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曲茗未沉默了许久。 “我不喜欢女人的，我也绝对不会娶一个女人。” “你不要说什么大家族的小姐少爷能在事业上帮助我那些有的没的，我曲茗未堂堂正正，不需要靠那些巩固自己的势力。”曲茗未伸手轻轻替南临抹下泪水，态度格外坚决：“家族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曲家在我接手之前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个大家族的名头，实际上有能力的人不多，如果没有我，他们只会坐吃山空。” “他们还指望着我给曲家卖命，他们好坐享其成继续享乐......我决定的事情，他们不敢反对的，大不了再给他们一点股份堵住他们的嘴。”曲茗未揽住南临的肩膀，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听着他小声啜泣，心里不自觉地疼。 “临临，我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决定。”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能克服。” 他舍不得看南临哭，更舍不得南临伤心难过。 南临早已经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无力。 先前还在疗养院时他就有听大伯父亲还有南纯讲过主人继承家主之位以来收拾的烂摊子。曲茗未的父亲放荡不羁，不学无术，根本不懂什么管理家族产业，这几十年下来，纵然蔚然蔚成帮忙打理，总也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刘夏横插一脚暗中转移资产，曲家其实一直都在亏损，只是百年基业树大根深，外界根本察觉不到。 去公司上班以后，南临几乎是与自家主人朝夕相处，每每看见主人疲倦却还是不得不接下应酬，处理文件的间隙都在靠大量咖啡提神，他心疼万分，想要替主人分担却也无力。 曲家目前的状况，如果能和其他家族联姻的话，日子应当会好过一些的。 南临从小就在曲家的家奴营受教导，自然明白家主的婚姻大事与一整个家族息息相关，更影响着家族未来的命运。 主人一向是聪慧又沉着冷静的人，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 他爱主人，主人也爱他，能有这样两情相悦的时刻南临已经格外满足。 但是他不贪心。他不想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要矢志不渝的爱情，他只想主人能过的幸福，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纵然再难以割舍，南临还是压下爱意挣开主人的怀抱，端端正正地跪好，双手背后，然后额头轻轻点地。 “主人不喜欢女人也没关系，奴，奴听说林家人体质特殊，直系血脉的少爷们都是可生育的，您，您只喜欢男人的话，要不然......”南临的“和林家联姻还没说出口”，下巴已经被曲茗未掐着抬了起来。 “你怎么就是油盐不进.......”曲茗未压抑着想要骂脏话的冲动。若非面前是南临而是其他家奴，他早就几个耳光上去，打得人再不敢说半个字。 曲茗未庆幸自己是那么爱他。若只是当做情人或是玩物一样的喜欢，南临现在早就被扔进了曲家的弃奴营，根本不会有跪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脑子里把莫生气口诀来来回回过了几遍。 他还没想好怎么把南临拗着的这根筋掰过来，却见南临又怯生生地开口了。 “奴，奴知道主人对奴还是有好感的，也还没玩，玩腻奴的身子，”南临有点着急，紧张得有点结巴：“如果，如果未来主母恩准......” “就怎么，你想怎么样。”曲茗未冷漠地搭了一句腔，松开南临的下巴。 南临磕了一个头，顺从地在曲茗未脚下趴好。 “主人主母应允，奴愿意继续履行床奴职责。” “直到主人把奴的身体玩腻了，玩烂了，到时候奴愿意自请成为弃奴，被发配出去做苦役，或者，或者”南临轻声道。 “主人直接赐奴死，奴也绝对不会怨恨。” 曲茗未起身怔怔地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南临，突然笑了两声，却听出几分悲凉。 “南临，你这么贱是吗，宁可做床奴也不肯跟我结婚？” 南临俯身，亲吻着曲茗未的脚背，然后卑微地在他脚下摆出床奴的跪姿，妩媚又yin荡。 “是，主人。” 曲茗未深吸一口气。 “行啊，这么愿意当奴隶，非得给人当狗，那你就一辈子跪着吧。” “如你所愿。” “主人早安。”又是一天清晨，南临跪在曲茗未的门前，看着人换好西装准备下楼吃早餐，连忙磕头问好。 用的是床奴的礼，五体投地，抬臀塌腰，整个后背要平，让主人有一脚踩上去都很稳的感觉才算合格。