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Walkin My Baby Back Home》- Nat Kin
第六章 － Nat King Cole（二） 赵钱孙李一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衣着，忽然感觉像见着了自己人似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西装男头一次露出了除了“岁月静好”“宁静致远”之外的表情，但他的愤怒表达的相当克制，他慢慢地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样子活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他以居高临下的眼神在他们仨之间逡巡着，语气虽然不算很尖锐，但是足够严厉，“公共场合打架斗殴，这个情节可够恶劣了，完全足够取消你们所有评奖评优的资格！” 嚯，听他这句一针见血的警告，赵钱孙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不是我来的比保卫处早！明天全校师生就都知道你们的大名了！” 赵钱孙李立刻瑟缩了一下，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妈呀，他才刚来到这儿开始新生活，就差点儿由入门到入土了。 “你们二位，说说吧，有多大的愁多大的恨呀？” 先引战的男学生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看不上他那副跪舔老板，非要把我挤兑走的样子！要不是师姐用我电脑登微信打印东西，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他能多颠三倒四、颠倒黑白，我说怎么最近老板天天不给我好脸色，试剂抗体也不给买！真是出力的不讨好，讨好的不用出力！” 另一个男生立刻顶了回去：“谁还看不上谁呀！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水平，做的都是什么垃圾数据，给你多花一分钱都是浪费！你那个课题本来要给我的，谁知道你又搞什么把戏把它抢走了！” 然后他俩就你一言我一语，尖酸刻薄的吵吵起来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吵着吵着就又要拼命了，手捆起来了就拿头互相撞，西装男赶紧把两人扯开。 赵钱孙李在一边儿看的一愣一愣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可能是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太过于温和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互相撕破脸、不停恶语相向的场面。 西装男被他俩嚷嚷的头大【1】，低喝一声：“够了！”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就有那种虎老余威在的威慑力，给那俩男生吓得立刻噤若寒蝉。 他也不跟他们俩啰嗦，直接问道：“你们老师姓什么？” “伍，一个单人旁，一个五个的五。” “谁能背他电话号码？” 后来那个男生流利的背了串儿数字，西装男面无表情地向前探身，用桌上的座机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伍老师吗？我这边是图书馆，您两个学生在自习室打起来了，麻烦到105来一趟—— 嗯，嗯—— 没事—— 大致情况我也差不多了解了，我个人是建议您各自跟他们好好聊聊，有些话，不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就很容易让学生之间产生矛盾，不过您课题组内部的事情当然还是您内部解决—— 嗯，没事没事—— 好的，再见。” 西装男利落地挂了电话，语气里带有些威胁的意味，警告那两个男生：“在这儿等着，你面朝门，你面朝窗，谁都不许说话。” 说罢，他将视线转向了赵钱孙李，一抬下巴，“你呢？” 赵钱孙李这会儿有点儿懵，“啊？我？” 西装男看到他一脸懵懂的模样，僵硬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了，“对呀，当然是你。” 赵钱孙李自嘲道：“我——就……有拉架的心，没拉架的本事呗……” “伤着哪里了吗？” 他看起来依然呆愣愣的，“可能是肾上腺素的水平还没下去，既感觉不到疼又感觉不到酸。” “幸亏我看见你是怎么被摔到桌子角儿上了，”西装男瞥了那两只斗鸡一眼，“可真够狠的呀，往死了揍呀。” 那俩人现在才知道赵钱孙李原来是个拉架的非战斗人员，又紧张又尴尬地看着他，赵钱孙李对他们摇摇头。 西装男起身，走过去坐在赵钱孙李一旁，把他后腰侧的衬衫从裤子里扯出来，虽然这只是个单纯的动作，与医院里的大夫拿着叩诊锤敲来敲去没什么区别，但赵钱孙李还是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西装男的眉心皱在了一起，“带身份证了吗？” “嗯？”赵钱孙李一脸茫然。 “当然是去医院挂个急诊看看。” “哦哦，带了带了。” 西装男把他手上的腰带解开，“系上，去把东西收拾了，咱们现在就去。” 赵钱孙李活动了一下微微麻木的双手，木讷地点点头，接受着西装男的一切安排。 西装男又打电话叫了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来，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把那两个学生移交给他了。 赵钱孙李收拾完东西，西装男正好拿着车钥匙从办公室走出来，非常自然地把他的包接了过去。 他还怪不好意思的，拿着没撒手，“我自己背着就行，今天已经很感谢您了，您快忙您的事情吧，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的。” 西装男笑了，也没有撒手，“就只许你见义勇为，就不许我见义勇为呀？还是你要按程序来，把你导师喊过来？” “别别别，我刚开学就捅篓子，还没给他创收呢就添麻烦，我宁愿自己去。” “你打算怎么去？知道那栋楼挂号吗？知道他们急诊只收现金吗？知道上哪儿拍片子、几点取片子么？看完病怎么回去？” “……” 西装男冲他一笑，“傻孩子，还不快走，待会儿该赶上晚高峰了——哦对了，你仔细感受一下，还能自己走路吗？” 随着赵钱孙李逐渐平静下来，躯体的感觉就如同退潮后的贝壳，渐渐浮出水面，他试探着动了动膝盖、动了动脚踝，“我觉得可以。” 西装男不甚放心地点点头，“好，那你别跟着我去停车场了，在快递中心前面稍等我五分钟，我开车过来接你。” “嗯……” 看着那个男人拿着自己的书包快步离开的背影，赵钱孙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虽然只是这几步路的体贴，却令他深切的动容，他经常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老是被一些无足轻重、细枝末节的东西所感动。 他乖乖地站在路边等着，全身酸痛，手脚发抖，衬衫的扣子扯掉了两个，头发像台风过境一样糟糕。 知了从四面八方叫的震天响，夏天的风中混杂着经典的西瓜与青草的味道，吹的树叶刷刷的响个不停，他胸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悸动，可能不是因为知了，也不是因为这阵风，也不是因为这个夏天。 他有很多问题要问西装男，但有更多问题要问自己。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无暇顾及它令人咋舌的车标、犹如宝石切面般的光泽、甚至它是什么颜色，他只想快点和他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让安全感包围他的全身。 他匆忙地拉开车门，像一只花栗鼠钻洞似的钻了进去，随着车门的关闭，一切都像赵钱孙李期盼的那样，非常美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车里很凉爽，空气出乎意料的清新，散发着一种赵钱孙李很熟悉的味道，如同阳光照射下图书馆窗前的味道。 车座很软，还有软垫恰到好处地支撑着他的腰和脖子，让他的肌rou逐渐的放松下来。 他小幅度地伸展着整条脊椎和四肢上的关节，一种轻松的感觉向他整个躯体与灵魂袭来，他的感觉系统像是重新启动了，顿时，深深浅浅或锐或钝的疼痛从全身传来，特别是后腰，疼的他直想哼哼。 他看向西装男，哦不，他不能再叫他西装男了，他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 【1】提到“头大”突然想起来一个特别好玩儿的事儿，我大老板人特别直男，有一次我师姐说“这个数据处理的我头大！” 他立刻回她：“你的头本来也不小呀？” 我们都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