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少爷,求您……”祖宗祠堂内,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趴伏在蒲团上。他身上的短打大敞,下半身则光溜溜的,跪在地上的双腿也被迫分开,屁股高高翘起,连私部都暴露在外面,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下流的姿势。

    那少年将脸埋在双臂内,声音哽咽道:“小少爷……这太过了……是对祖宗们不敬啊……”

    “要说对祖宗不敬的话,那也只是你不敬。况且,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利,我怎么会被母亲责罚?”那被称之为小少爷的人看起来与地上的少年年龄相仿,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只是身材要瘦削的多,整个人显得非常纤弱,而那张脸……更是过分秀美,甚至有种雌雄莫辩的阴柔。

    只是他性格骄纵,这次本想偷偷溜出去与狐朋狗友会面,没想到还没出门就被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发现了,还被罚来跪祠堂,他动不了母亲身边的人,便把怒气都撒在了少年身上,如果不是他没有及时挡住大丫鬟,自己怎么受罚?

    这么想着,他一脚踩上少年挺起来的屁股,语带嫌恶道:“你是变态吧?还是说根本很享受这种状况?瞧瞧你流的这些水!”他一边说一边用鞋尖划过少年的隐秘之处。

    在月光下能清楚的看见,少年的会阴处竟多长出了一个器官,与女子的花xue极为相似。

    “啊!”少年的身子本来就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有些麻木,此时敏感处又被这么作弄,他惊叫一身,差点跌在地上。

    “别乱动,不然看我怎么罚你。”小少爷踹了少年一脚。听到他那么说,少年登时不敢乱动了,只是支撑身体的手臂和大腿都在明显的发颤。

    小少爷看着眼前这肮脏的玩意儿,心底里满是厌恶,尤其是少年那畸形的器官,简直和怪物一般。小少爷“啧”了一声,他打量一下四周,随手便拿起染在祖宗牌位前的蜡烛,走回少年身边,道:“你那地方我看见就恶心,不如……我帮帮你吧。”

    说着,他也不顾蜡油guntang,用力地插进了少年的下体!

    “啊!!!”赵蜓惊叫一声,满是冷汗地从草席上坐了起来。

    窗户外的月亮仍然高高悬挂于半空,赵蜓低下头,将整张脸埋在手掌里,明明是一个非常高大健壮的男人,此时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赵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关于年少时的梦……明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梦到有关于小少爷的事了。

    况且,这个梦境只有前半部分是真实的,而后半部分却完全是噩梦级别……少爷虽然很讨厌他、也的确是厌恶他身体畸形的那部分,可对方从来没有那样残忍的对待过他的身体。

    赵蜓埋在掌中的脸色惨白,难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少爷竟是这样残暴无情的人吗?

    这对少爷实在太不敬了……

    “爹爹!”这时,身边一个rou呼呼的小手拍了拍赵蜓的手,待他露出脸来,那小爪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着急道:“爹爹,你哭了吗?”

    “这……怎么会,”赵蜓有些失笑:“爹爹没哭。”被这么一打岔,他一时倒也没有之前的郁结。赵蜓伸手把身边的小孩捞起来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大约三四岁的男孩子,生的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好像漆黑的宝石,睫毛又长又翘,别提有多精致可爱,比年画里的娃娃还要讨喜,就算是城里的大户人家,恐怕也很难养出这么可人的孩子。

    但是他和赵蜓却长的并不像,不……还是有一点相像的,那就是小孩那两条又黑又浓的眉毛,也让小孩精致之余显得有几分活泼。

    “但是爹爹不舒服。”小男孩学着赵蜓以前的做法,揉了揉男人的两颊,奶声奶气道。

    赵蜓本来想说自己没有,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天性敏感,于是他笑了笑,道:“爹爹本来是有一点不舒服,但有澄儿刚才揉揉,爹爹就觉得好多了。”

    听到自己帮到了爹爹,澄儿扑在他怀里,咯咯笑起来:“那就太好啦!”

