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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清水章)

    肩头的疼与身上的疼纠结成片,周子舒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只垂着头闭着眼睛缓缓地吸气,呼气。

    今日段鹏举没有来鞭笞他,昨日的血已然成痂,被汗水洇透黏在身上。

    周子舒皱了皱眉,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日已经是被晋王囚禁的第五日了。

    肩头的锁链随着他的呼吸扯动,撕裂的痛感传来,痛得周子舒眉毛拧在一起。

    “轰!”

    周子舒听到大牢门口一声巨响,抬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亮光。脸上的血混着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睛,本就因七窍三秋钉而渐失的视力如今更是看不分明。

    “阿絮...”

    温客行站在门口,看着大牢正中被锁着琵琶骨跪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暗红的血迹,衣服也被抽破,露出溃烂的伤口,头发凌乱的盖在脸上,依稀能看出还在喘气。

    温客行回手一把掐断了一人的脖子,五指力度之深,竟掐得那人皮rou破开,直接断了气。温客行扔开那具尸首,直直的朝着大牢中央而去。

    “阿絮...”温客行跪倒在周子舒面前,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心上人,他日思夜想的人,被他当心肝的人,就这样像个破烂人偶,被人死死地拴着。他颤抖着伸手去摸周子舒肩头的锁链,却又不敢碰触。

    “你...来了...”周子舒抬起头,原本那张漂亮清冷的脸被人打得青紫,还带着斑驳的血痕,却仍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我...”温客行手足无措的看着周子舒身上的锁链,冰冷的铁索穿肩而过,穿透了他那对张扬欲飞的蝴蝶骨,一对铁钩锁住的,是他那向往闲云野鹤的阿絮。

    温客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娘被人以枪刺穿后背钉在地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鬼谷谷主?”段鹏举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了大牢门口。

    温客行并没理会,仍是呆呆地跪在地上伸着手,想要去抱周子舒却又怕扯痛他。

    “杀了鬼谷谷主,周子舒留活口!”

    周子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七爷的别院。他张了张嘴,嗓子却发不出声,一偏头看到了睡在床边的温客行。他一身红衣,浑身是血,那双十分漂亮的手上猩红一片,脸上也是斑驳血迹。

    周子舒挣扎了一下伸手要去看看温客行哪里受了伤,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却一动弄醒了温客行。

    “阿絮!阿絮你醒了?你还痛不痛?”温客行紧紧地抓住周子舒的手,生怕自己抓得不紧,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嘶....”周子舒吃痛,皱起眉吸了口气。

    “我...我抓痛你了?我去找大巫!”温客行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慌得一脚踢翻了凳子。

    “老温!”周子舒捂住胸口,低低的喊了一声,示意温客行坐下。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伤到哪里了?”

    温客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就落下了一滴清泪。

    “你...”周子舒愣了一下,抬手想去给他擦眼泪,却被肩头的伤口制住。

    “周子舒!你...你...”温客行冲他吼了一声,眼泪扑簌着掉,好像要把这么些年受得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你为什么撇下我!你知不知道我在牢里看到你那副样子我有多害怕!”温客行就杵在床边,一边哭一边控诉,那双漂亮的眼哭得通红,长长的睫毛满是晶莹的泪,眼泪仿佛落进周子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老温...你那时候晕过去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弄什么假琉璃甲,没有假琉璃甲韩英就不会为了你去偷,他就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被找到,我就不会晕过去,你就不会被他们带走折磨,都怪我...都怪我...”

    “温客行!”

    温客行被周子舒吼得定了一下,眼泪挂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抽抽搭搭得看着周子舒。

    “呼...我不怪你,如果你不去救我,我可能就死在那了,幸亏有你,明白吗?”周子舒冲温客行勾了勾手,叫他凑近些。

    “再近些。”

    温客行的鼻尖抵着周子舒的鼻尖,眼泪顺着睫毛滴在他脸上。

    “傻样。”周子舒轻声笑笑,抬起下巴亲了亲温客行。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子舒你醒了?”七爷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

    “额...我是不是...”

