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礼物（下）
临沭坐在毯子上笑着看临旬开心的打开了礼物包装，他看着临旬在看见盒子里的礼物的那刹那眼中绽放的光芒，他看见临旬开心的拿起盒子里的礼物然后跑过来扑在他身上紧紧的抱着他说：“谢谢爸爸！！” 临旬开心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皮手套，迫不及待地递给临沭说：“爸爸给我带上好不好！” “好。”临沭看着临旬开心的神色，笑着摸了摸临旬的头，然后拿过临旬手里的皮手套给临旬带上，说：“旬旬带上真帅。” “嘿嘿，”临旬低头看了看自己带着手套的手，他将自己的手收拢又张开，感受着自己手心与之间传来的温暖，然后抬起头看向临沭：“爸爸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因为爸爸问了圣诞老人，圣诞老人说旬旬最近梦里总是梦见自己变成了牛仔，爸爸没有办法让旬旬变成牛仔，只能给你买一点牛仔的装备啦。”临沭笑着捏了捏临旬的小脸说：“而且圣诞老人说晚上会给你送来手枪哦。” “哇！”临旬睁大眼睛惊喜的看向临沭，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过了一会儿才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圣诞老人给爸爸说的吗？” “对啊，”临沭也压低了声音说：“但是要保密哦，不然圣诞老人知道自己的惊喜没有了会伤心的。” “哇，”临旬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刚惊呼出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也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拿起旁边的彩带走到圣诞树下把圣诞老人的眼角蒙起来之后才小跑回临沭身边小声的说：“我会保密哒。” 临旬说完之后看了看临沭，又看了看旁边的莫里斯说：“莫里斯叔叔也要给旬旬保密哦。” 莫里斯看着临旬鬼灵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用手蹭了蹭鼻子遮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说：“好。” “嘿嘿嘿，谢谢莫里斯叔叔。”临旬说完后拿过旁边莫里斯给他准备的礼物说：“那我拆莫里斯叔叔给我的礼物啦。” “嗯，”莫里斯摸了摸临旬的头说：“拆吧，希望旬旬喜欢。” 正在拆包裹的临旬听见莫里斯的话停下来动作看向莫里斯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喜欢哒，因为是莫里斯叔叔送的，我喜欢莫里斯叔叔，就会喜欢莫里斯叔叔的礼物的，因为是喜欢的人送给我的礼物呀。”临旬说到这里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歪着头笑着说：“所以我一定会喜欢哒！” 莫里斯被临旬有些绕口的话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按住胸口微微偏头看了看临沭，然后又看着专心拆包裹的临旬小声的说：“旬旬能够喜欢的话，真是太好了。” “哇！”临旬拆开包裹后拿起来里面的围巾，“是红色的欸！好看！” 临沭看着临旬手里的围巾目光闪了闪，然后嘴角牵起一个有些逾越的弧度。 临旬两三下把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并且用下巴蹭了蹭，最后将自己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说：“软软的，就像爸爸的怀抱一样！谢谢莫里斯叔叔！” “嗯。”莫里斯给临旬整理了一下围巾，又在临旬身前给他打了个宽松的结，然后摸了摸临旬的头：“旬旬带着真好看，就像个瓷娃娃一样。” “嗯嗯，”临旬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好奇的问：“爸爸和莫里斯叔叔的礼物呢？” 临沭和莫里斯听到临旬的提问，对视一眼，然后拿过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对方，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动作，或许是因为灯光正好，气氛正好，活生生显出几分交换戒指的氛围。 莫里斯感觉自己有些迷糊，他看着临沭笑着接过了自己的礼物，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不知道临会不会喜欢自己的礼物，会不会觉得自己送旬旬的礼物和他的一样显得不够惊喜，会不会嫌弃自己的手艺，会不会…… 莫里斯在这一刹那心里飘过无数的问题，临沭看着有些愣神的莫里斯，伸出手在莫里斯眼前晃了晃：“莫里斯？” “啊？”莫里斯回过神注视着临沭，看着临沭手里自己亲手包好的礼物，轻轻咽了下口水，说：“你先开吧。” “一起吧。”临沭笑着说：“我也想看你喜不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莫里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礼物，又看了看临沭，最后点头说：“好。” 