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重(4)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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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每天正午,宸贵妃总会来朝阳殿送些汤汤水水。 汤水的味道从最开始的咸鲜,变得清淡可口;送的糕点从腻死人的玫瑰糕,变成清香的云片糕。 宸贵妃越来越知道陛下饮食的口味,也渐渐知道陛下喜欢怎样的装扮,嫩黄、青绿,越是清雅越是喜欢。 清雅雅致,这是和阿朱截然相反的形容词。 她出身玉满楼,穿的是红石榴裙,带的是云绡金钗,喜欢的是大红和金银玉珠满缀。 韩子棠喜欢的书,阿朱一本都没看过,甚至可以说她就不喜欢看书,除了些游记她什么都不喜欢。 越了解陛下,阿朱就越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喜欢自己,韩子棠的喜好每一样都和她南辕北辙;而越想道这一层,阿朱就越惶恐,喜欢清淡小食的人,偶尔吃几餐鱼翅燕窝,那是欢喜,常吃大鱼大rou又会厌弃。 此刻的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被厌弃的俗物,这好些天,近两个月,阿朱每次都是进入朝阳殿,有时是殷亲王,有时是月亲王,有时有时静观,拿着银匙给韩子棠试完毒,然后才递给陛下品尝。 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吃了几口就让人把东西撤下,韩子棠更是一眼正眼都没瞧过她。 所有人中,阿朱最怕殷亲王,直至今日,她脖颈上的血痕早就痊愈,但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她命不保夕。 只要朝阳殿里是殷亲王伴君侧,殷亲王就会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她,即使殷亲王有再好的颜色,在阿朱眼里也是地府的修罗,骇人的很。 其次是静观,静观每次都是微笑着,甩着拂尘躬着身子,嘴里一声一声贵妃娘娘,但只要她当天哪里做的不好,让陛下皱了眉,当日她殿内的用度就会被克扣。 这样对比下来,月亲王居然是态度最好的,虽然会百般挑剔她的礼节,但也多亏他的挑剔,阿朱才知道了陛下的喜好,才能越来越和陛下心意。 这么些天,恍惚间,阿朱会怀念之前骄纵自己的韩子棠,软和和的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在床上红着脸含着泪求饶,会抱着她会哄着他,什么都愿意配合。 总的一句话,阿朱好想以前的韩子棠啊,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再惹子棠生气了。 蔓娘被殷亲王打的几乎残废,脸上毁了容,腿脚再也跳不了舞,可至少还活着。 阿碧过往仗着阿朱得宠的那些言论被静观翻了出来,明里说是轰出了宫,可阿朱被静观的徒弟带到了掖庭,掖庭里阿碧手上脚上带着镣铐,身前是堆积成山的衣服,原本细嫩的手全是红色开裂的脓伤,娇美非凡的脸庞也折磨的没了人色。 只是因为阿碧曾经言辞中不尊陛下,就落得如此下场,那她阿朱呢?她对陛下的折辱又何止如此,此刻却只是每天提心吊胆,老嬷嬷严厉的教她规矩,也没有任何的皮rou打伤。 若水jiejie和锦瑟jiejie是如今境遇最好的,一个是玉鸣殿的女官,一个是御膳房的掌事。 也是这调令出来的时候,阿朱才知道原来锦瑟jiejie以前是御厨世家的女儿,她从不知道锦瑟jiejie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又或许说,阿朱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才艺、长处,她的眼里太极端了,只有自己的一切,把所有人的好都当作理所当然。 人人都觉得她还小,都觉得她娇小可爱怜惜她。 这些好原来不是原该如此的,这样的道理,阿朱到了这时候才明白,她被冷落了两个月,嬷嬷耳提面命的跟她说了很多的关系。 