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念
第二天。 自己今天的课程结束得比较早,下课的时候差不多才一两点。现在课程,只是一些为了凑学分的选修课,压力自然没有必修课那么大。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写不尽的毕业论文。 明天就是周六了,又是一个周末,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晏笑言这么想着,打算推着单车慢慢走到出cao场时,他却看见前面大树阴影处,正站在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言。” 晏笑言没想到李子寰在这,他有些诧异,毕竟这个时间点可不算午休了。他走过去跟李子寰打招呼道:“子寰!你怎么在这?你们在午休吗?” “今天要来学校调查一些项目。” “你们公司还和学校有合作吗?好厉害啊。” 李子寰还是习惯性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小言,带我逛逛你的大学吧。” 晏笑言的大学很大,非常大,环境非常美,绿化也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夏日明媚的时候,阳光如星星点点洒落在树叶的缝隙间,学校的某处水池里还养着黑白天鹅,清澈见底的湖水有鱼群嬉戏。伴随着蓝天的照映,云朵的飘动,整个大学像被包裹在一处世外桃源。 因为地形的缘故,晏笑言无法一个下午就带李子寰走完学校,便带他到了学校所工人的一些最美景处。尽管这里只是一处大学,但美景却让人不由怀疑,这里是否是一处旅游景点。 李子寰和晏笑言并排走着,下午的学生并不多,大部分都还在教室内上课,cao场上也有在打篮球的人们。不过李子寰的外貌早就引来了不少的目光,他俩走在一起让晏笑言也倍感压力,李子寰的父母已经拥有足够令人羡慕的外貌了,但很显然,他们的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好在在过去,晏笑言就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目光了,比如说,看待陪衬的目光。他们一遍走在这充满着青春气息的校园,享受着来自世界恩赐的阳光,而李子寰一直在凝视着这些人们,眼中,却比这盛夏的蓝天还要更加平静。 “这里就是财经学院了,虽然我们学校财经学院不算最好的专业,但也排得上名号了。”说到这,晏笑言下意识地想起了苏黛梦,他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寻她的身影,却并没有找到。在打算继续和李子寰往前走时,突然肩上有一阵轻轻的拍打。 “晏学长!你怎么在这?”苏黛梦单手抱着课本看着晏笑言,在目光看到他身旁的人时,眼睛忍不住一亮。 “黛梦?你没在上课吗?啊对了,这是我发小李子寰。子寰,这是财经系的学妹,苏黛梦。” “你好!你的名字和晏学长一样,都好特别呀。对了,你叫我黛梦就好。” 苏黛梦先伸出了手,李子寰也握上了自己的手。 “你好,黛梦,很高兴认识你。” 李子寰的手很好看,尽管不如苏黛梦女性的手那般柔软,但是轮廓分明的感觉令人有着十足的安全感。不过没想到的是,李子寰修长的手却格外有力。 “李学长,你长得好帅哦。”苏黛梦没有任何的掩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赞美。 李子寰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反说道:“谢谢,你也很可爱。” 像小提琴一样优雅的声音,礼貌,充斥着优美。苏黛梦忍不住遮掩唇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只是简单的客套话,但得到了异性的赞美,依然会感到开心。 “黛梦,你已经下课了吗?” “是呀,周五我就一节课。对了,你们晚上想来参加聚会吗?李学长也一起来嘛。” 晏笑言转过头看向李子寰,在记忆中,李子寰其实并不爱参加聚会,说是不爱参加聚会,其实,是因为每次家教极严的李子寰,在放学后,都会坐上家里的专车离开学校,完全没有时间加入他们的聚会。小学毕业的时候,晏笑言本想让李子寰一起来,但对方只是委婉地拒绝了。晏笑言从来没有想强迫对方参加一些聚会,因为他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间。 但这次,他开始怀有一丝期望地希望子寰来参加。 “那小言希望我去吗?” 晚上。 大学生的聚会总会选在热闹的地方。 有些拥挤但又精致的韩餐店,成了不二的选择,大家兴致勃勃地点了各种各样的酒,很快,就把本不宽大的桌面给填满了。 李子寰来的时候,众人属实被惊艳了。一是觉得此人的气质实在和这里格格不入,二是容貌的确是令人目不转晴,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都会引起不少的目光。晏笑言不禁暗自感叹,小时候就算了,因为他也算长得可爱,每次大家在逗子寰时,也会顺带夸赞一下自己,现在长大了,子寰已经完全成为目光的焦点,而自己,就像一枝只会摇晃的绿叶。 他们刚坐下,一旁同系的朋友就忍不住碰了碰晏笑言,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你这小子怎么还有个怎么好看的朋友?” 晏笑言也侧过身,俯在对方耳边说道:“这是我发小啦,搬家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晏学弟,你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对面的学长大声问道。 “啊,这位是我的发小,他叫李子寰,只比我大一岁,但已经在公司开始上班了。” 大家忍不住发出赞许的声音,看来眼前这位俊人不仅气宇不凡,甚至还才能兼备。 李子寰在羡慕的目光中起身,露出平时礼貌性的笑容说道:“大家好,我叫李子寰。这次随公司出差,顺便来看看小言。” 听到这样亲密的称呼,大家又发出了一阵起哄声,有些女孩已经露出了姨母般的神色,不过晏笑言的名字读起来,本身就比较亲切,但李子寰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自然地吐露出晏笑言的名字,反而显得比较亲密。 “那!李前辈有女朋友了吗?”