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总攻的第一百次初恋(七)
168号没有回话,何仙仙已瞪着鼻孔来到游稚面前,说:“上一个被澍王子列入全校通缉目标的人,家里破产,他人在医院躺着,不过你嘛……没爹没娘,家教差我能理解,你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说吧,是你自己滚出学校还是被我打出学校?” 何仙仙的话戳中游稚的痛处,他甩了甩头,将自己从对现实的回忆中隔离开,冷冷道:“我不打女人。” 何仙仙邪魅一笑,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女生们应声而动,使出看家本领——扯衣服、抓头发,虽不如男生打架那般拳拳到rou,但毕竟双拳难敌四腿,游稚很快就淹没在软绵绵的纤纤玉手里,像皮球一样被捏来踢去。 游稚:“说好的空手接巴掌呢???” 奇迹并没有发生,游稚就这么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被一群少女围殴了十分钟,最后柔弱无骨地斜撑着坐起身,揉了揉心口,喷出一口老血,湿了何仙仙双腿,她发疯般地尖叫,又见游稚身上淤青并不多,不由怒从中来,狠狠啐道:“一群废物,打个弱鸡都这么没劲,哼。” 话音刚落,何仙仙转身抢过一男生手中的水桶,也不知大小姐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一整桶水朝游稚头上泼去,见游稚成了落汤鸡,这才心满意足地冷哼一声,掏出镶满鸽子蛋、比大哥大还要大的手机,说:“喂,老周,赶紧来接我,顺便让张姐把地方腾出来,我要去做护理。” 一大波人陆续散了,期间有不少人拍下游稚的窘相,上传到学校论坛和亲友群内。游稚倒不觉得身上很痛,只是颇有怨气地问168号:“为什么刚才那个男的会提着这么大一桶水看戏?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你们就是想强行加……” “那是他用来洗画笔的桶!”168号义正言辞地抢了游稚的话头,“怎么不合常理了?下节课就是古典艺术。” 游稚无言以对,片刻后抹了把脸,正义凛然道:“行吧,反正我也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了。活动室在哪?前方带个路?” 168号反问道:“什么活动室?” 游稚:“就那个,H4平时待着的地方啊,专属他们四个人的秘密基地。” 168号:“哦,你说圣殿啊,出门左拐,走一点五公里右拐,再走两公里左拐,一会儿就能看到大门了。” 游稚:“……” 为了完成当面质问挑衅程澍的剧情,游稚风风火火朝“圣殿”跑去,到达铁门时,一身的水已干透,唯余发梢上挂着的水珠,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洗笔水。 游稚呆呆看着眼前这两扇雕花大铁门,距视野可及的建筑物前门还有近一公里,一路连绵绿草紫花,又有各式造型绿植,将前院装饰得如童话一般。然而场景再美,对于要刷正面冲突副本的游稚来说都是阻碍。他在门口驻足片刻,正打算破罐破摔,翻墙而入,就见那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他扭头一看,被车头灯晃了眼,忙用手臂拦着眼睛。 “这谁?”游稚问168号,“敞篷车挺帅……喂,他不减速?!” 168号不答话,游稚又听见车上传来不耐烦的说话声,那声音分明是程澍,似乎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他。他心道大事不妙,本想拔腿就跑,然而双脚却像是焊死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他只得瞪大双眼,做出熟悉的吃惊.jpg加眼眶迸裂的表情。 就在跑车即将撞上游稚的时候,原本心不在焉的程澍终于看见了他,登时猛踩刹车,但车的余力还是带得车身冲了上去。在臀部受到不太剧烈的一击时,游稚如那天跌入申屠锦怀中一般,突然后庭一紧,再回首时已灵魂出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瘦弱身躯在冲撞力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又在平稳滑翔中莫名翻滚起来,竟接连做出空中转体七千二百度外加三个托马斯全旋的高难度动作,直看得意识形态的游稚目瞪口呆。 在完全无视物理规则的旋转特效下,游稚的身体顺着挡风玻璃一路对抗地心引力向上逆行,又不偏不倚滚进车内,头朝驾驶座、腿朝副驾车门地躺在程澍腿根,两人皆是极度震惊地看着彼此。 意识回归身体时,游稚甚至来不及吐槽这天雷滚滚的契机选择,他猛地起身,额头正撞在程澍脑门,顾不上剧痛,他直愣愣喊“粉肠?!”