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耽美小说 - 霜花店之再爱(朴承基VS柳生真辉)在线阅读 - 第五章 旗本

第五章 旗本

    第五章     旗本

    一周之后,吴达祥的身体逐渐恢复,癫痫虽然不知是否能够就此消失,然而他的眼睛却渐渐可以看到了,从有光感到逐渐形成物体轮廓,一天天在好转,吴达祥兴奋得简直要在木床上蹦了起来:“看见了,看见了,我又能活了!呃,医官,原来你是……倭人啊。”

    柳生真辉穿着标志性的紫灰色和服,正站在他的面前,此时柳生真辉点了点头:“我是从东瀛来的,你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痛吗?视线是否清晰?”

    吴达祥很快将那意外的神情收拾起来,满脸欢喜地说:“头不痛,昨天看东西还有些模模糊糊,总是蒙着几层影子,今天清楚了一些,医官,我的眼睛会更好的吧?”

    柳生真辉道:“慢慢恢复,纵然或许达不到原来的程度,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吴达祥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原来是在染坊里做事,如今既然能看得到,便可以重新回去染布,这多亏了大夫啊。”

    柳生真辉宽慰了他几句,走出病房,坐在栅栏旁的木桌边喝茶,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招呼:“喂,倭寇!”

    柳生真辉转过头去:“找倭寇什么事啊?”

    只见一个背着柳条箱的男人,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乐呵呵地说:“倭寇,你们做手术,是不是要用许多白麻布的?我已经听说了,用白麻布做了几套衣服,还做头巾和面罩。我和你说啊,如果要买白麻布,就找我家最好了,我家的麻布又细又白,还特别结实,用来做衣服,最好不过的了。”

    真的是个淳朴的人,以为“倭寇”就是人的名字,当他这样招呼的时候,丝毫不含敌意的。

    柳生真辉一摆手:“白麻布不归我负责,如果你有乳胶手套,我当场就可以决定。”

    那男人满脸疑惑:“乳胶……手套,那是什么手套?”

    柳生真辉摇了摇头:“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医用手套啊,在这个时代当然是没有的,所以只能用手直接接触病人皮肤器官,再怎样经过严格的消毒,终究会有风险。

    晚间,柳生真辉去厨房拿了饭来,坐在房内吃着,原来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韩国着名的辣白菜,没有辣椒并不意外,因为这个时候大航海还没有开启,美洲的作物难以传播到其她洲,然而连白菜也没有,便感到很有些诧异,不过好在这酱萝卜还不错,让自己想到了日本的泽庵腌萝卜。

    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月的时间,柳生真辉感到,其实还不难适应,这个时代的高丽,与日本居然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其中最感欣慰的就是,高丽的主食是白米,日本人号称是“吃米的民族”,米饭是相当重要的,米饭代表了俗世生活的真味,设想一下假如自己忽然降落到的是中国的北方,整天都是吃面……柳生真辉真的感到,太痛苦了。

    另外高丽的小菜也不错,尤其是酱萝卜,很是下饭,虽然是比日本的腌萝卜味道重了一些,不是那样清淡悠长,却也有一种甘香,配着米饭来吃很不错。

    他正在吃饭,忽然有人在外面敲了两下门,柳生真辉刚想说“请进来”,门一开,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是朴承基。

    柳生真辉把那一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的观感也不必说了吧,这位朴守备可真的是,风格独特啊,既文雅,又高傲,敲两下门是遵循礼仪,不待答复推门而入是表示身份,前面的敲门不过是一种通知,告诉里面的人,“我要进来了”,而看到他那表情冷淡、理所当然的面容,让人便难以和他计较。

    本来柳生真辉那一次是和他说:“既然反正不必等里面的答复,不如就直接推开门吧。”

    哪知朴承基却说:“那样太不符合两班的礼节修养。”

    当时柳生真辉的想法便是,这位朴守备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让人难以忽略的人啊。

    这段时间自己在医疗所,虽然不能够出去,却并不代表一无所知,有一次自己和一个助手聊天:“朴守备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啊。”

    那个助手笑着说:“那是自然,毕竟是京都来的嘛,原本是宫中的侍卫呢,殿下身边的人,行动举止当然不一样,带着京都的风雅啊。”

    柳生真辉点头:“难怪如此,原来是类似旗本一类的身份。”

    “啊,哈她磨托,那是什么?”

    柳生真辉一笑:“就是日本武士的一种身份,战场上主将旗下的近卫武士。”

    “哦呀,朴大人可不是守卫主将的旗,他是守护殿下。”

    “嗯,对的。”柳生真辉很认真地又点了两下头。

    其实也差不多吧,日本很长一段时期的历史,执政者都并非天皇,而是将军幕府,末代将军“大政奉还”之后,天皇才重新成为崇高的存在。

    曾经听说有一件轶事,倒幕志士去京都与孝明天皇商议尊王攘夷、推翻幕府的事,带来一些腌鱼,天皇细细地品尝了,让女官留下鱼骨,为的是下一餐泡饭用,当时那些藩士潸然泪下,虽然柳生真辉以为,孝明天皇不排除有故意这样做的成分,以便打动藩士,然而却也说明,当时的皇室是真的不为世人所重。

    此时朴承基撩起外袍的下襟,盘膝坐在矮几对面,静静地看着柳生真辉吃饭,这是柳生真辉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面对朴承基,一时间有点不习惯,因为对方就那样如同一尊神像一般,神色平淡地端坐在那里,在这样的视线注视下,腌萝卜吃到嘴里,味道也有些不太对了。

    于是柳生真辉便问道:“朴守备,有什么事要说吗?”