    看着儿子,赵蜓只觉得心都化了,他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抱着他重新躺了下来,道:“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爹爹,安安!”小男孩一边说一边又往赵蜓怀里钻了钻,小孩子的觉说来就来,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赵蜓眉目柔和,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半晌没有言语。今晚突如其来的恶梦总让他心里发慌,这么多年,其实他已经很少想起少爷了,他只要有澄儿就足够……可如今突然想起,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忘记对方的模样。

    就这样不知不觉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天刚蒙蒙亮,赵蜓就轻声轻脚的起了床,他给儿子做早饭的功夫,澄儿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给自己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他这才跑来找赵蜓,一下子抱住他的小腿。

    “乖,先去坐好,面条马上就好了。”

    “嗯。”澄儿点点头,转身跑到小凳子前,爬了上去。

    赵蜓家并不富裕,住的是草棚,所谓的厨房也不过是在外面的角落里搭了一个炉子,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是给别人家做短工的,平时有活干就能挣得多些,没活干就只能喝西北风。

    其实赵蜓身子健壮人也憨厚,不少东家都想让他留在自己家里干活,长工的待遇起码比短工稳定。但赵蜓不愿意,他还有个儿子,自己已经注定就是个粗人、下人,赵蜓不介意,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他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一旦他签了卖身契,成了长工,澄儿一辈子也就是“长工”的儿子了。

    他想让澄儿读书,去学堂学知识,虽然澄儿骨子里流着自己一半下等人的血,可是另一半却是……却是……总之,如果让澄儿也跟自己一样成了下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也对不起那个人。

    赵蜓现在正在努力攒钱,想自己做点小买卖,起码等澄儿到读书的年纪时,自己不能再去做苦力的活儿了,他不想让澄儿被同龄人瞧不起。

    父子俩吃完清汤寡水的面条,赵蜓便牵起澄儿去码头,最近他的工作都是给码头扛大包,虽然辛苦点但好歹挣得还算不少。

    至于澄儿,他不得不带着他一起,去年他把澄儿拜托给邻居照顾,却差点让澄儿被拐子拐跑了,所以在澄儿能去上学堂之前,他无论做什么工作,都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小赵来了啊。”码头负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姓王,工人们一般叫他王管事。虽然平时对工人总是不假辞色的,但唯独对赵蜓还比较照顾。一是因为赵蜓年轻强壮、能吃苦,同样的价钱干的比别人多,二则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

    “管事叔叔好。”澄儿仰起头,对王管事甜甜的打招呼,小模样别说有多讨人喜欢了,惹得王管事那一张总是扳着的脸也笑成了一朵褶子花,他蹲下身子,道:“乖孩子,别打扰你爹干活了,我那有栗子糕,快去吃吧。”

    这大热天的,王管事自然有专门歇脚监工的地方,而自打赵蜓来,澄儿便也成了那儿的常客,王管事还经常带了些好吃的过来,其实都是给澄儿的。王管事和自己的夫人感情很好,只可惜一直没孩子,平时见了小孩儿本来就会多照顾一点,澄儿又特别可爱,心里自然是十分喜欢。

    “谢谢管事叔叔。”澄儿乖乖道谢。

    “谢谢王管事,让您破费了。”赵蜓也真心实意道。

    王管事哼了一声,恢复平时对工人们的态度,道:“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服气,才有这么一个好孩子。你去三船那里,今天那里来了贵人,你自己长点眼色。”

    知道应该是三船那里来了个大老板,给的工钱也多,所以王管事才把他分配到那儿,赵蜓再次感谢,被王管事挥挥手让他赶紧住口。

    赵蜓知道管事是个面冷心热的,他笑了笑才看向儿子。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修来天大的福气才能有澄儿,赵蜓蹲下来摸摸儿子的头,道:“乖乖跟着管事,等我中午来找你。”