随即放下心来,吁了口气,说“太好了,没失忆”,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念叨道“一加一等于二,呼……没变弱智”。 确定没有经历车祸失忆梗后,游稚才反应过来目前的窘境——他坐在档把上,靠在程澍怀里,贴着程澍的胸膛,而程澍又气又难堪地揉着额头,被眼前这一幕堵得说不出话来,俊脸憋得通红。 “你……”程澍终于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游稚慌忙坐到副驾驶上,同样羞得脸红,支支吾吾却又不失偶像剧女主无理取闹的霸气,说:“我、我?小爷是人!你不就有几个臭钱?看谁都像东西?” 程澍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半晌过后,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下去!” 游稚戏精附体,贱兮兮道:“你让我下去就下去?我偏不!” 程澍:“你……!” 游稚:“你什么你?你开车手持手机通话,注意力分散,不能及时对周围路况做出正确反应,你这是违反交通法!我可以告你的!” 程澍嘴角抽搐,索性恶人做到底,一边邪魅狷狂地说“不下去?那可是你自找的”,一边光速挂挡,也不管手臂骨折好了没,硬是一顿cao作猛如虎,油门险些都要被踩烂。 在马达野兽般的嚎叫中,游稚的头猛地打在座位上,他手忙脚乱地去摸安全带,总算是插了进去。百公里加速不过三四秒,愣是让他提前体验了一番生死时速。 超跑在连绵的马路上疾驰,头顶的风呼啸灌入车体,游稚拼命忍住尖叫的欲望,心道: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他是不是就该强行表白了?!威胁我和他在一起,不然就不停车?粉肠,你快说话啊!我快憋不住了! 168号还是没有回应,游稚便猜测他迫于不能剧透的压力直接选择隐身或下线,于是当即翻了个白眼,正巧被程澍看到,程澍不屑道:“*&¥……” 游稚扯着嗓子大喊:“你说什么?!” 程澍这才提高音量,回喊:“你要吓晕了吗?我还可以更快!” 游稚:“呵呵!不值一哂!小爷我会怕你?!” 程澍冷哼一声,竟从裤兜里掏出另一把钥匙,在游稚惊讶的眼神中翻开把手后的盖,露出里面的插槽,将钥匙插入,旋开,原本一直无法突破的时速表猛然窜上400,并且持续飙升。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令游稚感到生理不适,他不像这个世界的程澍,早已习惯驾驶超跑,在时速表蹦至近500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在程澍期待的目光中叫了出来:“啊啊啊啊——你疯了?!停!停——!” 程澍餍足一笑,却未松下油门,大喊:“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是谁不肯下去的?!” 游稚:“我……我怕你……看前面!专心!” 程澍说话时不住瞥游稚,观察他的表情,然而驾驶超跑怎容他分心?一秒钟就窜出去上百米,在几个回眸间,野兽般的跑车已完全偏离轨道。程澍却面不改色,轻打方向盘,车身瞬间回到马路上,而他竟还有余力发问:“你为什么不怕我?!” 游稚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嗤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程澍说:“别人对我都是又怕又爱,只有你……”但最后的话语却淹没在马达轰鸣声中。 游稚:“你他妈少自恋!快停车,不然小心我告你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程澍:“你……” 在羞愤中,程澍猛踩刹车,并有意打歪方向盘,几秒过后,车身在一棵参天银杏树前停下,距离粗壮的树干仅有一拳之隔。 无数金黄的扇叶倒灌入车内,空气中弥漫着秋天特有的香气,四周重归宁静,唯独车载音响悠悠唱起了咏叹调,尽管听不懂歌词,听众也能体会到男高音悲伤痛苦的情绪。 程澍率先开口:“怎么,吓傻了?” 游稚不屑道:“你才吓傻了。这歌……叫什么?” 程澍勾起一边唇角,得意地说:“这会儿不横了?我凭什么告诉你?” 游稚嫌弃道:“瞧把你能的。” 程澍再度吃瘪,先是狠狠一拳打在方向盘上,顾自生闷气。而后突然转过身,双手按在副驾驶座两侧,将游稚禁锢在臂弯中,并上下打量他的眉眼。 游稚皮肤黝黑,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风吹雨打的生活印记,但眼睛清澈透亮,充盈着少年人的单纯。他的眉眼温润,鼻子高挺小巧,巴掌大的脸稚气十足,却偏偏总是板着脸,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 程澍几乎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愠道:“你叫游稚?” 