    朴承基道:“你吃完饭再说。”

    柳生真辉一听,这可真行啊,“食不言寝不语”,真的是贵族规矩贯彻得相当彻底的人啊,而且着装十分严谨,即使是夏季里最炎热的时候,衣服仍然是整整齐齐,白色的中衣领口很高,只露出喉结,难以想象朴承基领口再低一些的样子,难怪那一次看到自己露出一段锁骨,还有两节胸椎部位,反应会那么大。

    如果此时不是十四世纪的高丽,柳生真辉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北欧现代上班族,淡漠、高效、不近人情,当然,也极少给人添麻烦。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柳生真辉吃饭的速度自然格外加快,几分钟后就吃完了碗里的米饭,小菜也一扫而空,然后喝了一盏水,问道:“你要说些什么?”

    朴承基张口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柳生真辉:虽然嘴唇很好看,不过开口就是这样直接的问题啊,好在我早有准备。

    “我是一名医官,误入海盗之中,现在很希望能够回到日本。”

    “东瀛的医学技术,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吗?”

    “应该……还没有吧。”

    “那么你是怎样掌握这些技术?”

    “我曾经摔伤过头部,醒来之后,大脑中忽然就有了这些信息。”

    也不算完全说谎,从某个角度,确实是这样,因为自己是意识穿越,大概是光团把自己的脑电波打包塞了进来。

    朴承基仔细审视着他,只见柳生真辉面色坦然,凭借过去的经验,朴承基判断柳生真辉的这个解释有一定的真实性,有的时候自己也会听到类似的故事,某人沉睡一段时间,醒来后便知晓了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然而总以为是猎奇居多,朴承基不能相信这些没有凭据的事情,即使此时面前就有一个柳生真辉,活生生的,他也并不完全信赖,总觉得这个倭人有一些话并没有说出来。

    朴承基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麻醉剂的效果再经过两次验证,如果果然稳妥可靠,便将制作方法送入开京,殿下或许会考虑赦免你的罪行。”

    “就是说我那时就可以回去日本了?”

    “到那时应该可以出去走动。”

    怎么可能让你回日本呢?既然你说扶桑并没有这样的技术,那么便不能让你回去,毕竟倭寇倘若具有了这样的医疗水平,对高丽的威胁就更大。

    除此以外,这项技术也不能给元国知道,高丽的典医寺与元国最高医学机构是有所交流的,如果元国有这样的麻醉方法,申春根太医起码会有所耳闻,虽然未必会了解具体方法,元国对于火器火药的技术就是严格保密的,即使高丽是“驸马之国”,元国也并不信任高丽,所以殿下肯定也不会将麻醉技术交给元国,虽然不够“兼爱”,然而为了高丽的利益,必须这样做,这关系到国家安全。

    柳生真辉一笑:“这样啊,那也好,在这里实在住得有些腻了。虽然不该盼着别人生病,不过还是希望能够有这样的机会。”

    机会果然几天之后便来了,一个女人给紧急送到医疗所,陪同她来的,是一个叫南桂的年轻女子,她给医师们介绍道:“这是我的邻居,方才忽然肚腹痛得厉害,我母亲给她扎了针,可是没有效果,听说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大夫,所以就将她送了来。”

    医疗所的主管赶快召集医师们会诊,姜勇丽一看,便说道:“是急腹症。”

    其他几个人也连连点头,眉头紧皱,急腹症啊,这是韩医最为头痛的,如果是慢性的内脏疾病,或者是外科刀伤,都还好办一些,唯独这种急腹症,发作剧烈突然,没有时间缓冲,让人一筹莫展。

    柳生真辉道:“让她平躺,我来按一下腹部。”

    尹绚连忙拦住了他:“喂,这可不太合规矩啊,毕竟她是女人,身为男子,这样很失礼的。”

    柳生真辉:“都已经这个时候……好吧,这位姑娘,你来按,根据我说的,在她的腹部变换位置,轻轻地按,不过也不要太轻,稍重一点……是这里痛吗?这里吗?”

    南桂掌握了力度,手上转移着位置,在崔明玉的腹部不住地按着,当她按到腹部右下方,崔明玉登时“啊”地大叫一声,柳生真辉一看:“很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马上准备手术。”

    高希玉困惑地问:“阑尾,阑尾是什么?”

    柳生真辉道:“在盲肠末端,打开来你们就知道了。”

    身材如同门板的具光佑登时大惊失色:“打开来……你是说要把她的肚子打开吗?”

    柳生真辉点头道:“是的,准备麻醉,工具马上消毒,这一处皮肤也要消毒。”

    尹绚道:“可是打开一个女人的肚腹……”

    这时南桂鼓起勇气道:“那个……我可以帮忙吗?”

    柳生真辉问她:“你从前有见过这些吗?”

    南桂努力点头:“我母亲是给人接生的,我……我杀过鸡。”

    “那好你来,尹医官负责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