坐在对面的学妹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目光了。 “暂时还没有。” 这一消息就像炸弹一般,在女孩之间瞬间炸开,多数女孩眼中都怀有一丝窃喜,男孩们更是有些心怀小九九。不过,晏笑言却有些惊讶,和子寰在一起的那几年,对方一直都没有表露过自己有心仪的姑娘。毕竟那个时候还小,加之子寰家教这么严,想谈一场恋爱,远远比考一次满分都难,甚至在初中的时候,大家还谣传李子寰已经和某个家族有了内定婚约,李子寰早就有了未婚妻之类的。那时,晏笑言还傻乎乎地跑去问李子寰,出乎意料地是,李子寰这次并没有露出以往的笑容,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晏笑言的眼睛说道: “小言,没有。我没有婚约,也没有未婚妻。” “李学长没有女朋友,也不代表你们有机会吧?!” 女孩们不禁对说这话的男孩翻了一个大白眼,有些还反驳道:“难道你有机会?!” 看着这样的情景,晏笑言在思索着,是不是在高中或者大学有谈过几次,不过最终都以分手结尾了。李子寰微微侧过头,看着晏笑言认真思考的样子,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睛深得像没有边界的海。 菜上齐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时不时,还会发出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晏笑言也和李子寰干了几杯,他还凑到李子寰的耳边说道: “子寰,喝不了就不要喝了,我帮你挡着。”李子寰只是笑了笑。 实际上,李子寰特别能喝,论斤喝的白酒不在少数,不过他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这一面,毕竟被别人发现拥有能喝这一属性,并不是什么好事。真正不能喝的人,是晏笑言,晏笑言不爱喝酒,除非一些值得庆祝的聚会或者仪式,他从来不会主动喝酒。他本身接受不了酒的味道,除了一些特饮,晏笑言一直无法享受酒带来的快感。 尽管,酒量还不至于一杯倒,但晏笑言也应付不了几个回合。几个轮次下来,晏笑言的脸已经开始泛红了,虽然不至于发出艳红色,但依然感到有些燥热。他回过头看着一旁的李子寰,发现对方正把酒当作矿泉水一样,一口一口地饮着,晏笑言突然在想,他是不是护反了。 “晏学长!继续!我俩这把还没结束呢!”看着对面叫嚣的小学弟,晏笑言的胜负欲被短暂地激起,心中顿生想给这个还未踏进社会的小兔崽子,来好好上一课。 再次清醒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基本全军覆没了。男男女女中,还剩下极为少量的人们完全清醒,尝试清理这个残局。苏黛梦刚把朋友扶到女厕所吐完,回来时,发现李子寰正从收银台那边走过来,显然是刚买完单。苏黛梦不免有些心生好感: “谢谢李学长,到时候我给大家说...” “没事,就当作见面礼吧。也感谢你们照顾小言。” 尽管这话听上去怪怪的,但被酒精浇灌了许久的苏黛梦,也没有去思考太多。从餐馆里出来时,已经有一些人陆陆续续上了出租车,有些人还在一旁失去理智地狂舞着。苏黛梦看着搀扶着晏笑言走出来的李子寰,她惊讶,以前从未见过晏学长喝这么多酒,然后她暗自鼓起勇气地走上前,说道:“李学长,要不我来把晏学长送回去吧.....” “我来吧。” 再度回神的时候,晏笑言他们已经离自己有些距离了。苏黛梦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出来的人们,迈出脚步上前去帮忙。 苏黛梦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刻,李子寰的眼睛好冷。 冷到足够让她有片刻的清醒。 到达住所时,晏笑言还是处于昏睡的状态。 或许因为酒精还在起作用,所以他的身体格外的炙热,隔着单薄的衣裳更加能感受到高热的体温。把晏笑言放在床上后,李子寰为他一点点褪去了衣服,并且换上沾满了自己气味的睡衣。整个过程中,晏笑言基本没什么动静,只是嘴巴偶尔会碎碎念些什么。 李子寰为他盖好被子后,也去换了件衣服。再次回来的时候,晏笑言的睡姿已经四脚八叉了。虽然晏笑言醉后不会出现什么失控行为,但是这孩子从小睡觉就不老实,只要一沾床就会展现出六亲不认的姿态。 接着,李子寰坐在了床边。 果然,亲眼所见就是最好的。 李子寰凝望着晏笑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他了,这样细细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看着他,已经久到他已经忘记了他的温度,已经久到他以为,自己每一天都在经历慢性死亡。在过去,他也经常这样看着他。最初,是在幼儿园午休的时候。那个时候,俩个人被安排到了一张床上睡觉,晏笑言的睡姿一直都不老实,导致李子寰根本睡不着,只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缩在一角。过了一会儿,晏笑言本是背对着他的身体,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正面完全面向李子寰。 李子寰抱着被子一角,静静地看着他。 晏笑言的眼眉很好看,虽然不至完美,但是他的眼睛中,总是流露着非常质朴的颜色,就好像,踏入了他的世界,一切黑色都会被洗涤。他大大的眼睛看向别人时,没有人会拒绝他,就像碰了无数株洁白无瑕的白玫瑰,仅仅只是看着,都会倍感心悦。 晏笑言于李子寰,就是千万朵白玫瑰所组成的惊喜。 不仅仅是千万朵,也不仅仅只是白玫瑰。 这样的人,对谁都露出这副表情吗?李子寰这么想着。 事实是的,这件事,在李子寰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晏笑言不是因为他而组成的,自然也不会只对他笑,晏笑言来自于这个世界,这个自由却永远都握不住的世界。他会追寻他想要的一切,梦想也罢,感情也好,他终究会像一只鸟一样飞离自己的世界,甚至连一片羽毛都不给自己留下,就像在小时候,那只跌落在自己房间的麻雀。 话说,那只麻雀最后怎么样了? 李子寰忘了,他只模模糊糊记得,他把那只麻雀用绳子拴在了一角,尽管麻雀一直在奋力挣扎,但始终逃不出这强大的束缚。 最后,好像那只麻雀,在某一个夜晚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