然后他就低头开始小心的拆着礼物，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敢再看临沭，或许是等待的最后才是最磨人的吧，他会期待，会惶恐，会想象，会不敢看他。 等到莫里斯有些心不在焉的拆开了盒子，看着里面躺着的礼物呼吸一滞，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摸上自己喜欢的人给他准备的圣诞礼物，柔软的触感从指间传递到心里，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干涩。 莫里斯抬起头看向临沭，就看见了临沭拿着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织得最好看的红围巾对他笑，莫里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一刻，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不过心里情绪万千，最后都如他眼睛里的眼泪一样掉落下来，只留下放松的情绪。 “给我带上吧。”莫里斯听见临沭这样说，他小心的将自己腿上的礼物盒放到旁边，小心的拿起临沭递过来的围巾给临沭带上，他织得有些长，他给临沭围了两圈。 他感受着临沭的呼气涂在他的脸颊，他看着临沭白皙的皮肤，看着临沭纤长德睫毛和高挺的鼻子，他低头看了看围巾上算不得好的针脚。围巾戴在在临沭的身上，让他觉得明明之前还觉得不错的作品，这一刻却显得过于简陋。 临值得更好的，临应该拥有最好的，莫里斯捏紧了自己织的围巾有些苦涩有些不甘心，他微微松开了自己的手仔细地给临沭整理了围巾，然后轻声说：“我会好好练习的，下次会更好的，会配得上你的。” 临沭听着莫里斯发誓一般的语气笑了，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柔软的围巾说：“寻寻都说了，你送的他都喜欢，我自然也是这样。”临沭笑着看向莫里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看重的，也许就是这份情意呢？” “不一样的。”莫里斯往后退了退说：“临你也许看中的是情意，但是在我看来，情意再重不付诸实践都是空谈罢了，若是用情意到了就好这样的借口逃避自己的不那么好，这样又有什么资格说是情意呢？何况总觉得我的手艺简直是亵渎了临你的脸，我总要努力显得不那么突兀不是?” “你说的很有道理。”临沭笑着拿过了莫里斯放在旁边的盒子然后将里面的红围巾拿出来看了看说：“那么我的针脚感觉也配不上莫里斯你的脸啊。” 莫里斯听见临沭这样说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哦，怎么不一样呢？” 莫里斯看着临沭眼里的笑意知道临沭就是在反驳自己刚才的话，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根本没有临你好看啊，而且我本来就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收拾自己，而且临的手艺已经很好了！”莫里斯轻轻抚摸了一下临沭手里的围巾说到：“你看这毛线很好，针脚也很好，收线也收得很好，已经可以说是完美了！” 临沭听见莫里斯的话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织的围巾，那不这么整齐的针脚，没有收好而冒出来的线头，怕也只有那句毛线好是真话了。 临沭看着莫里斯一脸认真的表情也不想再争辩什么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说是那就是吧，”临沭叹了口气说：“我给你带上吧。” “好！”莫里斯两眼亮晶晶的低头让临沭好给他带上，他双眼注视着临沭，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等到临沭将围巾给他带好之后他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真好，真暖，他想，他这一个冬天都不会再冷了。 旁边的临旬看着自己爸爸和莫里斯叔叔脖子上的红围巾，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红围巾笑了，然后开心的说：“我，爸爸，莫里斯叔叔，我们现在都带了红围巾哦！” 临沭与莫里斯闻言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他们也没有想到如此凑巧，不过冬天的确都需要围巾的。 临沭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屋子外面传来的烟花绽放的声音，于是他摸了摸临旬的头说：“好了，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出去看烟花吧，顺便堆个雪人，旬旬现在有手套就不怕冷啦。” “嗯嗯！”临旬听着看烟花立马起身拍着手说：“那我们赶快出去吧！” “好。”临沭牵着临旬的手走到门口给临旬穿好衣服和靴子之后也拿过衣服鞋子穿好，和莫里斯一起出了门。 等到他们到了院子里，就看见了漫天的烟花。 “哇，好多烟花！”