游稚反问道:“我这么出名?连您老都知道了。” 程澍“啧”了一声,右拳示威性地打在座位上,贴近游稚的脸,如低吟般说:“你嚣张什么?你不知道我手指一动就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游稚一阵假笑,说:“那我真是谢谢你哦。不过……凑那么近,你不怕我有传染病?” 程澍瞳孔收缩,双目圆睁,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这个细小的眼神变化还是被游稚捕捉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与落寞。程澍亦读懂了游稚的情绪,反而更近一步,两人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彼此呼吸交错,吐息灼热而蓬勃。 游稚蓦地心中一动,程澍俊朗无俦的脸近在眼前,他想起上一个世界里的新婚之夜,那时程澍离他更近,唇瓣紧贴的触感与温度还历历在目,只不过那夜红烛摇曳,程澍极其温柔却偶尔粗暴,眼里满是对他的迷恋。此时两人相貌均有细微变化,游稚几乎就要找回被过滤的情感,而程澍却是深情不再,余下的只是青葱少年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与占有欲罢了。 程澍浅笑,说:“怎么?你在期待什么?” 游稚挑衅似的打量程澍的唇和眉眼,如电影中的坏小子一般舔了舔嘴唇,说:“我怎么觉得是你在期待些什么?” 程澍眉头微皱,随即笑道:“看你能撑多久。” 不待游稚反应,程澍已再度发动汽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倒车后,两人回到马路上,相同的飙车戏码再次上演,游稚被吹得头昏眼花,在坚挺了一分钟后,终于在程澍碰见拐弯减速之前彻底泄气,胡乱应答:“好好好,我答应你!” 程澍猛踩刹车,饶有兴致地问:“答应我什么?” 游稚心道:难道不是逼我做他男朋友或者仆人?刚才风太大也不知道他说了个啥,我太难了…… 游稚破罐破摔,喘着粗气道:“你……你刚才没说什么?” 程澍笑道:“你都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就这么答应我了?还说你没有在期待些什么?” 游稚趁此机会一跃而下,对程澍做了个鬼脸,说:“答应你个鬼,你大可以派你的娘子军来堵我,小爷我奉陪到底!” 于是在程澍不知第几次的目瞪口呆中,游稚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然而没走多久,游稚就悲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程澍以极限速度窜了十几分钟,本就对小岛不熟的他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正在无脑乱走时,他听见熟悉的大提琴声,头顶灯泡旋即一亮,心想哥们儿你真是太上道了,真不愧是工具人男二。 游稚循着琴声走去,羊肠小道的尽头正是一脸明媚忧伤的申屠锦。游稚转念一想,按照一般偶像剧的走向,在被全校霸凌后,一定要以受害人的姿势莫名跑到男二的独家宝地上大声咒骂男一和恶毒女配们。于是他装作没听见琴声,转而朝不远处的另一侧跑去。 “呜啊——”游稚眯起眼瞥申屠锦所在的方向,努力塑造一个受尽屈辱的傻白甜形象,将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说:“程澍你这个大……笨蛋……呕……” 原本被迫飙车就让游稚几乎站不稳,此时说出电视剧里的羞耻台词,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隔夜饭都想呕出来。 “程澍你这个憨批!”游稚灵机一动,决定自由发挥,“叫一群人欺负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挑啊!” 果不其然,申屠锦的“噗嗤”应声而到,他抱着大提琴走了过来,柔声说:“你还好吧?” 游稚没挤出眼泪,只得干咳几声调整情绪,答道:“我、我没事。你怎么在这?” 申屠锦半倚在大提琴上,说:“练琴。你呢?这里离教学区可不近。” 游稚:“别提了,被疯狗一路咬过来的。” 申屠锦又“噗嗤”一笑,说:“澍他……从小就是这样,习惯别人顺他心意。” 游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果然是直呼其名的! 申屠锦又说:“澍就像个孩子,无法掌控的东西就想弄坏它。当然,我并不是说你。” 游稚两手一摊,说:“他就是把我当东西,你们有钱……他这样的有钱人我见多了,眼睛长在头顶,一堆苍蝇似的小弟跟在身后,哼,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