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恶魔的天使老攻(七)
一只,两只……数十只小枭兽接连飞扑而至,它们不畏惧死亡,先头部队倒下,立刻就有同伴用身体填上,势必要将赫莱尔撕成碎片。赫莱尔甚至不需要思考,随手挥舞便能砍下一只枭兽,遍地羽毛和血rou,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呛得他呼吸不畅。 “该死!这些没完没了的玩意!”赫莱尔疲惫地大喊,“战友!决不能放它们进教堂,我的背后交给你了!” 福勒斯特没有用语言回应,但赫莱尔知道在身后那片黑暗中,他的战友会拼上性命守护他。忽然之间,河中形成一道诡异的龙卷,上接天际,下及塞法亚湖,它缓缓走来,将湖水倒吸入中心阵眼中,飞向未知之处。水龙卷甫一上岸,就把岸边的青草绿树连根拔起,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摧毁了这片美丽的土地。 “赫莱尔!快进来!这玩意是它们头领的召唤物!”弗里兹停止祷告,大声说,“风刮不进来!你们别在外面待着!” “不行!我要找到头领,将它彻底杀死!”赫莱尔顶着飓风大喊,“不然它们会不停过来惹事的!相信我,弗里兹大叔!我会平安回来的!” 赫莱尔知道,这种通过强大精神力控制的召唤物,都需要施法者的持续吟唱,此时头领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什么地方适合躲藏?赫莱尔飞快环视四周,教堂内部排除,身后的草原排除,枭兽不会水,因此塞法亚湖也排除在外,那么只剩下教堂背面的爱梅拉山了。 福勒斯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正不着痕迹地前往山脚,清澈双眸探查着黑暗深处,并且在跳跃的过程中射出了满弓的一箭!一声惨烈的鹰唳从树林里传出,飓风瞬间消散,紧接着就有几只枭兽冲了出来,朝福勒斯特飞去。 “糟糕!他不擅长近身战!”赫莱尔疯狂奔跑,福勒斯特的箭术适合中长距离远战,蓄力越久,伤害越高,更能一击毙命,而且卓尔人的敏捷天赋能让他在远离敌人之时获得更加敏锐的洞察力与爆发力。 赫莱尔一路狂奔,大声叫喊吸引枭兽的注意力,然而这群有智慧的生物好不容易找出在暗处击杀伙伴的敌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攻击的机会?福勒斯特身手敏捷,腿脚麻利,却也不是飞鸟的对手,眼看就要被追上,射出的箭准头也不如刚才,总是不能造成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赫莱尔的工具包传来剧烈震动,他福至心灵,顾不得其他,赶紧将手伸向无名之书,焦急地念叨:“拜托,无论什么都好,教教我该怎么办吧。” 他一边跑一边感受无名之书的召唤,根本无暇用眼睛查看书籍的内容,只感到其中一张纸的灼热气息,时间在这里停滞。他将右手覆盖上去,极高温将手掌烫的熔化,他痛苦哀嚎,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减慢,在虚空中飞快交替。就在他完全失去右手的知觉时,血rou的岩浆忽然悉数倒流,重塑成型,他怒吼着拔出右手,先前的法阵还在,留下一个浅浅的烙印,而整只手掌经过烈火洗礼,如获新生。 时间回到战场,遗留的疼痛令赫莱尔单膝跪地,右手撑在地上,忽然铺就一张灼热的火网。在这温暖的火光中,赫莱尔的锁子甲与被枭兽啄伤的地方缓慢恢复,他的步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而火网范围内的枭兽尸体竟是发出阵阵灼烧的焦臭味,青草与树木却完好无损。 赫莱尔在火网的保护下赶到福勒斯特身旁,他不堪rou搏,已多处负伤,然而伤口却在火光浸润下慢慢修复,他欣喜地说:“头领在那片树林里,它又要起风了,你替我挡下这群小家伙们!” 赫莱尔点点头,枭兽竟是害怕他的火网,在火圈外徘徊不前,福勒斯特趁此机会寻找新的隐蔽点。赫莱尔主动出击,枭兽的利爪让他想起了那天的鹰身女妖,他隐约猜到二者之间的联系,这群枭兽说不定是来替她们报仇的。 飓风再起,赫莱尔不得不闪身躲避,枭兽四面围攻,火网在伤害枭兽的同时不断修复他受伤的肌体,撕裂的疼痛与治愈的瘙痒感交织在一起,几次令他差点背过气去。在教堂庭院内的祈祷声中,赫莱尔看见一股金白色的光从光之灵泉中缓缓淌出,幻化出一个熟悉的人形,它避开打斗与尘屑,不紧不慢地走向赫莱尔,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虚空中抱住了他,那一刻,他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这团温暖的光体,接受它的审判亦或抚慰,但那团光只是轻轻附着在他身上,为他抵御尖锐的鹰喙与鹰爪。 