临旬开心的跑到了雪地里仰头看着头顶的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和飘落的白色的雪花。 临沭看着临旬开心的样子笑了，他抬头透过漫天的雪花看着许久没有看见过的烟花，将自己的脸往围巾里埋了埋，果然冬天和围巾最为相配了，临沭这样想着。 临沭在看临旬，在看烟花看雪花，而一旁的莫里斯在看他。 莫里斯看着烟花绽放的色彩映在临沭的脸上和眼睛里，看着临沭抬起头时微微露出的下颚线，看着临沭拢着自己织的围巾，就仿佛在看自己的全世界。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看着院子里的临旬，看着他和旁边的临沭肩上头顶的雪花，就好像他们一起到了白头一般。 如果每一年的圣诞节都能这样就好了，莫里斯看着路上的彩灯这样期盼着。 你看，人就是这样有了一点好处就想好更多，控制不住的，得到了一天就想要一年，得到了一年就想要一辈子，得到了一辈子又会想着来世，永无止境，只希望自己永远都在他身旁不曾离去。 莫里斯轻轻握紧了自己衣服里的手，然后又慢慢松开，只留下手心的四个指甲印和轻微的疼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不可以太过贪心，莫里斯，他这样警告自己。 等到烟花散去，等到莫里斯与临旬临沭挥手告别，等到临沭家的灯光已经灭了许久，等到临旬在梦里梦见圣诞老人，临沭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临旬的床头然后睡去。在离临沭家不远处已经积满了雪花的车门打开，积雪随着车门的打开滑落，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了唯一的声响，让开门的人有些僵硬。 杨澜在车里被灌进来的冷风吹了许久，等到他的脸快要没有知觉之后才慢慢的下了车，他小心的走向不远处的院子，耳边只有自己的鞋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吱吱声。 他越过寒风和大雪一个人小心的走到了临沭的院子里，他看着院子里的三个雪人，看着雪人旁边快要被雪花掩盖的脚印。 他知道里面的雪人没有他，不是他，而是那个法国人，那个带着红围巾的和他曾经的爱人与儿子一起过圣诞的邻居。 杨澜只觉得呼吸进肺部的每一口冷空气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自己的肺腑里，那样疼痛，却又无可奈何，谁能够做到不呼吸呢。 他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信守自己的承诺的，但是好在，他从来不是个好人，这让他又站在了这里，他或许应该感谢自己的卑劣。 杨澜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透过白雾他看见了刚才自己看见的画面，一样的红围巾，两个大一个小的雪人，为临沭拂去雪花的手。 他其实应该知道的，他的小沭从来不缺人爱；他其实应该想到的，他的小沭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他。 杨澜以为自己会哭，会难受地蹲在雪地里演一场只有自己看见的情景剧，但是其实还好，那样未免太过狼狈不堪。或许是早有预料，或许是他看得太多等待的太久，他居然有一样自己能够站在这里已经够了的感觉。 杨澜仰头看着雪花的飘落，这时候烟花已经放过了，只留下了白色的雪花飘散着。他伸手接住了雪花，刚刚从衣服里拿出的手还带着温度，所以他感受到了雪花的冷，没有那么刺骨，只是有些冰凉。 杨澜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他只是不想走，他或许只是想要离屋子里的人近一些。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有些麻木的看了看四周，他忍不住想，其实自己像童话里一样化成一座路灯也是好的，可惜他大概只能变成一个真人冰雕，变不成其他的美好的东西。 杨澜想着自己变成冰雕的样子想要笑一笑，最后只不过是微微勾起了点嘴角。他蹲下来抖落了自己身上的雪，他看了看积雪覆盖下的蔷薇花枝，他伸出手折了眼前较为粗壮的一支拿在手里，然后抱着它慢慢起身。 他将自己旁边的积雪用脚踢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然后看了一眼临沭的房子慢慢走向他来时的方向。 他空着手来，却带走了一株蔷薇花枝。 他站在车子旁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花枝，轻轻笑了：“圣诞快乐，小沭。” 然后他打开车门进了车子，激起了一大片积雪落下。 在车子里，积雪化成了水，有些湿漉漉的，他丝毫不觉，只是小心的将手里的花枝放进矿泉水瓶里，然后脱了外套在温暖的暖气里睡着了。 他以为自己会梦见以前的圣诞节，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梦见，不过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睡得还挺好。 雪还在下，一晚上足够它们掩埋掉所有痕迹，什么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