她知道了宸这个封号原是陛下母妃的封号,也知道陛下当初为了让她入宫,甚至下了圣旨将皇位继承人的位置扩散到宗亲之中。 韩子棠为她做了好多好多,阿朱有机会去看见的,但她选择了视而不见,熟视无睹。 韩子棠并不是不知道阿朱现在的处境,他想帮她,想要向她投降,只要她再服个软,他就原谅她。 大哥阻止了韩子棠,韩子希说,“你对她太好了,好的她爬到你头上认为自己是主人,不下剂猛药,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韩子希说的对,大哥是旁观者清,横亘在韩子棠和韩子希之间的,除了血缘关系外,可不就是大哥毫无保留的好吗? 韩子棠只能在心里说着抱歉,每夜拿着暗卫报告的殷亲王府的趣事,感慨还好自己没有和大哥藕断丝连。 大哥和府里那个叫李思飨的异人,也算是欢喜冤家,韩子棠看的清清楚楚,韩子希对这个李思飨有种异常的纵容,这种纵容他熟悉的很,而李思飨对他大哥就更是一种另类的占有欲。 自从和大哥上过床后,李思飨就自认为是大哥的什么男朋友,虽不知道男朋友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仔细推敲,也能猜得出是什么。 韩子棠这两个月偶尔的乐趣都是李思飨闹出的些许笑话,大哥哭笑不得,气的要死又拿异人没办法的样子也很可爱。 至于二嫂,韩子棠一直关注着谢家的动静,自谢家嫡女下嫁二哥后,谢家就彻底成了皇室派系,不管下什么调令都言听计从。 谢家父兄皆宠爱谢幼菱的传闻不虚,二嫂自嫁给二哥后,贤惠持家,对二哥是一心一意。 以前的二哥给了二嫂名分,却没给应有的情,这些天,二哥好像终于开了窍,也会对二嫂有些意想不到的蠢动作,像极了情窍初开的毛头小子。 兜兜转转,弄到最后,他们三兄弟居然是他韩子棠,最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 韩子棠批奏折的时候摇了摇头,将那些经筛选过的奏折看了一遍,没在里面发现什么过于重要的事。 而暗卫上的密文里,也没什么可注意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边疆的异动以及韩子文在玉鸣殿安排暗线的动作。 边疆小国,民智未开,武力孱弱,夜郎自大,掌权人自以为是神明之子,是天下的主人。 简直笑话,韩子棠无语的看着边疆轻而易举被谢家老三镇压的动乱,这动乱军中甚至连死的人都没有,只有百余名受伤的士兵。 那小国打仗,跟村与村之间抢水一般,就几百号人拿着刀和棍棒横冲直撞,连武器都无法做到规格一致,又怎么可能被放在心上。 韩子棠撑着手臂,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这样的小国根本称不上是国家,既然师出有名,不如将此国纳入国内,本国界线也能向北推进百里。 他看了谢老三的动作,和韩子棠所想没什么差,只等他一道圣旨,想必大晟就多了块领土。 韩子棠想到这里,直接写了道圣旨,交由韩午快马加鞭送至边疆。 父皇留下来的暗卫中,韩子棠最喜欢用韩九和韩柒,韩九是个听话的工具,韩柒知道很多未来的朝事,能帮助他把握各势力间的联系。 但随着韩子棠对政事的逐渐得心应手,韩柒的作用也慢慢变小,现在的韩柒,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监视韩子文的异动。 他给了韩柒自己选择透露什么情报的权利,韩子棠很欣赏韩柒,只可惜他是个暗卫,还是个和梁王有深切联系的暗卫。 韩子棠也问过韩柒,他可以和梁王一样,让韩柒摆脱暗卫的身份,走到台前,光明正大的发挥自己的才华。 他以为韩柒应该会接受,毕竟韩柒是享受过自由的人,他无法想象一只享受过自由的雄鹰会甘心呆在牢笼中。 然而韩柒却告诉韩子棠,他的翅膀已经被梁王折断,再也飞不起来,比起唾手可得的自由,他太害怕得到手的自由再次被夺走的痛了,韩柒现在虽然是暗卫,却没有多少限制,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去。 当个臣子,倒还不如当个暗卫安心。 韩子棠以前不懂韩柒的选择,现在开始懂了。比起从未得到过,得到过又失去,实在让人痛苦。 比如,韩子棠曾以为阿朱是有哪怕一点喜欢自己的,最后却发现阿朱根本没有心,是他一厢情愿。 