直到福勒斯特终于觑准时机,一箭将枭兽头领射死在丛林中,赫莱尔没有再受过伤,火网也早就消失,暂时无法再次发动。地上满是枭兽的尸体,鲜血遍染草地,但教堂内外无人伤亡。不知是谁大喊:“安全了!赫莱尔……是赫莱尔和他的伙伴消灭了这些杀人鹰!” 众人跟随弗里兹出外迎接英雄,利兹修女虔诚地跪在光之灵泉前,感谢她信仰的神明庇佑了整个小镇,那层抵挡了枭兽的光膜这才撤回泉中,温柔的白光笼罩着泉水。利兹取出一个盛水的碗,舀了一碗泉水,以手蘸取碗中的水,洒在女人们的身上,告诉她们:“在祂怜悯的视线下,我们都是洁净的。直到rou体归于大地,赤诚的灵魂终将回到他的身边,一视同仁。” 被土匪玷污过的女人们洗去污浊的眼神,跟随利兹修女来到赫莱尔身边,对他和福勒斯特表示感谢。赫莱尔被几乎全镇的人簇拥着,脸红地挠头,福勒斯特也拉紧了兜帽,颇为害羞。 众人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利兹修女在早上带着幸存的女人们回到黎明小镇,那只漂亮的小狐狸在看见她们走进小镇时便转身离去,此刻亦是下落不明,不过赫莱尔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在认识他之前,小狐狸也能健康长成,想来野外生存能力不成问题。 女人们在利兹和霍普夫人的开导下渐渐吐露心事,她们有些是附近小镇的居民,有些是远方城镇的居民,被土匪们掳走,一路随行逃到幽暗密林,建立基地。在听说了她们悲惨的故事后,神父不仅不接纳她们,还将她们赶出了教堂,说她们是不洁之人。没过多久,那群枭兽便出现在镇上,首领以飓风摧毁了居民们的家园,喽啰们则用利爪带走他们的生命,幸存的人们只好前往光明教堂寻求庇护,女人们这才趁乱进入教堂中,否则早已死在鹰爪之下。 镇长在维持撤离秩序中受重伤身亡,之后居民们便分成了自私自利的盖里派,和团结一致的弗里兹派,很不幸,神父是盖里派的带头人,他无情地关上教堂大门,企图让他最慷慨的资助者们在灾难中存活下来。 “太可恶了!”赫莱尔气得全身发抖,转身就要去踹开教堂大门,“你们这群王八蛋,阿拉斯泰尔,你不配当神父!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门后抵着数条坚实的长凳,纹丝不动。赫莱尔骂了一会儿就累了,跟着居民们回去收复家园。所幸sao乱集中在小镇入口,其他地方并未严重受灾,众人各自清理垃圾杂物,又入殓了邻居的尸体。被解救的女人们话很少,干起活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不少家庭都表示愿意接纳她们,大部分女人也希望能留在这个让她们重获新生的小镇,但还是有四个人打算回到故乡。 经过一夜休整,赫莱尔将大部分矿材分给铁匠约布。约布是个孤儿,被上任铁匠捡回家里,虽然智力稍有欠缺,但为人忠厚老实,打了近四十年光棍的他对愿意留下的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而那位温婉的女子也答应了他,两人在白天为小镇打造防御工事,夜晚则举办了一个朴素的婚礼。 这是赫莱尔头一次喝酒,家酿的小麦酒味道香醇,度数不高,他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抱着福勒斯特的腰大喊“战友”,随后又和大伙合唱古老的情歌: “在塞法亚湖旁,是我美丽的家乡。” “这里天空澄澈,处处花儿芬芳。” “太阳升起的时候,将爱梅拉山照亮。” “那青葱密林之下,住着我心爱的姑娘。” 小镇居民劫后余生,更加团结一心,短短几天之内就将破碎的家园修葺一新,新成员们也都找到了归宿,或做女佣,或做教师,热情的居民们给了她们一个新家,然而盖里派还是保持着欠扁的态度,所幸他的拥护者们在确定安全后纷纷倒戈,黎明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这也让赫莱尔能放下心来出去闯荡。 “不要送了!弗里兹大叔,吉尔大叔,快回去吧!”赫莱尔站在镇口,朝大伙挥手,“我送她们回家后就去王城,以后还会回来的!再见!” 赫莱尔的背包胀鼓鼓的,连带着福勒斯特也满载上路,有弗里兹精心配制的治疗药膏、仙灵之火,吉尔熏的培根,和利兹烤的饼干,临行之前还吃了个大饱。两人护送的女人们有三人来自石堂城,这座钢铁之城位于王城南面,是大陆上最为繁华的都城之一。另外一位年轻的少女则是王城的居民,名叫卡特丽娜,是希思伯爵的女儿,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后愤然离家出走,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女仆为了保护她被土匪凌辱致死,而她终究也没能逃脱被掳走的命运。 