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
人都说,脾气秉性其实受童年影响很大,文满深以为然,他认为自己喜欢料理家务,甚至有点喜欢当家庭煮夫,就因为童年经历。 他童年时跟着母亲在清迈生活,因为多年的单亲生活,他很小的时候就担任起照顾家的职责,无论是理财还是做饭都得心应手,等到高中时才随着母亲来到国内,第一次见到了亲生父亲。 回到父亲身边后,文满很快适应了当地生活,因为父亲很有钱,身边的生活都有人照料,让他无法施展自己的家政才能,于是他好像怀才不遇似的,一路憋闷到了大学毕业。后来出国留学,文满的技能得到充分施展,每个交往对象都对他赞许有加,他也由此发现,他能在照顾他人这点上得到异常的满足感。 文满为此有过趁早成家的打算,然而回国后,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分开了。 文满的父母自始至终都没结婚,母亲带着他回国内住只是他们暂时和好,又或者母亲希望文满的身份得到父亲的承认,具体是为什么他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就是,母亲独自回清迈,文满留下帮父亲一起打理公司。 父辈这样不成功的爱情经历,让文满对感情有了很大的警惕心,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先有个孩子,在考虑爱情或者婚姻的问题,结果考虑来考虑去,孩子也没有,爱情也没有,他成了一条怀才不遇的单身狗。 所以俞书棣的出现,让文满眼前一亮,他一个人就满足了爱情和孩子的双条件,一边娇蛮任性,一边荏弱无助,一个有需求,一个有输出,简直天作之合!哦对了,他还和俞南承分手了!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展开攻势,文满甚至冥冥之中就觉得,自己做单身狗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人。 文满兴致盎然的在超市采买,打折品他通通不看,就挑着最新鲜最贵的买,边买脑海里边浮现出一双清洌洌的眼睛,这眼睛黑白分明,水光潋滟,让他内心异常满足。 正在他满含幸福感挑选蔬菜时,手机响了。 “喂?你好,”文满心不在焉的机械回复,眼睛盯着手里的西蓝花。 “你好?”俞南承怪声怪气道;“怎么跟我生疏起来了?” 文满这才把心思收了收;“在买菜,没注意来电,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要请我吃饭?” 俞南承拿着电话,没立刻回复,他知道文满的习惯,无论是家务还是做饭都要亲力亲为,这样枯燥乏味的事情他却乐在其中,天生的劳碌命。 “哦,那我直说吧,”俞南承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把自己不想听见不希望看见的说了出来;“俞书棣在你那?” 文满听见他这样问并不意外,虽然他早就知道俞南承跟俞书棣恋爱了三年,俞南承也一直说是捧场做戏,他对俞书棣的很多做法都特别反感,但是文满作为旁观者来看,三年啊,三年,你就算一开始是虚情假意,三年了,我不信你一点感情都没有,虽然此时他很希望真的没感情了。 “不全是,”文满没有直接回答;“他随时都会回他自己家,也随时都会去b市,据我所知,他的mama和jiejie都在b市。” 文满很了解俞南承,这样的回答即能告诉他真相,还不会刺激到他。 然而俞南承并没有被蒙蔽住;“他什么时候住在你那的?他去我办公室闹之前……就住在你那了?” “不是……”文满听出俞南承强忍的冲动了,他决定不再绕弯子;“兄弟,你就直说你要问什么吧,咱们认识这么久,我的为人你了解,我绝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 “你想多了,”俞南承觉得自己嘴巴很僵硬,硬的都快说不出后面的话;“我只是提醒你,他没看着那么单纯。” “这……”文满忽然想到;“你怎么知道他来我这住了?” 