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一阵吧
闻曦这一晚一无所获,虚弱的回到宿舍,趴倒在床上。 文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就是不肯吐口,闻曦磨破嘴皮也不肯帮忙,其实站在文满的角度也可以理解,自己忽然挨了一顿好打,还是当着手下员工的面,换谁都要气不过,他能平心静气不连累闻曦就不错了,私了?没门! 闻曦痛苦的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觉得心口很堵,他想起了以前,在他还是俞书棣的时候,忽然父亲死了,大哥入狱,他一个人面对群狼环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当时他多无助啊,现在竟是没有变,他自始至终都是弱者,他没能力保护自己,更没能力保护别人,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恋爱生活,可是命运偏偏不放过他,一次次找上门,他能怎么办……他别无他法……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这样…… 老话讲,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不是没道理…… 想到这,闻曦委屈死了,不知道赵政嘉裕在里面怎么样,警察会不会通知他的教导员和家长,自己决不能让他在里面多待,必须想办法让他出来。 想到赵政嘉裕,他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一颗心咚咚急的乱跳,能在他胸膛里撞出几声呜咽。 抱着床哭了一阵后,闻曦出了一层薄汗,他慢吞吞坐起身,擦干眼泪。发泄出来后心里舒服了一些,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心想明天无论用什么办法,威逼利诱还是撒泼打滚,一定要文满同意私了! 接下来的几天,闻曦变身成了牛皮糖,恨不能时时刻刻的缠着文满,一见他不是掉眼泪就是赔笑,完全把工作和脸皮抛到脑后。 文满本想树立一个带伤上班可怜老总的形象,妄图让闻曦可怜可怜自己,可他算盘打错了,闻曦的确挺可怜他的,恨不能替代他助理的位置给他端茶送水,但这一通讨好以后,他的最终目的还是拐到了赵政嘉裕身上。 闻曦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政嘉裕,希望他能赶紧出来。 文满有点心寒,觉得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满心满眼的只装着那一个人。 这么一想,文满有点气,他干脆无视了闻曦的献殷勤,直接冷着一张脸不再理他,任凭闻曦说什么,说的他心烦了,就一挥手,把闻曦赶回工位上不许他再进来。 闻曦失望至极的回去,张姐立刻就凑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我听说……下班的时候,销售部的一个小孩跟文总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啊?”张姐脸上带着关心,语气里全是八卦。 闻曦叹口气,他现在烦闷得很,也不知道该找谁说,张姐问了,他就忍不住想说,可嘴巴张了张,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是赵政嘉裕……” “哦?他怎么跟文总打起来了,我听说这孩子挺个性的一直,特桀骜不驯,”张姐来了精神。 “是吗……我不知道他工作起来是什么样。” “你和他不是同学吗?他平时没跟你聊聊什么?”张姐追问。 闻曦没了耐心,只叹口气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不再说话。 张姐少见他这么苦恼的模样,就知趣的闭了嘴,转身回到自己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听那个节奏,应该是找别人八卦去了。 闻曦知道,公司里的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毕竟他踹碎车窗玻璃钻出来的样子被很多人看见了,自己和文满的暧昧消息肯定会快速传开。 果不其然,中午朱雨诗跑上来,拉着闻曦去天梯那边吃饭。 “你跟文总怎么回事啊?”朱雨诗焦急地问。 “什么也没有。” “那……”朱雨诗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你是不是听说我被文总包养,然后被男朋友发现所以他们打起来了?”闻曦把自己最坏最脏的设想说了出来。 “那倒没有……”朱雨诗赶紧否认,接着压低声音说;“不过也差不多……” 闻曦轻轻叹口气,他没买午饭,吃不下去,朱雨诗也吃不下去轻食,俩人就这样皱着眉坐在台阶上。 “你也不用担心……现在不是在学校,这种闲话肯定说说就过去了……”朱雨诗以为闻曦是头疼流言才长吁短叹。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闻曦脸色惨白的摇摇头,他经历过几次恶意流言,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这个了;“赵政嘉裕现在被拘留,我担心他啊……” “啊?那怎么办?” “只能劝文总……看他能不能手下留情……” “那……”朱雨诗迟疑着,想问文总是什么态度,不过看闻曦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好不到哪去,二人只能继续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的发呆。 闻曦度过了难熬的三天,文满整整三天没有正面回复他的请求,到了第四天,闻曦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嘴唇上起了一个大燎泡,一说话就疼,就流血,而且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尽了,他无话可说,文满是铁了心要报复赵政嘉裕,看自己笑话。 “啊?辞职……?为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张姐听到闻曦要走的消息很意外;“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谁陪我加班!哎哟你可不要走啊,我还跟文总说,提前让你转正做我助理呢,你舍得我啊?” 