黎明小镇离石堂城不算远,一路北上,走商路只要两天。女人们体力很好,长期在土匪的吆来喝去中练成了不输男人的行动力,大伙一路走一路聊,倒也不觉烦闷,一行人如期抵达石堂城。 “听说你们的头领是个女将军?”赫莱尔好奇地问,“而且非常骁勇善战,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斗都未尝一败。” “是的,军团指挥官特蕾丝汀大人比任何男性都要勇敢强大,”来自石堂城的塔克夫人说,“她训练出的古铜军团在外族来犯时所向披靡,威名甚至传播到了南边的海港城市里。” “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她呢,”赫莱尔期待地说,“送你们到家后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塔克夫人,介意做向导吗?” “当然不,亲爱的,这是我的荣幸。”塔克夫人高兴地说,“当那个死囚闯进家里砍伤我的丈夫,带走我之后,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到故乡。希望我的丈夫一切安好,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回到石堂城的喜悦让那三名被迫离家的女子泣不成声,一行人先走到离城门不远的民居处,梅布尔小姐的父母和哥哥哭成一片,执意要将大儿子娶妻的钱送给赫莱尔和福勒斯特。他们自然没有收下,以赶路为由继续前往市集,比尤拉小姐未婚夫的住所。 比尤拉的父母在她被另一位死囚掳走时遇害,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与牵挂便是婚期将近的未婚夫。她满脸泪水地敲开那间本该属于他们的婚房,开门的人却是一个陌生的少妇,少妇友好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比尤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哽咽着说:“请问……这是希利亚德的家吗?” 少妇笑着说:“是的,他去隔壁镇送货了,明天才回来。” 比尤拉咬着嘴唇说:“好的,谢谢你,布里格斯夫人,代我向布里格斯先生问好。” 话音刚落,比尤拉转身跑了,美丽的妇人哭笑不得地大喊:“话一定带到,可是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姐?” 塔克夫人叹了口气,细眉微蹙,说:“祝你们幸福,布里格斯夫人,请原谅我meimei的莽撞,她有点不太舒服。” 一顿紧赶慢赶后,众人总算追上比尤拉,她已经停止了哭泣,站在一棵巨大的甜樱桃树下,将脖子上的项链挂了上去,坚强地说:“祝你们幸福,我的希利亚德。” 众人轮流拥抱比尤拉,她笑了笑,说:“怎么办呢?我在石堂城的家没了,要回黎明小镇去吗?” 塔克夫人拉着她的手,说:“我亲爱的比尤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十岁的女儿会很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jiejie。”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比尤拉再次哭成了泪人,一边点头一边拥抱塔克夫人。于是众人便踏上了前往塔克夫人家的路。 石堂城非常热闹,到处都是在聊天喝酒的居民,以及唱歌跳舞的青年男女。而塔克夫人家附近却是人烟稀少,因为这里是一处私人庄园,塔克先生家世代经营这家红酒庄,庄园内满是青葱的葡萄藤,还有几间巨大的酒窖。 塔克夫人颤抖着手敲门,老管家一边询问来人身份一边开门,在见到塔克夫人的瞬间,这位可怜的老人直接晕了过去,听见倒地声的男主人拿着枪慌忙下楼,以为又是土匪来打劫,结果却哭着从楼上滚了下来,抱着夫人嚎啕大哭,众人无不动容。 当晚塔克先生盛情款待了赫莱尔等人,厨娘做了一桌石堂城特色食物,可爱的小女儿非常喜欢比尤拉,而塔克先生虽然刚过三十岁,却也乐得多了个十七岁的女儿。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新家庭,赫莱尔心生向往,不禁想起梦里的那个男人,要是能和他组建一个这样的家庭该多好……不对,为什么不是和女人?等等,没有规定不能和男人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