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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再是仓促。庄子拿出它最好的姿态迎接主人——这掌握着燕城生杀大权的男人。更因为年关,它很热闹,很喜庆,重新打扮一遍,从暮气里焕发出年轻。 主楼会客厅里燃着炉火,把屋子烤得足足暖和,周管事殷勤地帮唐戎策接过沾雪的大衣,乐呵呵询问道:“大帅留在这过年吗?” 郝秘书瞥了管事一眼,默声不语。果然,与唐戎策似笑非笑那副不辨喜怒的模样对上,才叫周管事惊觉自己忘了形,竟敢主动为大帅安排起来。中年男人被自己一吓,顿时身形畏缩,老实了不少。 烧得太足的壁炉好像反倒把一群人闷着了,各个低眉顺眼没说话。唐戎策环顾四周,没看到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嘴角一扯,问道:“少爷呢。” 这些仆人都一愣,几个老资历的相互对视,周管事是不敢再讲话了,他给对面使了个眼色,最终由上次唐戎策见过的一个婆子答的。 “小少爷病了。” 唐戎策这一路赶来,到此为止好像有了更顺理成章的理由。他病了,如果唐戎策没有来,那么别人与他自己都不会善待他吧。唐戎策眉一敛,沉声道:“上去看看。”婆子赶忙应了一声,第一个上楼梯给唐戎策引路。所有人都不明白大帅什么心思,资历老的能跟上去,其余的佣人只好待在楼下干等,郝秘书与程四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今天下了雪,天色是沉的,走廊里便点了灯。一切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昏黄的走廊,婆子低头蹑蹑地走,但带唐戎策去往另半个他未去过的走廊,开那扇他此前没机会开的门。 婆子在门上轻轻敲了两声,提醒道:“小少爷。” 这才是主卧,有整片落地的玻璃大窗,因而才能没点灯,靠那些昏沉沉的皑雪去折光。床上的人也是昏沉沉,眉眼恹恹,半睡不醒模样。少年的床边还有一个人,捧着药碗,但唐戎策最先注意到的是小孩剪了头发。他怎么将长发剪了?是因为他病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发丝也蜷躲起来?那等他好了,又还是长发束不好的小孩。屋子很静,小少爷定是听到了的,但他没应,唐戎策听到他对那个哄他喝药的下人说:“我不想喝,你拿走吧。” 下人的脸看不到,但唐戎策猜必定是很为难模样,但因为面对少爷、面对小孩,怎能忍心看他不顺意。 婆子又咳了两声,声音放大了一些:“小少爷。” 好没意思。唐大帅忽然觉得不舒坦,可一时间说不出原由,但凭心意去做了。 “拿来给我。”走近了,唐戎策居高临下,把小少爷与仆人的脸连同原本看不清的那些细枝末节都纳入眼底。仆人愣了一下,又看清后头还有婆子一行人,连忙站起来恭敬道:“大帅。”唐戎策没理会,只伸出一手,手心朝上。仆人反应过来,双手端着碗,交到了唐戎策手里。唐戎策注意到这仆人带着一双料子很不错的皮手套,还是个小伙子,年纪应该只比床上病恹恹的小孩大一些,但身形早就趋近成年人。 上一回来唐戎策来的时候没见到小孩身边有这人,不知是当时恰好不在,还是尚没在跟在小孩身边。但如今这样对比看着,更难想到小孩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孩子。 大帅抢来了椅子和药碗,利落往那一坐,膝盖直接顶到了床。小少爷为这点动静睁大了眼,不再那样无精打采,也眼里只有他,唐戎策笑了一声,心里松快几分。但大帅不哄人的,直接舀了满满一勺,叫小少爷人凑过来。 “喝药。” 小少爷没应,但他还在看着唐戎策,意图要将这男人好好看清一般。 