对待张姐,闻曦自然是舍不得,职场上少见她这样用心带后辈的人,可惜她是泰普的管理,是文满的手下,这一个标签就否定了一切。 “对不起……赵政嘉裕是我的朋友,他现在还在警察局,他不出来我就无心工作,而且我本来也打算暑假就离开的,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谢谢张姐这段时间的栽培……”闻曦压着嗓子,嘴唇小幅度的说话,想尽量不牵扯嘴上的痛处。 “可……”张姐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接着下定决心一样一拍闻曦肩膀,让他等等,自己拿着手机出去了。 闻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去,也不感兴趣,他现在有点万念俱灰,恨不得自己也犯点错进去陪赵政嘉裕。看张姐走了,他也坐不住,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他早该离开了。 闻曦前脚刚走,张姐后脚就打完电话回来了,看见收拾的干干净净空空如也的工位,张姐很是遗憾,重新把电话拨回去汇报了情况。 “文总你不用回来了,他走了……哎,现在的年轻人真绝情,对他那么好都不知道感恩,说走就走……他不知道我多希望他能留下来……” 闻曦回到实习生宿舍,他要把这里也收拾干净,牙刷牙膏毛巾洗浴用品等等,然后彻底的离开。 就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大门被人打开,他在屋里头也没抬,心想应该是舍友回来了,本来与他就不怎么熟悉,回就回吧。 脚步声匆匆走进来,停在闻曦的房间门口不动了,好像在看着他收拾。 闻曦装好鞋子,抬起头,意外的看见文满站在屋门口,还有些微喘。 闻曦默默无语的看着他,片刻后他低下头拿起鞋,绕过文满将包好的鞋子装进背包。 “闻曦……”文满有些难以置信,闻曦视他于无物,这让他想起与俞书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也让文满瞬间回到了那个时候,变得无措还有些胆怯。 闻曦没有理他,因为见了他也无话可说。 “你的嘴怎么了?”文满没话找话,跟在闻曦身后;“上火了?” 闻曦依旧没理他,只是用肿眼皮撩了他一眼。 文满知道自己拿乔拿大发了,闻曦彻底生气了,还是哄不回来的那种。这事想想也挺窝火,明明被打的是我,可我还要回过头去安慰你们俩,我图的什么呢!?不就是让他在里面待几天吗,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让他进去待几天他亏吗!? 文满越想越生气,但没表现出来,他强压怒火,上前一把抢过闻曦手里的东西,帮他装包。 闻曦冷不丁的被夺了东西,刚要发作,却看他干起活儿来,一时更不知道说什么,心想他这是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文满低头,不发一语的收拾东西,等他帮闻曦打好包,感觉心里舒服些了,才抬起头,用还有些青肿的脸看着闻曦。 “走吧。” “嗯,”闻曦以为他是轰自己。 “三天应该够他反思了,”文满接着说;“他要是再不理解你我的良苦用心,就太不懂事了。” 闻曦陡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要……他原意私了了? “钱我也不需要,我不缺那个,希望他知道你多为他着想,这样被人爱,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 闻曦心中的不悦几乎一扫而光,眼中重新充满希望;“真的……?” “小张给我打电话了,她不希望你走,但我知道你们下的决心不容易改变,而且发生这种事更没办法待下去,你就待到……暑假开始再走吧。” “好,”闻曦嘴上先答应下来,其实压根不想这么做。 二人同坐一辆车来到警察局,跟当班的警察说好情况后,二人便在大厅等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赵政嘉裕出来了。 赵政嘉裕脸色不好,仅仅三天而已,他明显瘦了,皮肤也黄了,衣服布满褶皱,脸冷硬到极致,闻曦看着都陌生,想必这三天里他一定存了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 闻曦看见他便腾地站起身,赶忙上去要拉他,被一边的警察阻止了,让他们签字领人。 闻曦含着眼泪,颤抖着签了字,文满也签了字,表示接受私了不追究,还有赵政嘉裕手写的道歉保证书,文满将它对折塞进口袋里。 都签完字,基本就走完流程了,人可以领走。 一听可以走了,赵政嘉裕招呼都不打一声,一语不发大踏步的离开,闻曦紧跟其后,文满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出去,掏出手机拍了张背影。 照片里赵政嘉裕走的决绝,衣角带风,闻曦明显有些跟不上,小跑着追他,这一前一后的动势,尽显二人地位差异。 文满将这张照片发给闻曦,配文道,看你这样,我很心疼,爱情不该让任何一方卑微。 赵政嘉裕闷着头往前走,闻曦慌忙的一把抓住他。 “你等等我,你要去哪!”闻曦说的太急,扯破了嘴唇上的燎泡,血渗了出来。 赵政嘉裕嘴唇干燥爆皮,无声的看着闻曦。他心里又闷又麻木,进去的时候跟做梦一样,忽然出来也跟做梦一样,恐惧愤怒都没了,一切都没有真实感,现在看到闻曦了,视野才逐渐清晰,心里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就是疼,和屈辱。 “……回宿舍,拿东西。” “好,我陪你,”闻曦掏出手机打车,赵政嘉裕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二人坐着车来到实习生宿舍,这是闻曦第一次来,他很意外,同是一个公司的实习生宿舍,同一个小区,甚至这里的户型比自己那还要好,怎么会这么差?到处都是床和脏衣服,墙上是黑印,地上不是空酒瓶就是烟灰缸,说这是流浪汉的窝他都信。 闻曦刚想跟着进去,却被赵政嘉裕挡住了。 闻曦不明就里,抬起头看着他,看他不知何时眼眶红了。闻曦顿时心里一酸,想他再人高马大也只是个学生,说白了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三天对他来说一定很难熬。 闻曦伸出手去摸赵政嘉裕干燥温热的脸颊,却被他一偏头躲开了,他眼中黯淡无光,不自然的眨着眼。 闻曦心里揪了一下,勉强挤出点笑容,想开个玩笑把这个尴尬打发过去,却听到赵政嘉裕闷闷的开了口。 “我们最近……分开一阵吧,”赵政嘉裕说这话的时候没看闻曦;“对你我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