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迷梦一生(不是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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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接着!快,快!”童稚之声连连催促下,一个黑毛团子飞奔出去,高高跃起,堪堪接咬住池塘上方下坠的荷包,哗啦,落到水里。后面跟着个白毛团子,懵懵懂懂跟在后面追到池边,迷惑地停了步, “哈哈哈哈,笨蛋阿白。快回来,我的好阿墨,快回来,哈哈哈哈......”伶舟笑弯了腰,又听得哗哗声不断,还是幼兽形态的阿墨在池塘里扑腾了半天,湿漉漉上了岸,忙不迭急忙奔回主人身边来,后面还跟着白毛团子似的幼兽阿白扑扑跌跌跟着瞎跑。 阿墨听见主子召唤,兴奋得越发飞速狂奔直往主子怀里扑来,虽还是小狗崽子大,妖兽蛮力也不小,这一冲撞把年幼的伶舟撞到在地,也不管浑身泥水就在小主人身上可劲扑腾,伶舟也立时成了满身泥污的花脸小少爷了。阿白也扑进主子怀里来了,张口就抢阿墨口中的荷包。一黑一白两个毛团子闹得小伶舟痒呵不已,笑得气也喘不过来,就地和两个毛团子在地上滚起来。 也不知闹了多久,忽然周围安静了,小伶舟一骨碌坐起来,见两个毛团子逃命似的奔假山底下去了,伶舟扬手正要召唤他们,眼前一花,忽见一只异兽正龇牙咧嘴虎瞪着他,把这小子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只是饕餮纹,绣工过于惟妙惟肖了才不留神被吓到。伶舟抬头见阿姐站在自己跟前,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九小姐彼时也才年方十二,时常一袭牙色锦缎袄裙,裙面衣襟缀着丹色饕餮纹,虽然模样粉雕玉琢,却已颇有主见,举止隐隐生威,年长仆人已不敢拿捏她了。 伶舟对阿姐又怕又厌,他本就懒散贪玩,教习先生也和和气气不太管他,生母也怕他吃苦受累,一撒娇就宠着,也由着他玩,偏这个一母同胞的阿姐,简直就是他命中的魔星,成日催逼着他读书练功,错了就一顿暴揍,要不是阿娘拦着,伶舟真怕自己迟早要被阿姐打死。 族中兄弟都瞧不起伶舟出身,不太爱带他玩,伶舟本就寂寞,上回主母刚赏了他这两只妖宠,谁知这女魔头也不知哪里听来的谣言,非说是祸害,直冲到他院里来拔刀就要杀他这两宝贝,上次伶舟几乎是舍命相护才拦住这魔头发疯。伶舟见阿姐面色不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忙连滚带爬来冲到假山跟前,战战兢兢张开双臂护住身后两只毛团子。 九小姐瞥见自己绣鞋上也溅了几点泥渍,嫌恶地微微皱眉。活宝阿弟满身泥花这幅脏样,直气得她怒从中起,美目一横,吓得伶舟又退了几步,急道,“你,你干什么?别过来阿,不许杀我的宝贝!” 九小姐一扬手,伶舟还以为阿姐要扔东西来砸人,吓得赶紧抱住头。却见阿姐只是凌空摄来草地上的荷包,稍稍嗅了嗅,神情似有些疑惑,“谁给你的?” 伶舟一梗脖子,大声回答“母亲大人给的。”他说的“母亲”当然是族中正房主母,他自己的生母只能叫“阿娘”,伶舟一提起主母,神色又豪横起来,像是得了靠山了似的。他此时倒忘了,他这魔头阿姐是谁的面子都不管用,他这两毛团子也是主母赏的,她还不是说杀就要杀。 “以后别用这药包来逗引那两畜牲了。我闻着这配方似过猛了,容易引得气血翻腾,日子久了恐怕移了性情,不好调教。”九小姐沉吟道,随手扔了那荷包。“过来。” “不,我就不过来!不许你杀它们。”伶舟委屈地嘟起嘴。 九小姐银牙一咬,强压下怒火,“今日功课背了么?大字写了么?招式练了么?练功了么?” “先生说过几日再练没关系的。”伶舟心虚道。 “你这两畜......宝贝,今日起就交给我调教,快换身衣裳回去念书。”九小姐咬牙切齿吩咐道。 “不,我不,你定是要趁我不在宰了它们。我不要!你,你打死我也不要!”伶舟仗着阿姐不敢真打死他,这会子犟脾气也上来了。 九小姐竟被他气笑了,指着伶舟骂道,”你个浆糊脑袋,读书练功也没这般顶真,倒为了两个畜生犟起来了。快别闹了。快把这两畜牲交给我,要是不交出来,信不信现在就剁了?”说话间一展手,光芒一闪,已是双刀在握,寒光逼人。 小伶舟慌急了,不留神踩到自己衣摆一个趔趄滑倒在地。索性无赖撒泼起来,一面胡乱踢蹬一面哭骂道,“呜呜呜呜呜,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还不是妒嫉我,看不得母亲宠我,阿娘疼我,你就是见不到我好,我就没出息了,我就不能有好宝贝了?母亲说的对!你不定就是阿娘在外面的野种!虎狼的心肝,毒蛇的心肠,母亲好心赏你的宝物你也舍得剁了,你就不配得我们轩丘家的宝物,你自己歹毒乱撒气好了, 为什么又来杀我的宝贝!” 