唐戎策微微压眉:“唐珂。” 名字不是他取的,他也今生第一次叫。 “喝药。”他再次重复。 郝秘书觉得场面够呛,给婆子使了个眼色,其余人到此就退出去了,只剩唐戎策与小少爷唐珂单独待着。 小少爷被喊了名字,才乖顺一点,人往唐戎策这边倾。唐戎策真怕外头的风雪还没进来,小孩就自个把自个刮倒,伸手扶了唐珂,唐珂的额头抵在男人很挺阔的肩头,找了找地方,后来就变成男人揽着孩子一口口地灌药。 小少爷有时候坏,有时候又好乖,他一点也没和唐戎策闹脾气,只是等见了碗底后,他脸上才漫上怨,直勾勾地看着唐戎策,真不怕他。 “好苦,你要让我自己一口喝完。” 唐戎策笑:“那一开始你怎么不说?” 小少爷眸光流转,细语道:“我得记住它。” “记什么?” 唐珂却不应了。他缩回被子里,双眼看着屋顶仿佛发呆,仿佛唐戎策在他眼里就和非要他吃药的下人没什么两样,他不堪其扰、勉为其难,但吃过药后就不肯搭理人了。 唐戎策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俯下身捏住一簇唐珂露在被子外的头发。小少爷像一下子被揪住要害,偏头刚想躲开,唐戎策就适时放开了手。而又因为他这样,唐珂仔仔细细看着他,将唐戎策辨别出来。小少爷这样实在太乖,让人忘记了此前他所有的怪与坏,只记得水澄澄眼眸与抱起来太瘦的重量。因为十几年从未爱过他,所以唐珂还是等在原地没长大的小孩。 唐戎策不由得便笑了。 他愿意给温柔的时候,燕城几近大半的女子都能作证有多动人。 大帅给小少爷盖了盖被子,逗他:“知道我是谁吗?” 小少爷就睁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像小动物蹑蹑观察庞然猛兽,但不为躲,而为拔虎须。他好像完完全全掌握了这个男人的心意,知道怎样做可以惹对方不快,又还是愿意惯着他。唐珂故意的沉默很消耗唐戎策的耐心,唐戎策原本就不是隐忍内敛的人,面对唐珂时更有种说不上原因的急切,他一定要唐珂回答他。 “知道吗?” 小少爷勒住缰绳,无师自通学会御马。 “知道。” 他眼里带着一点笑,这好像是他面对唐戎策第一次笑,无忧无虑没有一丝阴霾,再配上他的“知道”,让人心里柔软得什么都肯答应他。也许这就是小少爷逃避吃药的办法吧。唐大帅这颗心都叫这小孩捏得死死的没办法,忘了此前上楼到坐下中途那么多次心情的变换,他只觉得舒快,好像从做下决定来庄子的时候,他就是抱着一腔愉悦。不请自来因为唐珂的笑也成了应邀赴约。 男人玩着小少爷的头发,摸乱了,再顺好,中途指腹偶尔擦过耳垂。唐珂侧过头看他,又不再说话了,全然不知小少爷的心里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可这时候的唐大帅沉浸于自认的慈爱中,连小孩先前让他烦闷的不吭声也愈发喜欢。 “等你病好了,接你回家。” 唐珂眨了眨眼:“你不留下来吗,要过年了。” 唐戎策失笑,只当小孩在乡下待了十多年,还不知道燕城与这里的差别。 “你要留在这?”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不笑,想吓吓唐珂。毕竟是掌兵马握死生的男人,他不笑时候,是很能震慑人的。 小少爷还点头,他病弱苍白的脸上因为接下来想说的话泛起很动人的光彩:“我要把雪看完,庄子下雪了,我喜欢它。” 唐戎策就说:“燕城也有雪,你可以看更漂亮的。” 唐珂却笑笑,鸦羽般的长睫刮在唐戎策心上,他睫毛生得这样黑长,也衬得他眸更黑。 “以后就没机会看了,而燕城的雪来日年年都能看见。是不是?爹爹。” 他留长发,他喊爹爹,他被忘在下乡,所以保留一切旧年的文俗。但等一个可以接他回家的人。 唐戎策不自觉地蜷了指尖:“是。” 他被小少爷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