南临的年纪也不小了，又有很久没进行床奴的训练，这样的姿势浑身做旧了浑身都酸痛，却不敢有半分松懈，惹了主人不开心。 南临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只听见窸窣声，曲茗未一脚从他身侧迈过去，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他，直接下楼去了。 南临跪在原地，久久失神。 这半个多月以来主人都没有同他讲过几次话。南临自知自己得罪了主人，惹主人不悦，于是带着些讨好的意思不厌其烦地凑到主人身边，希望主人打他骂他或是使用他，可是主人回应他的只有冷漠。 起初南临以为主人只是在跟他生闷气，在跟他冷战罢了，纵然他执意为奴，等主人气消了，他依然可以留在主人身边，不管是做私奴还是做床奴，主人待他冷酷绝情一点，他都毫无怨恨。 他这样想了三天。第四天时他去公司时，听到了主人计划结婚的消息。 “看昨天的热搜了吗？” “怎么没看，这可是关乎于咱们公司老总的，哪能不关注啊！” “真的假的，曲总要结婚了？跟谁？” “不知道啊，网上的人都在吃瓜，八卦娱乐记者写了好几篇文章，cue了娱乐圈好几个当红小生，还有几个大集团财团的富豪少爷什么的，不知道哪个才是。” “就是和曲总上次参加活动时候提到的那个神秘男友？为了这个神秘男友还特地踩了一下当红小鲜rou云灵。” “嘘——不当红了啊，云灵自从发布会再也没露面，商演推了，已经官宣了的代言都换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曲总打击报复，直接把人给雪藏了。” “干什么都别得罪我们霸道曲总啊，曲总看着冷冷酷酷的，那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气，吓死人了。” “但是很甜啊！没想到曲总是个这么深情的人，而且看他几乎天天在工作，到底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这你就不懂了吧，是曲总的竹马，说不定谈了很多年呢。” 南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荒谬到躲在楼下员工的厕所里偷听这些小道消息。他躲在小隔间，衣角已经被手心的汗洇湿。 上次发布会提到的神秘男友？南临心下茫然。他打开手机又把看娱乐新闻的软件下了回来，迟疑着在搜索栏里打下了自家主人的名字，弹出来的第一条就是曲茗未的神秘男友。 他点了进去，置顶的是一段视频。 他小心翼翼地点开，看见主人揪着云灵的领子说着他有男朋友，而云灵不配与他相比。 现场十分混乱。他看见主人松开云灵，快步想走出广播电视大楼，却被一群娱乐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把麦克风塞到主人面前，问着各种尖锐的问题。 “请问曲总您的男朋友是谁？” “您和云灵之间到底有怎样一段过去？您还爱他吗？” “您的男朋友和云灵相比谁更帅气，谁更好呢！” 只见视频中的主人本想离开，听到最后一个问题转过身来，一把扯过那个记者的麦。 南临看清了主人的眼神，坚定不移又充满爱意。 咚。咚。咚。午休时间结束，喧闹的洗手液和娱乐室重归安静，卫生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以及南临砰砰的心跳。 “我男朋友很好。他比我大五岁，我们很小就认识了。” “小时候他一直照顾保护我，现在我变强了，我也可以保护他了。” “他特别好，我很爱他，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 “我只要他。” 南临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对主人有怎样的误解，更能体会到主人在对全世界宣告了对自己的爱之后又被自己误会时是怎样的难过和痛心。他捂住自己的嘴，身子都在打颤，泪水差点又不争气地落下。 他明明不是个很脆弱的人，如今成了一个爱哭鬼。 从前格外坚强的他经历再多责罚误会怨恨都能一声不吭地承受，现在却被主人的恩惠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变了，却是主人改变了他，给了他爱，更让他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好，他就不会那么难过......怎么可能呢。 他爱主人，很爱。 可是已经晚了。 很快主人就会有新的爱人，与他结婚，余生与他共度。 而他只能在角落默默窥视着这份幸福，一份原本可能属于他的幸福。 可是他不后悔。难过的时候就把这段视频拿出来看看，足以支撑他度过余生。 与主人比肩的应该是一个更光鲜亮丽，更自信骄傲的人，而非他，一个卑微懦弱的卑贱家奴。 主人，您能幸福，奴的放弃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