俞南承又想起俞书棣砸完窗户就跑的身影;“他来我这惹祸被我发现了,你居然把那件衣服给他穿,素攀啊……你的心思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文满笑着否认;“我是看他孤苦无依的可怜,你了解我,大街上的小猫小狗我见了都要管一管,更别提一个大活人了,他比猫狗好打发,自己知道想退路,这几天应该就会回b市,哎,我说……” “嗯,”俞南承若有所思的一答应。 “你们俩算是结仇了吧。” “嗯?”俞南承想了想;“结仇也是他单方面,我对他是相当宽宏大量,已经决定原谅他了。” “哦,我以为你们俩结仇了,觉得我救助他是不仗义。” “这不至于,你再怎么救助,他也成不了气候,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哈哈哈,我信我信,连马特都能欺负他,他连狗都打不过,”文满低声笑着。 俞南承这下不只嘴巴僵硬,脸都僵住了,心里是翻江倒海的要开锅,文满的笑声刺激了他,让他简直生出了被欺骗背叛的愤怒,可转念一想,他跟俞书棣在外人眼里,的确是撕破脸彻底分开了,他没什么立场生气。 可越是没有立场,这气越是四处乱窜,顶的他着急上火带冒烟。 俞南承觉得自己是真小看俞书棣了,他瞧着是个酒囊饭袋,可转过头来,他居然冲自己朋友下手!这一刀子捅的好啊,文满是个常年感情充沛无处宣泄的有钱人,俞书棣皮相那么好看,卖卖惨哭哭穷,谁不吃他这套!而文满就真被他骗住了! 之后他们要怎么样?挑拨自己跟文满之间的关系?反目成仇?曲线救国夺回仁荣? 俞南承今天看了视频,就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了,现在看到了文满的态度,心想怪不的俞书棣能安安静静的消失这么多天,怪不得他会忽然去别墅拿石头砸玻璃,他在暗示!他已经开始挑衅了!他们肯定每晚都在翻云覆雨,而俞书棣会用他那甜的跟蜜糖一样的嗓音,夜夜在文满耳边低语。 俞南承越想越悚然,他觉的自己必须快点动手,在文满彻底被蛊惑之前。 “素攀,我发现3年,根本不够看透一个人,”俞南承耐着性子说。 文满被他说得有点糊涂,他看不透俞书棣?俞书棣都快简单成一张白纸了,还需要看?俞书棣看不懂他?那是肯定的,可这一点需要他说吗? “你现在被蒙蔽了双眼,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俞南承继续道;“后面的事你也不要太惊讶,总之你记住,我是为你好不是害你。” “你要干什么?”文满听他这话不对劲儿。 “不干什么,对你好处。” “啊?”文满更愣了。 俞书棣奔波了一天,没什么结果,还被曾经的家刺激的有些难过,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到文满家。 一进门,俞书棣就不大适应的皱皱眉,文满家很干净,但总有股怪味,就是熏香和狗的味道,还有点形容不出来的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俞书棣每次进门都要适应好久。 把门窗都打开通风,俞书棣觉得好多了,只是马特在储藏间里狂叫,叫的他心烦意乱。 坐在沙发里,俞书棣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放眼未来,只觉得黑洞洞的像深渊,充满了苦闷和恐惧,那看看现在,家里的事情也一件都没解决,过去是不敢想,强烈的对比会把他逼疯。 俞书棣觉得自己第一次看清了生活的本质——就是让你无路可走。 文满早早的回来,他没有跟俞书棣说俞南承的事情,他觉得这俩人现在不要联系,以免相爱相杀,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文满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他一个人在40分钟内做出四菜一汤,身上虽然累,但心理特别的痛快。 俞书棣其实没胃口吃,但看文满这么热情,他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情面,不吃也强迫自己吃;“去张律师那跑一趟,再替jiejie去蔓蔓藤看一眼,把合同文件都整理一份发给她。” “你一个人真是辛苦了,哎,我要是不工作就跟你一起去,这事就难受在,辛苦归辛苦,还必须解决,”文满感叹,其实他就是嘴上说说,他希望俞书棣多碰碰壁,碰多了,自然就对比出自己这的好了。 