又想到了阿朱,韩子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过多久就想到阿朱。 两个月了,对阿朱的冷落和敲打应该也足够了吧?韩子棠犹豫的自语,静观从陛下长吁短叹开始,就知道陛下是又想到了宸贵妃。 静观听见陛下的自语,从一旁递上一盏茶水,“陛下既然想宸贵妃了,不如去玉鸣殿走一趟廖解相思之苦。” 韩子棠沉默了一会,静观所述说到他心坎上,他确实心动。 “静观,摆驾玉鸣殿。” 静观得令,立刻着手安排人动作。 时隔多日,再来到玉鸣殿,少了嬉笑打闹的声音,韩子棠一路走来更多的是看到了规规矩矩的宫人。 若水早和阿朱一起在宫门口等韩子棠前来,两人穿的是青色裙衫,若水穿着似是风中柳絮,阿朱穿着却过于寡淡。 阿朱更适合的是红色啊,韩子棠看见阿朱低眉顺眼的模样,有些心疼,阿朱是不喜欢这个颜色的,是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才从箱底翻出来的衣服。 “爱妃快起,”韩子棠下了辇轿,快步扶起盈盈跪拜的阿朱,语气中有些许急促。 阿朱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听过韩子棠的声音,每次入朝阳殿,说话的总是别人,她每次见到的都是背对着她,低垂着头沉默的陛下,一时之间竟然抽噎着鼻子,眼眶里又聚起了眼泪。 老嬷嬷在一旁看见贵妃在陛下面前露出哭相,重重咳了一声,阿朱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一时间眼泪欲落不落,挂在睫毛上,鼻头通红,真像是雪地里通透的雪娃娃。 韩子棠见了怜惜,用手擦了阿朱睫毛上的眼泪,问道,“怎么哭了?” 阿朱看了眼嬷嬷,又看了眼静观,不知道要不要说,静观无奈的在陛下身后甩了下拂尘,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阿朱这才对着韩子棠撒娇,“臣妾以为陛下不要阿朱了,阿朱想陛下了。” 韩子棠这是头一次听见阿朱说想他,一时百感交集,连静观和嬷嬷的小动作也顾不上。 人都是那么贱,赶着奉上的时候不稀罕,非要自己求着要来的才宝贝。 阿朱的声音还是带着娇嗔,大大的杏眼里含着委屈和内疚,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韩子棠很喜欢现在的阿朱,更喜欢不需要别人挟持,自己就能自觉把握分寸的阿朱。 “朕这不是来了吗?爱妃今日穿的青色可不符合你一贯的喜好,还是更适合你刚入宫时朕送的流云红纱裙。” 韩子棠一边说着,一边揽着阿朱往内殿走,两人坐在软榻上,一左一右,差了人去拿红裙,韩子棠半哄着阿朱去换了裙衫。 阿朱面上好似拒绝,可韩子棠看的分明她眼里是欢喜,这样口是心非的阿朱他也喜欢,于是悄悄叫了人去私库取卷云缠花簪来,打算给阿朱个惊喜。 果然没过一会儿,阿朱走出来,一袭红袖卷云纱,淡妆行处带香风,含羞半怯轻缓步,曳曳莺语若酥骨。 阿朱从后殿走出来,穿着久违的红衫,可以说是再高兴不过,眉间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莲步清缓,曳曳生姿,带出了些许玉满楼习惯了的扭腰摆臀,此刻的嬷嬷却没说什么,见陛下正在兴头,并不触眉头,颇有眼力见的保持沉默。 走到韩子棠身边时,韩子棠一手拉住阿朱坐在自己腿上,脸抵着阿朱的肩膀,有些怀念又有些高兴。 怀念的是与阿朱的肌肤之亲,高兴的是阿朱此刻的高兴,阿朱被突然揽住,此前也没少过肌肤接触,现在被韩子棠抱着,居然有些紧张,不敢呼吸,喉咙上下滑动,完全听得见自己咽喉吞下一口唾沫的声音,更何况全身发麻的厉害,又觉得接触的地方热的生汗又偏偏暖的她有些贪恋。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感觉过呢?阿朱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红透了整张脸,从耳朵到面颊,烧红了一片火烧云。 韩子棠就这么抱着阿朱,将下巴靠在阿朱的肩膀上,偶尔用脸颊去蹭阿朱的脸,等到侍人送进来卷云缠花簪,亲自取了发簪,戴在阿朱头上,满眼欢喜的看着阿朱因为这跟珠花簪惊喜的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