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想早点恢复，我一定可以坚持的。”南临的表情和眼神极为坚定，让监督他康复的家奴也为止动容，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来家主是希望他监督南林大人训练，害怕他松懈影响最后的恢复效果，然而南临大人却主动要求增加训练，让他忐忑的心终于放心下来。 “是，大人，但是奴建议您还是先休息十分钟，恢复一下体力再继续，这样复健的效果也会更好一些。”家奴恭敬地冲着南临鞠了一个躬，一旁的小家奴立刻递了水和温毛巾上来。 “好的，谢谢您，真的很麻烦你们，耽误你们的工作了。”南临抬手，用毛巾擦了擦额头满布的汗水，然后拧开水抿了一口。 “不麻烦不麻烦，服侍您也是奴们工作的一部分，您不嫌弃奴伺候不好，奴就感激不尽了。”家奴汗颜，连忙惶恐地回话，却打心底里喜欢这个脾气好又不矫情的大人。 可他又怎么知道，和南临曾经受过的苦痛相比，现在的复健不过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 南临休息够了又做了 几次相同的动作，然后换到另一个机器上又做了几组复健， 时间竟然过得飞快，眼看着这一上午就过去，到了午饭时间。 家奴们扶着南临重新回到餐厅，饭菜已经在桌面摆好，荤菜素菜到汤到饭后甜点和水果，竟然密密麻麻地摆了一大桌。 曲茗未不在家，没有人逼迫南临，南临自然也是不敢到主人们的餐桌用饭的，只敢端着一碗营养粥坐在桌子下面。他刚刚坐定，却见曲和申了小脑袋瓜下来，竟然也端了一碗饭菜坐在他身边。 “给曲和少爷请午安，您......”南临有些疑惑又有些惶恐，慌乱地底下脑袋问好。 曲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临，然后伸手，拍了拍餐桌的桌底。 “为什么要在餐桌底下吃饭？”曲和好奇地盘着腿，他的身高只是勉强可以坐直，但是稍微直起腰板就会碰头，更何况南临一个成年人，只能弯着腰，缩着身子蜷在桌下吃饭。 他不是很懂，在下面吃饭到底有什么乐趣？ “回您的话，这是家奴的规矩，家奴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南临咬咬嘴唇，垂下眼眸，细心解释道：“主人仁慈，肯赐奴.......同桌吃饭，主人的命令不能不从，所以对您多有冒犯......但是主人不在时，跪在餐桌下吃饭本是奴的本分。” “奴本应该跪着舔完整餐的，但是因为身体不便只能半坐着吃完，等奴身体好了，一定会恢复规矩。” “您贵为曲家少爷，应当回到餐桌上吃才是，不必和奴相同。”南临以为曲和不明白，于是仔仔细细解释着。 谁知道，曲和却撇撇嘴，身子往桌腿上一靠。 “这什么破规矩。” “曲茗未给你定的？” “是，这是主人为奴定的规矩。” “我以为曲茗未对你很好的。”曲和表情有些惊诧。 提到主人的名字，南临顿时面露恭敬。 “主人是对奴极好的。” “让你跪在餐桌下面吃饭也算是对你极好？还有，让你在家里跪着爬着走路，也是对你好？” 南临咬了咬嘴唇。 “主人定的规矩，奴无论如何都要遵守的，万万不敢有一丝怨恨。” 也许是曾经的主人太过善良，给了他太多的特权，才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不必遵守那些苛刻的规矩。 但是人和狗一样，是会慢慢被驯服的。纵使他最初再不可置信再难过，他也有习惯的一天。 慢慢的，跪的习惯了，跪着吃饭也就不难接受了，跪着像动物一样舔食他也可以做到心无波澜。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恢复？”曲和用勺子挖了两口饭菜，囫囵的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道：“至少曲茗未在你受伤这段日子对你还是蛮好的，你应该期待自己好的慢一点，这样他就会多对你好一段时间。” 曲和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应该得到认同。 可是他却看见南临摇摇头。 “奴想要感觉好起来，这样才能早点服侍主人。” ...... 曲和一向十分冷静的脸充满了震惊，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憋出一句。 “......变态。” “你和曲茗未，你们两个都是变态。” “曲家的家奴都这么愚蠢和忠诚吗？”曲和呵呵地干笑了一声：“按照曲家的家规，我也可以收一个你这样的私奴？” 南临恭敬地回复，认真地给小少爷科普着。 “......