俞书棣听完他的话,蹙着眉尖叹了口气,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吃不下去了,他真想效仿鸵鸟,一脑袋钻土里好了,或者打包行李远走他乡,忘了眼前的一切,可这都谈何容易。 马特也吃完饭,吧唧着嘴看向文满,眨着眼睛想撒娇,文满摸着他的头,刚摸了两下,想起俞书棣不喜欢狗,就赶紧收回手,把马特往储备室牵。 马特不愿意,鬼哭狼嚎的耍赖,文满几乎拗不过它,就在他们俩角力的时候,俞书棣看着飞扬起来的狗毛,默默地回屋了。 俞书棣回屋也无事可做,日子无聊且郁闷,他挺羡慕文满的,虽然出身是私生子,但他父亲已经在努力的补偿,让他能活的坦坦荡荡,而且没有人害他,他也不算计别人,闲暇时还有丰富的爱好,这样热爱生活的人,才会有闲心关心自己这样的孤寡儿童…… 俞书棣低着头,觉得明天张律师还不见面,自己也没办法了,要回b市找俞梦纯和俞叔叔聊聊怎么办,实在不行多花点钱,把俞谦恒弄出来,让他去跑,总比让自己这个没人买没面子的人要好用。 俞书棣无精打采的做着打算,可这些打算堪称白日梦,他连b市都没回去。 第二天,俞书棣跟上班打卡一样去张律师那里,照常吃了闭门羹后,俞书棣决定去停车场堵他,正在他四处徘徊找车时,一个陌生人找上了他。 “你是俞书棣吗?”来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士,这让俞书棣没有任何戒心,甚至觉得对方可能是张律师手底下的人。 “我是!”俞书棣眼睛里冒了光。 “我是文满的助理,”年轻女士表示了身份,这让俞书棣一下子失望了,不过转念一想,文满的助理怎么来找我了?他有什么急事? “文满先生出了点事,挺着急,要你赶紧过去,”年轻女士语气诚恳,让俞书棣有点紧张。 “他怎么了?” “他进医院了……” “啊!?”俞书棣一愣;“他……病了?受伤了?” “受……受伤了,人已经在医院了,他说你在这里想见你一面,你跟我来吧,”说着,年轻女士转身引路。 俞书棣赶紧跟上,同时想是谁会伤害文满?也许是他爸爸的其他子女?或者是仇家? 不管是什么,文满这几日待他真的不错,俞书棣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意思,只是自己很怯懦的在逃避,现在过得每一天每件事都让他想逃避,哎,如果自己还是俞家三少,也没出现什么俞南承…… 俞书棣的心条件反射的疼了一下,刺醒了他的大脑,他前几天已经把眼泪流干,现在想起俞南承就是单纯的疼,他劝自己别想了,没有什么如果。 俞书棣随着文满助理进入了路边的一辆车,上车后,司机立刻开动,女助理打电话报告情况,表示俞书棣这边已经上车,不用担心。 “文满到底哪里受伤?他现在怎么样?”俞书棣很关切的问。 女助理言辞中有些闪烁;“就是……我也不知道,好像挺严重的,都进医院了。” “好像?伤到哪了?”俞书棣继续问。 “伤得挺深的吧……”女助理低下头开始发微信,不再说话。 这让俞书棣摸不清头脑,干脆拿出手机给文满打电话,没想到文满居然接了。 “喂,事情办完了?”文满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带着温和,跟平时毫无差别。 “文满……你……受伤了?”俞书棣疑惑的问。 “什么?受伤?”文满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现在就在办公室准备下班了,他忽然打个电话问自己受伤? “你不是……在医……啊!!” “喂?喂喂?书棣?你怎么了?你在哪?”文满听到对面传出俞书棣的叫声,接着是意义不明的声响,像是手机受到了干扰,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文满本能的感到不好,又打回去,电话通了没多久就被按掉,再打过去,手机就关机了。 文满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俞书棣遭遇不测了?他一个没什么钱的人有谁会害他?为什么害他?这是绑架还是单纯的意外?还有自己受伤?? 文满拿着手机,满脸焦急的思考,他没思考多久便有了眉目,他刚才手指乱划,翻到了通话记录,他看到了俞南承的名字。 对啊,除了他,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