    “七爷!大巫!你...你们快来看看阿絮的伤!我...我去换身衣裳!”温客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七爷...”周子舒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啧啧,子舒,还是你有办法。”

    “怎么?”

    “温公子自打前日救了你回来就半步不肯离开你,我怎么劝都不听,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别人说话也不理,就一定得守着你。”

    “...那日,你们怎么把我带出来的,晋王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那日温公子比我们早到,我们赶到时天窗人已折损大半...”七爷看了一眼周子舒,又继续说道,“温公子就在天牢里跪在你身边,周边尸山血海,段鹏举也被他活生生扯断了双臂双腿...”七爷皱了皱眉,想起那日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许不适。

    那天的天牢,比往日更黑暗些。地下的血铺了厚厚一层,人走过都会踏出水声。遍地断肢、满目尸首。天牢中间的窗口飘落的雪花跌进血水里,一刹便融化。

    天牢正中,温客行一身红衣已吸饱鲜血,雪光照耀下红得妖冶诡异。他跪在地上,两眼空洞地望着怀中人,脸上的血滴落在周子舒身上,与原来的血迹混合消匿。

    门口的人都不敢动作,只有顾湘抖着嗓子喊了一句。

    “主人...”

    温客行木然抬头,不等看清来人,手腕一翻就要将扇子甩过来。

    “主人!痨病鬼的伤再不医治他真的要死了!”

    温客行这才回了魂,踉跄着抱起周子舒,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浓稠的血液和零碎的残肢走出来,带血的脚印在雪地上蜿蜒一路,仿佛是黄泉彼岸开出来的花。

    七爷低头叹了口气。

    “子舒,你我都是皇权倾轧下的棋子,对他们那些人来说,我们一文不值。”

    周子舒的睫毛抖了抖,心里苦笑一声。

    是啊,皇权之下,众生皆是棋。

    “但是,对温公子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七爷笑笑,抬手拍了拍周子舒的手背。

    “你有如此良人,我便也放心了。”

    周子舒伤得重,光肩头的两个血窟窿就耗费了大巫一箱药。温客行每日给周子舒上药,每日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看得周子舒好生心疼,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小脸蛋,亲亲那张撅着的小嘴。

    “瞧你,我这都好了,你还哭哭啼啼的。”上完了药,周子舒笑着勾了一下温客行的下巴,伸手去捞床边的衣服。

    “阿絮。”温客行伸手拦住他。

    周子舒抬头,看着温客行。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我一定天天跟着你,我时时刻刻挨着你...”

    “诶诶诶,老子撒尿你也跟着?”

    “我跟着!”

    “...不害臊。”

    “阿絮要是让我把着尿也呜呜呜!”

    周子舒耳垂通红咬牙切齿,一手捂着温客行的嘴,一手去掐他胳膊。

    “你找死啊,被七爷他们听到怎么办!再开黄腔我把你牙掰咯!”

    温客行乖乖地点了点头,周子舒这才把手放开,翻了个白眼。

    “阿絮...我那天真的好怕...我看着你的蝴蝶骨,就想起我娘...”温客行爬上床,伸手搂住周子舒,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

    “我没事了,老温,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能保护我,知道吗?”周子舒把下巴轻轻地搁在温客行肩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我当时找到你,你跟我说了几句话就晕过去了,浑身都是伤,我那时候真的要气得发疯...”

    周子舒感觉温客行的身体微微发抖,手臂又收紧了些,把脸埋在温客行脖颈处。

    “没事了老温,没事了...”

    “阿絮...”温客行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哭包...”周子舒松开他,伸手给他擦掉眼角的泪。

    温客行的手从周子舒后背越摸越往下,悄悄地摸到了周子舒的亵裤上。

    周子舒眉头抽动,看着眼前这张落泪的美人脸,实在不忍拒绝。

    算了,再...让他一次吧,最后一次。

    周子舒默默地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