回小少爷，您是直系血脉，是可以收一个私奴的，并且您现在的年纪，也可以挑选家奴现在按照您私奴的标准培养，让家奴营的训导师按照您的喜好来培养您可以用得顺手的家奴。” 曲和“哦”了一声，便再不说话了。 南临安静地屏住呼吸，心中忐忑着要不要再次开口劝身边的曲和重新回到餐桌上吃饭。 过了良久，他才听到身边那个一直高傲冷淡却内心善良的孩子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不想收什么私奴，也不想有什么人为了我而活这一辈子。”曲和平静地望着前方，目光落在远方的沙发缝处，连吃饭都忘记，竟看得出了神。 他突然噗嗤一笑。 “我的身份，能比你们高贵多少。” “如果不是答应了母亲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早就想死了。” 南临坐在一旁不知如何接话。他现在只能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希望倾听能带给他眼前这个孤独而悲伤的孩子一些温暖和安慰。 他是知道曲和少爷的身世的。曲和少爷是大少爷酒后乱性，强了酒店的一个服务员所得。曲和少爷一直流落在外，就在去年年初才被刘夏找到，强行接了回来。后来曲和偷偷跑回去找mama，却目睹了mama死于车祸。他四处躲藏，但最终还是被带回来了曲家，关在这里不允许他出去。 曲和厌恶曲茗未，厌恶曲家所有人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他们，他也许可以和mama在外面过上普通却平安幸福的生活，而不是现在母亲早逝却被父亲抛弃，只能在曲家无依无靠，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用冷漠和高傲的刺伪装和保护着自己。 一想到曲和的身世，南临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若非顾忌着身份，只想把眼前这个还不大却被迫成熟长大的孩子搂紧怀里，好好哄慰一番。 “曲和少爷，主人既然将您留在曲家，就一定会保护您平安长大。” “奴也会尽全力，保护您。” 南临低沉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萦绕在曲和耳畔，竟然真的让他一直冷漠，不再信任他人的人又重新燃烧起了一丝火焰，让他找回了一些温暖。 好像，在曲家，南临还是第一个说要保护他的人。 “你一个奴隶，能保护我什么啊，你还是祈祷曲茗未不要厌烦了你，哪天就把你丢掉了。”曲和很快又恢复了自己毒蛇冷漠的模样。 他隐约看到了南临略微有些失落和难过地又低垂下眼眸，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撇撇撇嘴，从桌子底下爬了出去，仓皇地抱着饭碗坐上餐桌，飞速地解决着桌上的餐食。 两人就这样相隔着一个餐桌，明明近在咫尺，却相互沉默着，一言不发。 饭后，南临从餐桌下面慢慢爬出来，却发现餐桌上的饭菜都被人吃过，而人却早已悄然无踪影。 坚持复健到晚上，晚饭之前曲茗未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说自己不能按时回去，但是却把看着南临吃饭的任务交给了备菜的小家奴。没有办法，南临只好又忐忑地坐上了餐桌，将小家奴为他精心准备的营养餐吃了精光，甚至因为运动量大，他还多吃了半碗粥，差点让小家奴喜极而泣。 晚饭后，南临先被小家奴搀扶着去公共浴室清洁整理了一番，然后才被扶到沙发上坐着。曲和就坐在另一侧，举着一本书，却从缝隙中悄悄打量着南临。 从午饭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说过话，南临问他晚上好的时候他也只是用鼻音微微哼了一声。 曲和内心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毒舌。明明南临也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却说出那好些伤人的话，说不准南临表面恭敬，心里却在说他坏话，等着曲茗未回来的时候跟他告状。 虽然跟曲茗未这个名义上的亲叔叔不对付，但是他确实是自己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至少曲茗未现在还是很喜欢这个南临的，如果得罪他，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您已经开始学经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