    码头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扛着货物,跟在王管事身边赵蜓更加放心。

    “嗯,爹爹要注意安全啊,澄儿等着你。”小孩儿摇了摇赵蜓的手。

    跟儿子分别,赵蜓便走向三船,远远地便看见码头上停靠着几艘大船,其中一艘极其气派,并不像普通的货船。赵蜓所在的莱州虽比不上京城,但也还算繁华,平时船来船往,可赵蜓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怪不得刚才有几个人听见他被分到三船时,脸上又羡慕又嫉妒。

    这里叫二船、三船等名字,倒不是单指的某一艘船,而是指这里的码头,三船便是三号码头,也是这里最大的码头。此时那里已经站了不少穿着粗布背心的工人,就等着被安排活计。

    “孙哥。”赵蜓走到一边,便看见了平时做工的老熟人,那孙哥比他年纪大上几岁,家里也有不少孩子要养,脸上尽是衰老之色,但体格却很健壮。

    “小赵来了。”孙哥一见到他,就笑了:“我就知道王管事肯定得把你分到这里。”

    他嘴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赵蜓没感觉出来,他完全被领头的船给震撼住了,越是靠近,越能感觉这些船的巨大,站在下面,几乎看不见海面。

    “孙哥,这船的主人是谁?怎么突然来我们莱州了。”从看到这艘大船开始,赵蜓的内心就突然鼓噪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见他这样,孙哥觉得有些无趣,但还是回答道:“告诉你,你得吓一跳!”他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道:“这可是,京城安平侯家的船!”

    赵蜓猛的回头看他,差点吓了孙哥一跳:“安平侯?!”

    “你可小点声!”孙哥吓了一跳,急忙去捂他的嘴:“冲撞了贵人,我看你怎么办!”

    说起安平侯,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平侯曾经在战乱时替皇帝平定了北疆,是有名的武将,后来班师回朝以后,却说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身体不好,辞了官位安心在家修养。但他虽然人不在朝堂,爵位还是在的,更何况他的长女嫁给了皇帝,如今贵为皇后,使得安平侯府既是公卿又是外戚,是真真正正的皇亲贵族。

    赵蜓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安平侯家的人……为什么会来莱州?”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走动。

    “谁知道呢。”孙哥努努嘴,就在这时,整个码头都安静了下来,赵蜓远远便看见几个仆役下了船,将下船的楼梯什么都准备好了,之后便是少说十几个丫鬟,弯腰恭敬的站在两边。

    这样的环境下,码头上所有人都垂下头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首先下船的人大概是总管、仆妇一流,将船前面那一块空地的人都清了,之前就备好的轿子也停在了前边,而莱州的父母官冯县令还有知府大人居然也早就等候在一旁。

    众人忙了好一会儿,又再太阳底下等了许久,才在众星捧月之中,从船上缓缓走下来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年轻男人。

    只这一眼,赵蜓便如遭雷击。

    赵蜓急忙低下头,将身子弯的更低,完全隐藏在众工人中。

    那年轻男人身份极其尊贵,一下船便有知府与县令迎了上去,从这里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周围还有几个管事立在旁边。

    “果然呀,这人还是得信命,你看大家都是做下人的,这穿的就完全不一样……”孙哥看着那几个管事人,瞧对方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穿着上好的布料,心里十分羡慕,却只敢小声絮叨。

    但赵蜓看见那为首的中年人却是脸一白:“吴总管……”当下就转过身背对对方,对孙哥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还是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孙哥诧异的低呼,转头就走。

    只是刚走在半路上,他便撞见同为苦力的小丁,对方一看见他就着急地道:“赵大哥!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澄儿吧!”

    “澄儿怎么了?”一听儿子的名字,赵蜓瞬间忘却其他事,着急的抓住小丁的手问。

    小丁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众人都忙于自己的活计,才压低声音道:“是知府家的公子,他、他看见澄儿了!”

    赵蜓脸色瞬间惨白,抛下小丁便向前跑去。

    知府家的公子,是这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而且他最出名的便是……喜好娈童,据说暗地里还曾强迫过平民将自己的儿子卖给他做“小厮”。

    赵蜓平时带着澄儿都是能离府衙多远就多远,却没想到……是了,今天知府与县令来迎接安平侯家的人,他的儿子必然也在随行之中,却没想对方这么大胆,居然离开了迎接的队伍,并且还看见了澄儿!