伶舟还在胡乱哭闹,忽的迎面兜头厉风疾袭,只道自己已被凛凛杀气凌迟了几道,半晌才讷讷回过神来,摸摸自己哭花的脸,咦,脑袋还在,胳膊还在,还没死,又发觉背后烟尘轰然,原来是假山被剑气劈碎了。 伶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耍赖发狠说错了话,只见阿姐粉面含霜,紧咬下唇,淌下两道清泪,忽然光华一闪,已收了双刀,别过脸去不再看这活宝阿弟。伶舟忽然发现比面对阿姐刀锋更可怕的事,阿姐竟然哭了,她可是从小无论挨板子受罚受欺负都不掉一滴泪的性子。 九小姐仰天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好,好个轩丘家的十公子,倒忘了自己是谁了。我从此也不管你了。” 忽然四周昏暗下来,景色剥落,伶舟坠入无底的心慌,九小姐离去的身影渐渐模糊扭曲,竟化为巨大的黑影,约约绰绰似是一只妖狐,身周九尾如吞天黑焰,张狂摇曳。 伶舟这时才明白在朱李林中与阿姐道别时,阿姐为何要说那些残忍的话。 彼时姐弟俩俱一身缟素,伶舟握着阿姐的手哭戚戚哀叹,“阿姐把陪嫁的水月阁送我,原是要我过得逍遥自在,现在阿姐到好,嫁得这么远,也不管我了,给我扔下这一大摊子散修贱民,成日脏我的眼,烦我的心,我还不如回轩丘家去。” 九小姐竟丢开伶舟的手,周身散发凛冽寒意,伶舟从没见过如此令人生畏的阿姐。 “好个轩丘家的十公子,你自小只当自己是名门之后,金贵之身。倒忘了自己是谁。”九小姐冷笑道。 伶舟捂住耳朵不想听,但阿姐的声音梦魇般在心中反复回荡—— ——“阿娘隐瞒了身份,她实则是妖人之后。” ——“修行界最卑贱的种族。” ——“你、我都是妖人。” ——“妖物与人杂交的后裔。不容于修士,为凡人所恐惧,妖物也不屑于之为伍,修行界最肮脏的血脉。” ——“轩丘家的十公子,体内流着妖物的血。” ...... 朱李林中,伶舟得知身世时几近崩溃,心中怨愤不平,阿姐为何要如此残忍告诉他真相,为何就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下去。 “我知道你怨我,你从小就是这样,稍不如意就怨天尤人。我原先只想打下迷途岭一带水域,好好经营,为族人谋立足之地,以迷途岭的势力护你和阿娘一世平安,你原也不用知道这些。只是父亲忽然去了,族中逼我远嫁。你也不用再烦阿姐管你了。你也该学会如何自保了。”九小姐叹道。“迷途九部的首领中一半是江湖散修,一半是来自各妖人族群的高手,入盟立誓自会护你。” 伶舟跌坐在朱李树下,涕泪横流,凄凄惶惶问道,“可是阿姐不在,万一他们违背誓言怎么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信谁才好。连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你大哥派你来劝我交回兵权,自然不是容易差事,你就好好劝上一个月。阿姐教你一个绝招,这一个月内必须演练精熟。这招最好不要有机会用到。”九小姐忧色忡忡道。 伶舟和阿姐的生母来自一支天赋特异的妖人,是上古大能和人类修士的后裔。先祖传下一枚玉符,其中封印着先祖妖力鼎盛时期五成的法力。因为伶舟不学无术无力驾驭,他们阿娘才将玉符交给九小姐。 九小姐也知道这活宝阿弟跟本没有释放玉符的法力。便研制了一个阵法刻在盛放玉符的木匣上。伶舟只需要学会启动阵法,此阵一旦开始运转,便会引动地脉灵力开启玉符。如果以血为引,更会狂化玉符中的妖力,到时山毁河断,所及之处几无活物。可以算是同归于尽的绝招了。 世事便是巧合又巧合,一重又一重才落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结果。 迷途岭的地脉灵眼正在朱李林中,于是九小姐便和伶舟一同深埋了玉符阵法,布置好掩盖伪装。迷途岭中没有高手能察觉,这玉符只有伶舟一人能凭借对先祖的血脉感应才找到。 夜离和墨生白郎本就有嫌隙,三妖冲突后夜离一直提防那两只蛮兽偷袭,不敢安心疗伤。九小姐远嫁后,夜离借着协助伶舟营造阵法、道场的机会,偷偷把自己那棵曼陀罗树的原身移到了朱李林中。千年精怪眼光也好,正挑这地脉灵眼的位置,堪堪在伶舟的保命玉符上方扎了根。 ... ... 伶舟被一个又一个梦境袭扰,噩梦痛苦恐怖煎熬身心,美梦欢喜中又莫名心酸不已。无论多痛苦难捱,到也在梦境中清清楚楚活了一遍。远胜过他先前这些迷糊岁月,在水月阁中的时光,大半竟像是在迷梦中蹉跎,过得却是空幻一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做梦了,竟有了清楚知觉,伶舟感觉身子蜷缩在狭小的黑暗中,四周似乎全是水。伶舟还以为最后见到的那片霹雳电光就是先祖法力了,原以为终于和那三妖同归于尽,彻底解脱了,却没想的怎么就被困在寂寂无尽的黑暗中,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不!——不要啊————不要啊————————! 伶舟只能在黑暗中无声哭喊。却没有人能听见了。