软绵绵地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沙哑地叫,两眼红肿地哭。 梁文书神色依旧平静,看着温乐说:“温乐,你还年轻,监狱里的犯人劳改出狱之后还能重新做人,何况是你。你只是精神有问题,和自己哥哥做了不该做的事。只要你配合我们好好治疗,将你的精神疾病治好,你就能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人生几十年,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放弃未来的美好呢?人啊,活着才有希望。” 温乐不作声,只是一味地流泪。他头脑混乱得很,梁文书的话对他来说就是苍蝇的嗡嗡叫,他听不进去,可是也很烦。他的脑海里回荡得只有几句话——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要我,我还活着做什么。 我还活着做什么? 温乐坐在病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药瓶思考。接着,他平静地打开了所有的药瓶。 平日里,他会当着护工的面将药吃进去,在护工离开后就跑去厕所里扣喉咙,将药全都吐出来。 可是这一次,他将所有药瓶里的药都吃了进去。药片实在太多,他觉得噎得慌,所以他又喝了很多很多水。 吃完药,喝完水,温乐很快就被沉重的疲惫感压下了眼皮,他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他想,这样才是解脱吧。 然而他并没有解脱。 温乐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周身插着管子,床边守着护工。 见他醒了,护工便出去唤医生,过了一会儿,梁文书和张一水都来了。 “醒了?”梁文书微笑着坐在了温乐床边的椅子上,“感觉怎么样?” 温乐口干舌燥,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死了,我们疗养院事儿就大了,我们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温乐哼了一声。疗养院对待他的方式,难道不用担负责任么? 梁文书轻松道:“温乐,既然你醒了,这证明,老天爷不想收你,或者说,不想在我们疗养院收你。所以我现在有个建议,你听听看怎么样?” 温乐哼了一声,表示在听。 梁文书道:“你好好配合治疗,让各项精神状况指标在正常范围之内,到时候你就可以出院,去一个离燕城很远的地方,到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哪怕是想去死,也没有人理会,我们呢,也不用负责任。要是你答应,在随后的治疗里,我们也能用更轻松的方式对待你,这样你轻松,我们也省心,你看怎么样?” 温乐冷冷地瞪着他,道:“你这个黄鼠狼,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 梁文书笑笑:“陪你折腾了几个月,你以为我不烦么?你这块烫手山芋,我真是巴不得赶紧扔了。反正在你身上做的研究的数据和记录也够我们发好几篇不错的论文,钱我拿得也不少了。你的价值,我们也用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现在对你们来说,就是个一无所用的废物?” “而且还很麻烦。”梁文书补充道。 温乐笑了起来:“明白了,我果然是谁都不想要,连你们这些虐待人的变态都嫌弃了。” “所以对于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我答应。” 温乐和梁文书达成了共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配合治疗,吃药,他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不哭不闹,眼神麻木。 在梁文书多次给温乐看郝向明的照片和视频,听郝向明的录音,而温乐毫无反应,连眼皮都不抬一抬的时候,梁文书觉得差不多了。 他和张一水又给温乐做了最后的三次测试,三次测试全部达到了正常人的标准。 “下个星期,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或者说,赵女士会给你一定的资金,让你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你想好去哪里了吗?”病房里,梁文书问温乐。 “你有地图么?给我拿一张地图和一个飞镖过来。放心,我不扎任何人。” 梁文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找来了地图和飞镖。 温乐将地图折了一下,掩去了燕城所在的大片北方地区,只让南方地区出现,接着他将地图贴在了墙上,用毛巾遮住了双眼,将飞镖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