    赵蜓回到王管事那里时,就见管事正在低三下四的与知府之子谭高说着话,澄儿被他挡在了身后。那谭高皱着眉,与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眼睛却始终往他身后去瞟澄儿。

    看见谭高看向澄儿的眼神,赵蜓胸腔里满是怒火,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快步来到王管事身边。

    发觉赵蜓回来了,王管事脸上依旧没有轻松起来,他苦笑着对谭高道:“这便是澄儿的生父了。赵蜓,还不见过谭公子。”

    赵蜓按照下人的礼仪对谭高行了个礼,姿态端正毫无错处。谭高虽然色欲熏心,但也有点眼色,心道这人莫不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仆役,估计不大好糊弄,便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

    那小厮唇红齿白,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看见赵蜓便笑嘻嘻道:“恭喜您了!”

    赵蜓冷淡地回:“不知喜从何来?”

    小厮看样经常做这种行当,因此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舌灿莲花道:“当然是恭喜您和小哥儿马上要过上好日子了!我家少爷可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平时最是出手大方、乐善好施,在外素有美名。今日见你家小哥儿长的周正,便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他带回府里做个书童,每月有五钱银子可拿不说,还可以陪伴在少爷身边读书写字,长大了前途不可限量,这可不是大喜之事吗!”

    每月五钱银子,对赵蜓他们这种人家的确可以说是一大笔钱财了,更何况还能读书写字。可这是卖儿子的钱!赵蜓把澄儿抱在怀里,道:“多谢谭公子好意,但我儿还太小,我实在不舍得他小小年纪就入府做工!”

    他说话不卑不亢,看着谭高的眼神却充满敌意,再不知道赵蜓的意思谭高就是傻的。可就算赵蜓不同意又怎么样?他遇见这样的人家不少,照样有的是办法将他们的儿子弄回来,他刚才已经暗中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个赵蜓,知道对方是在几年以前带着孩子来这里定居的,大字不识几个,平时也只能做做苦力,根本没什么来路。

    他又看了一眼赵蜓怀中的澄儿,越看越是心痒,这孩子长的如此精致漂亮,这赵蜓怎么能生的出这样的儿子来!对了,说不定他其实是偷孩子的拐子,到时候把他关在牢里再打上一顿,不怕他不把孩子交出来。

    想到这儿,谭高心思稍定,他知道今天他爹要去接京里的贵人,便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如果不是因为澄儿实在长的太过漂亮让他害怕错过,又怎么会大着胆子从迎接的队伍里跑了出来。

    见自己的小厮还想再接再厉,他便打断道:“父子情深,我也了解,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赵蜓抱着澄儿的手紧了紧,他哪里看不出来,这谭高越是答应的痛快,便越是证明没有放弃,他根本就是盯上澄儿了!就算今天得不了手,之后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赵蜓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得离开莱州,这么想着,他便躬身对谭高行了个礼,准备回到家……不,家是不能回了,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一会儿就直接出城,越快越好。

    只是他转身之前,却从眼角余光看到谭高对身边的几个下人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要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意思。

    赵蜓咬住牙关,心里思量自己可以暗中把这些人打晕的胜算有多少。他虽然天生力气大,但是却没学过什么拳脚功夫,以往遇见矛盾也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逃跑……?赵蜓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可以躲避掉谭高的爪牙。

    赵蜓性格怯懦,怕的东西很多,可唯独澄儿,仅是想象他将要受到伤害,赵蜓都无法容忍。

    “人来了!”

    “快退后!”

    这时,码头上人声再次嘈杂起来,赵蜓抬起头,便见一个华盖软轿从远处而来,周围大马金刀的跟着十几个护卫,后面还有两顶比较普通的轿子,应当是知府与县令。

    赵蜓思量再三,又回头看了一眼谭高,那人的目光果不其然又落在了澄儿的脸上,赵蜓将孩子揽在怀里护紧,一咬牙一下冲了出去。

    “大人!”他直接跪在华盖软轿前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两边的护卫抽出长刀,挡在了软轿之前。

    谭高一见便太阳xue直跳,他的确没想到赵蜓这个看似软弱无能的男人,居然有胆子拦轿告状!更何况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算拦下轿子又有什么用?

    谭高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却也不想在外给自己的知府爹丢脸,因此立马道:“还不把他给我拉回来!”

    周围的仆役立马一拥而上去拽赵蜓,男人把澄儿护在怀中跪趴在地上,竟是三两个人都无法把他扯动,他趁对方面面相觑的时候,又大声呼喊:“少爷!小少爷!求求您救救小的!!!”

    “胡说什么呢!疯了吧!”见赵蜓竟然叫起了少爷,谭高虽然觉得对方是不懂事乱叫,但是……以防万一,他干脆自己上前去,叫更多的仆役上来拉人,并用眼神指使小厮趁乱用布团堵住了赵蜓的嘴巴。

    赵蜓力气再大,也比不过六七个壮年,更何况他还要分神护着澄儿,很快就被推到了地上,当下就有比较机灵的仆役扯了他的腿,要把人拖走。

    “住手。”

    这时,软轿内响起一个清亮却极有威严的声音。

    谭高心道不妙,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是小人治下不严,让宅内的疯仆跑了出来,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他一边说,手底下那些人一边将赵蜓捆了起来,往旁边拖。

    “我说住手,你们听不懂吗?”

    软轿内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来,将轿帘轻轻拨开,身边的下人立马会意,将轿帘绑到框子上,并让轿夫把轿子放了下来。

    等轿子停稳,从里面缓步走出来一个姿态优雅的男人。那是一个外貌相当美丽的男子,他生了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高鼻薄唇,皮肤白皙似雪,样貌实在昳丽到极致,若不是因为他身量瘦高又肩宽腿长,并且刚才听到过声音,否则实在是让人难辨他的男女。

    谭高只看了一眼便急忙把头低下,心里大为震撼与悸动,同时又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他刚要开口,便见那人经过了他,径直走到了赵蜓身边。

    谭高额上冷汗直冒,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此时那貌美男人就像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低着头打量赵蜓。而赵蜓简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他如今被人五花大绑地跟个粽子一般,嘴里塞着布团,全身上下也因为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而满是脏污,只有澄儿紧紧巴着他的大腿,谁拽也不松开。

    “哟,这不是赵蜓吗,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貌美男人说话了,虽然他嘴边带着笑容,可看向赵蜓的眼神里却全都是冰碴,话里也尽是嘲讽。

    见男人果然认识赵蜓,谭高着急起来,暗道自己这次难道踢到了一个铁板?

    却听男人继续道:“你当初既然有胆子逃离安平侯府,现在难道还想让我替你出头不成?”

    原来是叛逃的仆役!谭高松了一口气。

    赵蜓无法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同时眼神一直往他腿上的澄儿瞟去。

    男人却眼神更冷:“居然连孩子都有了,你的日子倒是过的舒坦。”说完,他瞪了那孩子一眼,转身就要走,偏此时澄儿抬起了头,只见他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更是浸满了泪水,小嘴紧紧撅着,却并没有出声。

    澄儿害怕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人在欺负爹爹,还有人想把他们分开,他不安又恐惧,偏偏不敢放声大哭,怕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因此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落下来,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憋得通红。

    男人只看了那孩子一眼,就一下子止了动作。他见过府里几个姨娘生的弟弟们,也是这般伶俐可人的模样,而且和眼前这个小孩子一般——都长着一双他们安平侯府代代相传的桃花眼。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猛的扭头去看赵蜓,便见对方垂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来人。”半晌,男人将护卫唤来,他指了指赵蜓:“把他们带回府里去。”又指了指那几个刚才抓着赵蜓的仆役:“把他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